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眼镜自动关闭，万菁摘下眼镜，觉得有点头晕。
她是第一次戴全息眼镜。这东西没有脑机接口那么贵，但对于不怎么娱乐的万菁来说没什么用，她便也就没有买过。
店员微笑着递给她一杯热茶：“亲爱的，已经植入完成啦~一切顺利，您有什么不适吗？”
万菁闻言，抬手去摸后颈，却发现皮肤完好如初，根本摸不出来她刚刚植入了脑机接口。刚才植入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感觉。可能是全息眼镜屏蔽了身体上的感觉？
她问了店员这个问题，店员仍旧微笑：“接口植入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啦，完全可以做到无痛植入的。给亲爱的戴全息眼镜主要是为了帮助您减轻可能的神经排斥症。不过亲的植入过程很顺利呢，没有任何过敏症状~”
万菁揉着后颈，这何止是无痛啊，无感到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骗子了。
但她没多说，起身道谢，便径直离开店面，穿过几个街区，回自己家去。
说是自己家，其实是只有一间屋子的出租屋。陪着小言化疗以外的时间，她有时会在这里休息。虽然小，但让她觉得安全。
她脱掉被雨水打湿的风衣，躺到占据大半间屋子的单人床上，再次唤出金色的界面。她点开 【新手引导倒计时】 [折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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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引导倒计时】
[时钟]请在安装 MindSync X48设备后48小时内完成【神经意识校准】。
步骤指引：
1.请确保您处于安静的!安全的!环境内，以避免进入游戏后身体暂时失去意识而发生意外事故
2.做好准备后，请闭眼，集中意识，默念或出声念【您的玩家ID】，完成神经绑定
3.完成意识校准后，即可启动游戏，祝您游玩愉快！AvA
人类世有您，千万世有幸！请努力在人类世活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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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菁仔细地看完，目光落在最后的一行上面：千万世？
人类世原来是一个纪元吗，除了人类世还有许多纪元？
她没有多想，闭上眼，心里默念：“4848。”
很快她便觉脑袋里一阵绵密的怪感，好像脑细胞在生长，不，或者说，好像神经元在四处挥舞着自己的突起，想要去找什么东西连接一般。
嗯，很奇怪，但好在不难受。
__
安装进度：
■■■■■■■■ 86%
（全球已有1,234,567名拓荒者接入[银河量子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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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分钟，她眼前便再度看见了木星。只是这一回出现的文字是：
【恭喜您，意识校准已完成！】
【是否启动游戏？】
【人类世，启动！】 【再等一等】 【不知道，你帮我决定吧】
“……”
万菁颇感无语，于是选择了第三项。
【那当然是要启动啦: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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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同步率：■■■■ 47%
（人类世载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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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菁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看最后【技术支援与风险提示】 [折叠] 的那一行。算了，进入游戏应该也能看终端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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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同步率：■■■■ 100%
在人类世，你可以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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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失重感，紧接着万菁感觉自己好像浸没在冰冷的海水里。不过很快，她被一股力量拉出水去。
感觉周身轻飘飘的，似乎只有意识而没有肉身？这全息游戏也不真实啊。
一颗足球一般大小的金色骰子从上方落下来，在她面前滚动着。
须臾，骰子停下，放出浅蓝色全息屏幕，经典女声也跟着念起屏幕上的文字：
“您的身份是——星际佣兵｜战争领主。”
文字下面是个雇佣兵样貌的人像，他穿戴着全套高科技装备。
“请设置您的昵称____”
万菁想都没想：4848
“欢迎您4848。您受雇于【混沌商会】，接取商会任务并完成，会有几率获得额外奖励哦~祝您好运4848！”
万菁没来得及再问点什么，就再度感觉自己浸入深海。很快，她猛地睁眼，耳边是巨大的爆炸声。在她思考以前，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四肢并用，极快地翻到了身旁的小行星背面。
远处的爆炸波冲过来，推得她所靠着的小行星朝外面飞去。
万菁感到自己心跳得极快，热血往脑袋上涌，是肾上腺素提升的感觉。
嘶，收回前言，这游戏做的真好，哇靠了，感觉太真实了。
万菁试图去感受自己真实的身体，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倒是现在的身躯清晰得过于真实了些。
但问题是，怎么一进来就打架啊！新手教程呢？新手不需要适应吗？
她四下环顾，见自己身处太空，背靠着一块截面十平米左右的小行星。
她的脑袋是直接暴露在太空中的。嗯，不知道是这个世界有什么可以在太空呼吸的高科技，还是游戏设定嫌麻烦直接这么写的代码。
她低头，见自己上身是件黑色的类似防弹衣的作战背心，下身是条黑色作战裤，一条腰带上面别了些柱形皮套。左右大腿两侧各别了把武器。
怎么感觉完全比不上选身份时那画像里的酷炫？
她取下来拿在手里把玩几下，右边的是一把手枪样子的武器，但枪口很圆很宽，枪柄却还是刚好握在手里的大小，万菁看不出来子弹装在什么地方，便猜它不是用子弹的枪械。
左边的是一柄匕首，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
也是，毕竟才新手嘛，有装备就该知足了。
耳朵里响起收到通讯信息的“滴滴”提示音。
万菁微微惊讶，因为她并没有佩戴耳机，更准确地说，这声音似乎不是“在耳朵里响起”，而是直接在头脑里响起的。
是脑机接口？这个世界的量子通讯？
“…4848？死了吗？”
万菁眨眨眼，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念出来很像：死吧死吧……
是一个男声，似乎受伤了，咳着嗽说的话，有些嘶哑，听不出年龄。
“活着。”
她说完，眼前角落忽然出现了什么。她看过去，见是自己视线的右上角出现了一个绿色的长条提示框：
[通话中：叶杰]
这倒是和现实世界的通讯终端很像，不过她暂时不清楚这个世界的终端界面如何唤出来。
“哈？”通讯对面的叶杰似乎在激烈战斗，万菁隐约听见背景有些枪击的声音，“活着就来接应我啊！好多双马尾，恶心死了！”
双马尾？
万菁扬起眉毛，但忍住了没问出声。
这游戏既然不给她前情提要，那她就顺着玩下去。唉，谁叫她是那种一旦开始做一件事就会认认真真做好的人。所以既然开始玩游戏，她便好生扮演好自己角色。
全息游戏嘛，当然要深度体验。
所以她没有上来就说：喂，npc，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啥？
刚才爆炸的冲击波已经过去，但小行星因为没有阻力，仍在向外匀速直线运动。
万菁扶着岩壁，探出头去，看见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是停泊在许多小行星中间的一座巨大星舰，四周有许多小飞船在高速飞行中激烈战斗。星舰肚腹正中有一道破口，应该就是刚才发生爆炸的地方。
嗯，只是万菁直觉觉得那是一艘“星舰”，但其实它看起来十分的，令人不适——外壳似核桃，自破口处露出的内里鲜红，好似□□组织。四周的飞船也一样诡异，万菁看了一眼，立马再看了一眼，随即惊讶地明白了叶杰说的“双马尾”是怎么回事了！
那些小飞船，外形也不是钢铁制成的，而似乎是生物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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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色扁平外壳，前端还有两根褐色触须一般的东西，长长的扬到船身后——万菁没记错的话 ，在现实世界，人们管长这样的生物叫“偷油婆”。
很不辛的，她住的出租屋年代久远，生态环境特别好，这类生物总是怎么都消灭不完一般……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不想跟它们打架……”
“诶！？”对面的叶杰叫了起来，“你第一天就想叛逃？你们这些人都不拿商会的通缉榜当回事儿是吧？！”
叛逃？
好家伙，原来她和这叶杰是雇佣兵搭档，正在一起执行商会指派的任务？
“第一天”，说明她还是个新兵蛋子，很好，这样她可以一点点学，不至于上来就给她太难的任务——等一下，这不会就是这个游戏的新手教学吧？亲爱的官方，您管真刀真枪的实战叫新手教学？
“商会通缉榜”是什么？叶杰这话是说他们这次的任务是刺杀通缉令上的什么人吗？
还是说她如果不完成任务就会被商会通缉？
“什么叫我这种人不拿通缉令当回事儿？来之前谁知道会是这么恶心的东西啊。”
“哈？”叶杰似乎边战斗边跳脚了，“别管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了，我真的会死的啊！48你有没有良心啊，快开枪啊！”
万菁听了，掏出右手边的那把手枪样子的武器。
好在这武器除了枪管长得奇怪以外，其余地方和万菁理解的手枪大致是一样的，扳机长在正常的地方。
她虎口紧紧贴住枪柄，食指轻扣扳机，握着枪伸出去。手腕手肘用力，让枪管与手臂成一条直线。
这是她以前闲着没事看到过的握枪姿势。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
不过按理说，这样，她并不需要将枪上的准心贴在眼前看，只需要将手臂指向她想瞄准的地方即可。
她凭着感觉将右臂瞄准了众多飞船中心的星舰。
“叶杰，你在什么地方？需要我打哪里？”
“我记得你那把枪好像是超弦手枪？虽然才一级，但是你随便打就行了。”叶杰听起来很忙却还得抽空回答她，“…把他们打乱了，我们趁乱溜走就行，没必要死缠到底。靠啊，双马尾真的恶心死了！”
“好。”
万菁于是轻扳扳机。
没有后坐力。
宽而圆大的枪口凝结出一道亮丽的浅蓝色光团，朝着星舰无声射去。光团撞上核桃壳一般的星舰外壳，猛地化作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条。万菁远远看着，估摸那光条应该有五六米长度，好像核桃壳上开了个超高温的裂口，但仔细看又似乎并没有真的伤到核桃壳。
不过周围的“双马尾”们似乎真的被这突然出现的光团吓到了。它们突然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窜起来。
万菁安安静静地远远观望，忽然意识到了她一直觉得很违和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她听不见除了叶杰与她通讯以外的任何声音！不管是刚才双马尾的混战，还是现在开出去的一枪，都没有任何声音。
那她一开始听见的爆炸声是什么？
违和的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有声音！
“好！”叶杰听起来明显高兴了许多，“我马上过来！”
话音落下，一艘小飞船便自那混乱的双马尾群里飞了出来，径直朝万菁的方向飞过来。
万菁握紧了手里的手枪。
因为朝她飞过来的，也是一艘“双马尾”。
四五米长的“双马尾”停在她面前，并未攻击她。顶端两根触须中间张开一口来。
“快！”
她听见叶杰的声音，但从那嘴巴一般的洞口看进去一片昏暗，并没看见人影。
尤其是，应该是因为刚才混战的缘故，这艘双马尾浑身沾满了淡黄色白色的浓稠非牛顿流体一般的东西。
万菁：“……”
但她瞥了眼远处数量庞大的双马尾群，便觉得比起被它们追杀后不得不与它们打架，跳进眼前这张嘴巴里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嗯，难以忍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