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烟见他抬起手,就偏头瞧着等,看他垂眸一会,捏碎掌中烟雾,复述其中内容。
大概就是南羌这边暗门人并不多,有的都在国内都城,南澈岛这边看管得严,没法过来,岛中情形便不清楚,要他们自己小心。
还有一个,就是邵安传信,是仙台这两日将孟蔓的那块补天石交上去才收到的消息。
说仙尊在上天方苦寻数年神石,也只找到廖寥几颗,如今面临两片捅破的窟窿,灵气不足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到补天。
因此上天方仙尊用了残余的大神神力,已经打通两界通道,不日便会开启。
位置就在南澈那座神山以南,只是通道随缘,还无人目睹。
黎难惊喜不用多说,但他想着当下的事没做出多余表情,反观岚烟,她本就属于下天方,这会却反应平平。
虽说她大都喜怒不形于色,可这能回家的事,难不成也一点不开心?
黎难怼了下她的肩膀:“可以回家了,给点表示。”
岚烟:“负荆请罪吗……”
她麻木着看过去,黎难愣住,理解了她话里意思。
岚烟是仙尊使者,据她所说,还是她们仙尊钦定的守山人,然后她没在下面守山,还忙忙叨叨把别人家山砍了个遍。
黎难:……
“这……也不一定,看你上辈子那般笃定,我想你可能有什么命令在。”他安慰道。
岚烟点点头:“我是一定不会背叛仙尊的,若山要塌,那就有它一定要塌的道理。”
黎难:“……嗯,就是。”
他摸摸鬓角的头发,偷瞄一眼惨淡的夜色,生怕冒出一道雷来,拍拍她的肩:“这样,咱们去看看那小孩还钱还得如何了。”
这村子其实挺像由两个小村合在一起的村,那少年骗的大多是另一个村的人,那会找人恰好错开,他还钱时这个村子里的人没回来,而现在他们找不到人各回各家后,少年又腿儿去那个村还钱。
倒是给那人省了面子。
可就这样也将孩子整够呛,鱼都解冻了,还晕着挂他裤腰,端着个木盆气喘吁吁的,正值少年,看侧影都像个小老头。
岚烟两人远远走过去,那少年见了一蹦三尺高却不敢跑了,直愣在原地,气弱道:“还都还了,来看我笑话?”
黎难:“是啊。”
少年:可恶!
岚烟:“额,我想问问,你那会说得话是什么意思。石头,什么的?”
少年眼神怀疑一瞬,斜着眼端详岚烟那神情,觉得不似有假后,才说:“不就是那狗皇帝梦见神仙给他托梦,说南澈岛上有啥石头,然后他和仙门的人就都疯了,多少年地挖。”
“我生下来就见过我爹三回,本来想着他从城里做工回来就能团聚,谁知道刚回来就被仙门的人抓去山里挖石头,明明就在岛上,却看都不给看……”
少年数钱一样掰着指头数,最后气鼓鼓来了句:“而且,他们好像忘了我们这破村子,就头两年给发些银钱,后来连口西北风都没有,我呸——”
岚烟又往后躲了下,看岛天边的那座山,金光隐藏在法力下,普通百姓不得见。
黎难又问:“那暗门又是怎么回事,能打死那帮仙家的么。”
“能什么啊,连面都见不着,”和他们聊得多了,少年腰也直起来,吊儿郎当道,“有装成暗门抗议的,也被仙家抓去了。”
从大肃到南羌,仙门与人联系颇深,若是人有心要让仙门隐瞒,蒙蔽仙台的眼也有得是办法。
刚消息也说了,上天方补天石已然取尽,南羌这神仙托梦的石头估计是永远也挖不到,但人皇有这说法在,就能一直挖下去。
神仙的石头在哪挖,势必是在神山里。
神山之地灵气充足,估计现在全天下的修仙人都要靠着南羌挖出来的灵石。
原本灵石挖出该上交仙台,再由仙台下发,但这次主动权在南羌和南澈山手里,其中怕是获利不少。
岚烟揉揉脑袋:“这么下去不行吧。”
她想得少,但也觉得有些乱了套了。
少年不知道她思索的是什么,还以为是暗门那事,嗤笑:“早就不行了,我们一招手是手,人家一招手呼风唤雨,谁有办法?”
他哼了声,本欲再吐点苦水,谁知三人站得这小空地上忽然冒出几个妇人。
打头的妇人眉眼和少年有几分相似,手里抄着个笤帚,老远伸着脑袋眯着眼往来看,确定了后睁大眼睛飞奔过来提着笤帚就抽。
岚烟开始只听见这几人脚步,蓦地听其中一人疾步带风,中气十足一声“臭小子”,身边发毛,她当即就跳开了。
然后发现有人和她身手一般快——是那臭小子。
少年比被他俩追时跳得还高,大喊着“娘饶命”,要溜却还是被他娘逮住,扯着耳朵往回拉。
旁边几个妇人的脸色也由焦急换成乐呵,劝架的劝架,点火的点火,匆匆朝岚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老娘找你一夜!结果躲这来了,我听隔壁柴老说你和一个妖怪混一块?怎么,还没放走!”
“没没……”
“还没?回去再跟你掰扯别的事,赶紧走!”
“……”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远去了。
岚烟靠在黎难边上,觉得这个画面让心口有种别样之感。
像是胸口热闹激烈,流进心口,将心房撑得大了,从前埋在里面的五味杂陈露了头,情绪太多,一时难以描述。
她想给黎难分享的话头就这么被切断,打算等捋清楚了再组织语言。
谁知凉爽的秋风下,黎难忽地发出怅然之声,伸手在岚烟后脑处拍了拍,略带惋惜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岚烟被红绳夹在脖子的触感搞得痒,可她又不排斥黎难这样的动作,便自己动手去解救自己,顺便看向他。
对方也侧眸过来,松手后顺带着还给她理了理侧肩衣服,表情遗憾:“估计你也忘了,从前在山里头我问过你,去没去过人间,你说没有。”
“我就想着等哪一天,定是要带你看遍大好河山,尝遍人间百味,感世间美好。”
他带笑的话语停住,整理岚烟飞肩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垂下眼睛。
嘴角依旧勾着,只是说出来的话情绪低落许多。
“有限的时间里,这是最后一处——你现在看的人间,好像并不太好哈……”他放下手,两指在一起捻了捻。
岚烟不知他怎么突然来了愁绪,听见这段话,在顾及他的情绪和自我感受中斟酌了下,还是选了后者。
指了下刚走的那对母子说:“其实我感觉还不错。”
“若是按你所说不美好,那我所处应当是会不自在,不理解的。可眼下我心口热乎乎的,很奇妙。”
岚烟如实说,黎难通过她的话展开思维。
也就是说,这木头居然发芽了,还发了不少。
他慢慢绽放一个笑容,俯身观察她的模样,发现岚烟看他这举动后,轻轻报以微笑,睁着璀璨的眼睛回望过来,这样子,似乎还挺乐意。
他便笑开了,一把揽住岚烟的肩,带着她转了半圈,往山上走,对她刚才指得那对母子发表评价:“也是……世间温情,不过如此。”
岚烟看他神情仿佛又带着憧憬,她便问:“你也喜欢?”
黎难:“喜欢,当然喜欢。”
岚烟:“那你喜欢的还挺多,想要一生知己,还想要家人有伴。”
她纯属是根据这人以往行为发言,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但很明显对方想多了,揽住岚烟的手一下子用力,像是要把她提溜起来似的,立刻逼近质问她:“这是埋汰我呢!”
“什么?”
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岚烟没有理会,就上一句话做出补充:“我们俩不就是那样?”
黎难乐了,弹了下她的脑门开玩笑:“前者倒是凑合,后者你知道说得是何意?怎么就一样了。”
“怎么就不一样呢,”岚烟在他臂弯里站直了走,扭头看他,“两两为伴,可为友也是家啊?”
黎难还在玩笑:“人家那是男女定情成的家,还有生儿育女——”
“你若想要,我们也可以的。”
“……”
黎难面对着前路大摇大摆的劲没了,猛地看向身侧,臂弯里的岚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似说谎。
在短暂地怔愣过后,黎难就像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瞬间放开了岚烟,端正态度与她并肩同立,扯出个笑:“阿烟,你可能想错了东西——那些是要互相喜欢,喜欢,你明白吗,就是——”
岚烟还好奇他突然这如临大敌的样子是为哪般,闻言立马回答:“我喜欢你啊。”
黎难未完的话还在路上呢,一听这话险些将自己给呛死,结巴着往后退了半步:“不是,你,你喜欢我?”
这什么反应?
岚烟懵懵然,勉强根据他的肢体动作和神情猜测,得出答案:“你不喜欢吗?”后而明白,“嗷,所以你不愿意和我一块成家,然后生儿育女?”
“不是!说什么呢!”
黎难后背的白毛像是触了电,他见不得岚烟否定自己的话,可这否认说出口后面对她求知的目光,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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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出什么答案。
舌尖抵在牙根,吸了口气。
她大胆直白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简直是横冲直撞进了他的心口,砸得他现在心跳还没缓过来。
也不晓得是替她不好意思还是自己害羞。
但是不该是这样啊,他们分明是朋友,而且岚烟……她干干净净,懵懂无知,是如何会有这样的心思?
黎难头顶上有一万匹白色大马狂奔,混乱的思绪刻意跟着这些马儿跑走,立刻就想到了远在大肃的楚承璟,当即将这口黑锅扣在了人家头上。
一定是那些人口无遮拦,让阿烟多了旁的心思!
但她是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呢……
他暗自思量,那表情实在不太美妙,还当是谁将他身家性命偷了去呢。
岚烟倒是不知方才脱口而出那一个点子把这人搞得痛苦,于是抚了抚他的侧臂,大度道:“不是就不是,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怎么像是又钻了尖角。”
她敢肯定这话语气和缓意义明确,谁曾想话音刚落,面前这白老虎的毛就炸得起飞,连眉毛都出走了,跟她理论:“怎能算了?你喜欢求不到,伤心了该怎么办!”
岚烟:……
这个她能有什么办法。
可能是她表情空白太明显,黎难也清醒了点,知道刚才说那话太白痴,就摸了摸鼻子,没敢再搭腔,下意识想呼噜两下岚烟头顶的丸子将人糊弄过去。
然而手伸到一半,突然发神经撤回去。
他有点醒悟了,莫不是因为他这些行为!对,就这样亲近的动作叫阿烟产生了别的情绪……
他满带愧疚地抬眼看过去。
岚烟已经莫名到没有惊讶了,抬高眉毛欣赏他的表演,下一刻,看他卡顿着收手缩回袖口里说:“阿烟,你要不要再好好想一想,喜欢这两个字很复杂,我没法同你解释。”
“我要也喜欢你,牵手,相拥,亲吻肌肤之亲……”
黎难郑重其事,正色说着,可他每列举一个,便会有属于岚烟的那部分浮现在自己脑海,他就会又产生更大的懊悔,飞快强迫自己先静下心来,再说,“而且不止这些,你会想她好,感她所感……啧,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你得好好想想。”
村外的小路上安静非常,心头的小鹿也逐渐平息。
岚烟老实听完,诚心发问:“这些不就是你我?”
黎难:。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摆了摆袖子说:“反正不太对劲!这些日子咱们先不要挨得太近。”
一整个破罐子破摔。
“嗷。”
岚烟听话拐出去半丈远,看得黎难心里难受又硬压回去,点了两下脑袋,闷闷“嗯”了下。
可正要走,岚烟忽然甩来一条没有实感的法力细丝圈在他腕上,“走吧。”
“……好。”
这条路走得过于静,两人突然之间没了话不说,出了村更是连个鬼也没有,静悄悄的只余尴尬。
当然了,有这感想的估计只有黎难一人,丝线另一头的人倒是自得,从出村到爬了半夜的山走得稳稳当当大气不喘,还不计前嫌开了个话头。
她把手里的发光小棒重新装回包里,往不远处草丛后示意:“好像有人,还不少,不确定是不是村子。”
黎难:“去看看吧。”
他还顾及着夜里说的规矩,要过来岚烟这边,非得牵着那条法力拐个大弯子,保持住两人半丈远的间距。
绕着岚烟半圈,不尴不尬地清了下嗓,就要跨过那草丛。
然刚一抬脚,衣摆处刮蹭草枝,而草堆相连,这下就带出一片轻声杂音。
岚烟下意识道声“当心”,往前踏出半步,可瞅见指间丝线,又硬是停下。
然应她之声,那草丛之后的浓浓夜色里,瞬息飞射来数道寒光。
凌空之声乍响,但在中途与片片晶石相撞,沉闷地砸进草地。
黎难继续抬步,倏尔回头看了她一眼,二人对视后,他垂眼看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
夜色太深,岚烟没瞧见他发丝阴影下的神情,便率先出声,晃悠两下手臂:“放心吧,我没动。”
黎难小声“哦”了下,没说满不满意,转头跨过草丛,一下将整片草压低了头,接着前方乒乒乓乓一阵混乱。
岚烟感觉差不多了,才跟上去,听见那草堆堆里被冻起来一堆哎呦哇啦喊着的人,眯了眯眼走过去,“就是你们偷袭?”
她还和黎难保持着距离,那人站在这堆人后,咳了声,老远扔来个东西。
岚烟余光瞥见接住,借着手里光一看:“又是暗门百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