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睿找过来时,江篱正在后院和那只狸奴玩。
她前两日去了济慈堂一趟,赵掌柜的一见她眼都红了,“你可算是回来了”。她当初就预感到她有离开之意,要不然她也不会给她那串银串子,可她没想到她会走的那么匆忙,更没想到她会跳进河里被冲失踪。虽说后来从何海那里得知她安然无虞,可一天没看到人,她这心就一天不能安定下来。
她拉着江篱上下左右打量了个遍,发现她除了瘦了点黑了点外没有旁的不妥,这才放心。
“回来就好”,她一边吩咐伙计去叫杨大嫂,一边拉着江篱往后头走,“我跟你说,你让人设那义庄这次可是排上大用场了”。
江篱接过她倒的茶浅酌一口后,关切的问,“城里都还好吧?热疮症没有传进来吧?”。
“那哪能啊”,赵掌柜拍了下大腿后说,“一有你的消息,咱们这边就封锁城门,必须持令牌进出了,我每次往义庄送完药,都得在家喝上三天的药才能出门”。
“放心吧”,她拍拍江篱的手说,“公子心里都有数的”。
江篱暗想,上次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明月生病的消息外头并不知道,但为了以防万一,江篱还是将麻疹的症状与赵掌柜的说了,并把药方写给了她,“这病会传染,多生在半岁到五岁的幼童身上,身子不好的大人染上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有人前来买药,你务必要多加留心”。
赵清源慎重的将药方收进怀里,“我待会就传信给下面的铺子,让他们都留意着”。
两人聊了还没几句,杨大嫂就急匆匆的来了,“江大夫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她一脸喜意的挽着江篱的手,关切的问,“这趟出去路上都还顺利吧?”。
江篱笑着点头,“劳您惦记,都好着呢,您最近咋样,阴雨天可好过了点?”。
“好多了好多了,比着年初那会好多了”,她夸香樱,“您交代那些,香樱姑娘都记着呢”。
江篱给她诊了脉,艾柱刚点上,听到消息的王少夫人和张公子几个也来了,济慈堂门外很快就排起了长队,有不明所以的问,“怎么是个女大夫?”,排队的人当即替江篱反驳,“女大夫怎么了?你爱看看不爱看别在这耽误我们”。
就在江篱忙的不可开交之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江篱呢?江篱那娘们在哪?”。
江篱不明所以的从坐诊的房间出来,“你找我何事?”。
“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女儿来!”,银环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父老乡亲们呐,你们给我评评理啊,我好端端的女儿,长的如花似玉的,眼看就要相人家了,就因为在她这儿看了两天病,不见了啊!”。
“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江篱一脸莫名其妙,“你女儿不见了你去报官呐,你找我有什么用?”。
“要不是你给她看病,她能不见?”,他指着江篱的脸骂的吐沫横飞,“我女儿一向听话乖巧,若不是你这妖女从中蛊惑,她怎会忤逆蒙骗我?”。
江篱觉得这人可能脑子有病,“那你去报官吧”。
“你”,见她不上套,吊着个眼睛哭嚎的银环爹一下慌了,这女的不是最心软吗?怎么会如此态度?
他上前想要拉扯江篱,但香樱一抬手就把人挡了回去,他顺势躺在地上继续嚎叫,“打人了,江大夫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人姑娘碰着你了吗?”
“就是,就是”。
“我知道他,他是街角卖豆腐的”。
“就是生了个傻儿子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他家原本是有个姑娘的,长的确实漂亮,就是命不好,亲娘走的太早了”。
江篱这才反应过来,这找事的男的竟是银环爹!她刚想要说些什么,收到消息的赵掌柜就扒开人群挤了进来,”好啊,又是你”。
她双手叉腰怒瞪斜着眼哀嚎的银环爹,“你既说了银环是你姑娘,那便把她在药铺欠的银钱还了罢”。
一提钱,银环爹也顾不上再嚎了,一个轱辘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那是你们乐意给她治,干老子何事?”。
赵清源气不打一处来,“乡亲们,你们评评理啊,我们江大夫可怜她女儿年纪轻轻生母早逝,不忍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坏了脸,自个儿出钱给她买了烫伤药这还买错了是吧?”。
她“唰”的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借据,“那烫伤膏是江大夫愿意给她买的,这祛疤膏可不是,这是你闺女亲自写的欠条,你既认那是你闺女,不妨先把她欠医馆的钱给还了”。
银环爹咬牙切齿的瞪着她,“谁知道这欠条你是哪来的”,说着他就要夺赵掌柜手里的欠条,赵掌柜一个侧身,他踉跄着直冲她身后而去,围观的人嫌弃四散,“咦,怪不得人家老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哟”。
“你既不认,那我可要去报官了,银环娘在的时候可是给她请过教书先生的,找先生看看字迹想来应不是难事”。
“她那教书先生就住我家那条巷子里,掌柜的,我这就去叫人啊”。
“你你你”。
自知理亏的银环爹不敢真和他闹上公堂,叫嚣着,“谁,谁不知道这妖女是魏王的身边人,官府?官府,哈,官府我呸”。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魏王咋了,魏王也得秉公处理,你要真是不服,咱们就上府衙去,是吧,大家伙都看着呢,黑的难不成还能说成白的?”。
银环爹被围观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堵的脸色紫胀,最终灰溜溜的离开了济慈堂。
回到家里,看到斜着眼流口水的儿子,心口邪气无处发泄,对着媳妇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银环那继母自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撩起袖子就与他干了起来。
江篱直到济慈堂关门,才从赵掌柜那里得知萧明睿事情的来龙去脉。
银环自知再留在家中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等着她,所以就趁着她继母生产的功夫跑去了赵掌柜家里求救。
几两碎银对赵掌柜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她若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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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她就让她写了这张欠条。
对此,江篱深感佩服,“还是赵掌柜你想的周到啊”。
赵赵掌柜摇摇头说,“这算什么,我在外行走这么些年,什么见得都不多,就这泼皮无赖见得最多”。
江篱亦有同感,顺手就挽住了她的胳膊,吓得赵掌柜大气不敢出一下,她不是发现什么了吧?
江篱眨眼,什么?
“呵呵”,赵掌柜僵硬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公子来接你了”。
“哦,好”,江篱回头笑了一下,推着她往药柜走,“给我拿点荆芥,我要带些荆芥回去”。
荆芥,又叫猫薄荷,小猫咪的快乐草。
她把装着荆芥的香囊在小猫咪跟前晃了两下,懒洋洋舔毛的大橘一下就蹿了起来。
“喵~嗷~”。
它正四脚朝天抱着香囊打滚蹬腿时,萧明睿来了,他一脸嫌弃的看着飞的到处都是猫毛,问江篱,“这狸奴莫不是疯了?”。
江篱脑海中灵光一闪,质疑的眼神将他从上看到下,萧明睿被她看的心底打鼓,“作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说的不对?”。
江篱示意他再看呼噜着打滚的大橘,“你看它像不像你?”
“这畜生哪里和我像了!”。
“就,就,就像你生气的时候呀”。
“你,我,你”,萧明睿气的手直抖,“我,你,我怎么可能是这个蠢样?!江篱!”,他委屈的眼都红了。
他堂堂一品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竟将他和这发了疯的畜生相提并论!
火气上头,理智消失的人张嘴就咬上了江篱的肩膀。
“唔”,江篱痛吟一声,赶紧去摸他的脉,果不其然,又躁动了起来。
她揉着他前壁内测的内关穴,忍着肩上的刺痛轻声劝道,“我没有说你蠢的意思,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了,你的症状和它闻了猫薄荷后的反应有些像,要是能找到对你有影响的猫薄荷,你这怪病就能除了”。
萧明睿嘴上的力道放缓,但仍然噙着那块软肉不愿松口,“你分明就是说我和它一样蠢!”,他小声嘟囔着,挺拔的鼻梁一下下蹭在江篱脖子上,湿湿痒痒让她忍不住的娇笑出声,“哎~呀!哪里蠢了?咪咪明明很可爱呀!”。
感觉他体温恢复正常,她伸手去推在脖子上蹭来蹭去的脸,“还说跟它不像,你这蹭人的样子分明和它一模一样”。
“江篱!”。
“又怎么啦嘛!”。
“我”,萧明睿气呼呼的瞪着兀自沉浸在猫薄荷乡的橘猫,嫉妒的脸都扭曲了,这小畜生!
“嗯?”。
江篱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但将他和咪咪相提并论确实是她的不对。她抚着他激烈起伏的胸膛顺气,“方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以后再不说了好不好?”
萧明睿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大拇指摩挲着她指尖上的细茧,得寸进尺提要求,“那你和我一起去晏州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