“听澜哥哥?”
“没事。”
谢听澜微笑,“刚才那个拜帖是英国公府二房嫡长女谢令仪送来的,她如今已经嫁给礼部侍郎薛大人的嫡幼子为妻。”
不知为何,明明刚才看到拜帖的时候他满心情绪,可真到说出口的时候,心情却格外平静,就像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一般,谢听澜轻叹一声,思绪也随着回忆飘回那些暗无天日的柴房之中。
“听澜,快吃吧,这是小厨房刚做好的杏仁酥,还有我刚冲好的蜂蜜水,吃了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少女娇俏的眉眼像是暗夜里的一束月光,直直地照进谢听澜荒芜贫瘠的生命。
这是谢听澜对见到谢令仪的第一感觉。
那时的谢听澜刚满四岁,恰逢祖母大病,突然昏睡不醒,被祖母护在身后的谢听澜瞬间失去庇佑。
那时候的谢听澜遭遇了什么呢?
谢听澜其实也想不起来了,他的童年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左不过又是经历一番殴打之后,被随意丢到了柴房吧。
那时候的谢听澜被关在柴房整整三天,三天之中,他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老鼠,蜷缩在柴房的偏僻处,企图从一堆发霉的东西中找到能果腹的东西。
他注定要失望了,这里是英国公府邸最偏僻院落的柴房,除了满布的蛛网以外,更多的就是腐朽发烂的木头和干枯生虫的枯草。
小小的孩子被如恶鬼一般的饥饿感死死纠缠,两眼发昏之际,他将一块被虫蛀的木头嚼碎了吞进肚里,企图缓解这难捱的饥饿,残破的木屑涌入口中,带出丝丝缕缕殷红的血,倒也极大程度缓解了喉咙的干涸。
剧烈的咳嗽之后,木屑夹杂着血迹从口中喷涌而出,谢听澜狼狈地蜷缩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在黑夜之中格外瘆人。
木头再也啃不下去,饥饿感如影随形,让谢听澜的胃部一阵痉挛。
意识朦胧之际,柴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月光仿佛幻影一般披在来人身上,模糊了她的模样,只留下那道如同救世主一般高挑美丽的身影。
四岁的谢听澜发疯一般,从13岁的谢令仪手中抢过蜂蜜水和杏仁酥,不要命似的将东西往嘴里塞。
将那些东西全部吃完,谢听澜才终于察觉到满嘴血腥气,轻轻一扯,剧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开来,让小小的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流。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没关系的,听澜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为区区小事儿哭鼻子呢?”
谢令仪温柔的安慰是谢听澜贫瘠生命中一道光,一道短暂的光,像那天的月光,像是虚无的幻影。
只是那时候的谢听澜并不懂。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祖母依旧缠绵病榻,无人管束的英国公府中众人照常欺负谢听澜,谢令仪总会在他被欺负之后,带着吃的喝的过来安慰看望他。
久而久之,谢听澜对这位长姐产生了依赖。每次被欺负之后,年仅四岁的他都会跑去谢令仪处寻求安慰。
谢令仪每次都给他准备好吃的喝的哄他,让谢听澜不要跟谢渊和几个欺负他的孩子计较。
谢听澜有些不满,有心抗议,却在谢令仪不赞同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点头。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直到那天,谢渊和二房一众庶子将谢听澜按在粪水中,逼他在粪水中游泳。
谢听澜挣扎着从粪水中艰难爬出,口鼻被粪水堵的难以呼吸,难以言喻的气味冲散了他仅存的理智,转头将谢渊和几个二房庶子推进粪水之中。
在剩下几人惊惧的目光中,谢听澜带着满身粪水飞快跑远,在无人的角落里痛哭出声。
想扑到长姐怀里寻求安慰,想从长姐那里听到“明天会好”这样的话,想抱着长姐哭诉这些年的委屈,想问问长姐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为什么他的父母明明不喜欢他,却要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可他太臭了,臭得他想扒了自己身上的皮肉。
小小的孩子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抽泣一声,偷偷摸摸到英国公府的后院池塘跳下去,希冀将满身污秽尽数洗净。
从祖母病重之后,谢听澜便被当家的陈氏赶到柴房睡觉,因此他根本没有自己的房间,当然也没有洗澡的地方。
可四岁的谢听澜想去见长姐,又不想让她闻到这满身污秽,他只能先将这些脏东西洗干净再去找长姐。
不过这个池塘也很脏,谢听澜洗了许久都没有将满身臭味洗下去,还添了几分池塘深处沉淀的腥臭之味儿。
无奈之下,谢听澜翻到下人的院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井中打了水上来,用心将身体的角角落落全部洗干净,又去下人的房间翻出孩童穿的衣服套在身上,确定整个人看起来妥妥当当之后,才放心地去二房院子找堂姐。
刚到二房院子门口,便听见院中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和尖叫,谢听澜听到长姐的尖叫,心中一惊,生怕长姐也像他一样被人欺负,焦急之下趁众人不注意一溜烟儿跑到长姐的房间。
并没有在长姐的房间看到人,谢听澜心下一沉,手忙脚乱地向喧闹的人群中心奔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千万,千万不要是长姐被欺负了啊。
当谢听澜跑到人声沸腾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或鄙夷,或愤恨,或厌恶……各色的目光刺得谢听澜心生畏惧,有种想转身就跑的冲动。
可是,不能跑,长姐还在里面,如果他跑了,长姐真的被欺负的话要怎么办呢?长姐那样好的人。
谢听澜安慰自己,小小的人一步一步往人群中央走去,毫无意外地,谢听澜在人群中央找到了谢令仪。
看到完好无损的谢令仪时,谢听澜脑海中紧绷的神经悄然放松,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气,一声尖叫夹杂着尖锐的指责直直向他刺来。
“啊,就是这个小/杂/种,就是他,就是他把我们推进粪水池中的。”
被人群簇拥的孩子正是与谢听澜同日出生的谢渊,传说中的英国公世子独子,整个英国公府最受宠的孩子。
所有人都一脸愤怒地向他看来,谢听澜瑟缩一下,脚步却丝毫不退,直言不讳,“是他们先推我的。”
谁也没听他的辩解,只带着满腔怒意向他挥拳,这个愤怒的男人和他身边一脸心疼地抱着谢渊的女人,正是他的父母,亲生父母。
现在他们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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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孩子,毫不留情地对他挥拳。
谢听澜年纪小根本躲闪不及,小小的身子被重重打倒在地,一颗乳牙连同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昏沉模糊的视线中,他清楚地看到长姐谢令仪轻掩着鼻子,脸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厌恶与不耐。
谢听澜愣住了,他怀疑是自己看出来,那么好的长姐怎么可能用那种眼神看他呢?
用沾满血迹的手揉揉眼,再次仔细看去,只看到谢令仪护着谢渊往后退了几步,不耐的情绪呼之欲出。
谢听澜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明白长姐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是因为他推了谢渊进粪水池?
不是这样的,明明是他们先欺负的他啊!
四岁的谢听澜在心中哀嚎,一双眼睛执拗地盯着谢令仪,艰难地开口解释,“长姐,不是我,是他们先欺负我的,不是我的错,长姐,长姐不是我的错。”
“闭嘴,我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如此恶毒。”
少女的声音像是铺天盖日的潮水,将他心底仅剩的希望和期待尽数浇灭,耳边只剩下少女不满的指责。
“就算是他们先欺负的你又如何?他们欺负你你就可以把他们推进粪池了吗?他们才多大,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他们是还小,可是长姐,我也才四岁啊。
谢听澜想说话,但喉咙想被鲜血糊住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嘴边只剩破碎的音节。
大概是谢二打得太狠,谢听澜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长姐……谢令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虚无又缥缈,就像那日的月光,幻影一般,一碰就碎了。
在一众下人的毒打之中,四岁的谢听澜再次昏死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13岁的谢令仪看到他被打晕过去的挣扎与羞恼。
这次的毒打让谢听澜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等他再次醒来,祖母的身体已然好转,将府中欺辱过他的下人通通发卖,又将二房夫妻关了禁闭。
即将处罚谢渊之时,他的祖父,许不露面的英国公出面阻拦,连原因都不问,跟祖母大吵一架后带着谢渊离开了。
之后,谢听澜悄悄去找过谢令仪,发现她对谢渊比对他这个亲弟弟要好上千倍百倍。
再然后,谢听澜便再也没去找过谢令仪,也不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了,只默默将心底的那份希冀悄无声息地掐灭,重新缩回龟壳之中藏起来。
谢听澜没有将这个残忍的故事完整地告诉清溪,挑些能听的说了,话音刚落,他还没来得及表达情绪,就听到耳边传来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啜泣声。
显然是这个故事惹了小姑娘伤心,谢听澜顿时惊慌失措。
细碎的日光闪着耀目的光,像金子一般从小女孩儿头顶的头发一路往下铺,将她整个人包裹璀璨的金光之中,谢听澜低头的时候,被耀眼的日光刺得微微眯眼。
“听澜哥哥,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永远支持你。”
伴随着小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恍惚中,谢听澜似乎看见那晚虚无如幻影的月光被眼前的日光取代,温暖且充满朝气的味道将他从不见天日的永夜中生生拉出。
“嗯,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