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鹤城的余乐路上走的并不顺,他腿上有伤身上没钱,别说去平阳城里,填饱肚子都是个难事。
但幸运的是,他有个好兄弟。
二彪是在他离开的第三天追上来的,余乐当时正在路边挖草根,突然一阵面香从旁边传来,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口水就已经滴了出来。
馒头,是没掺粗面的馒头。
肚子“咕噜噜噜”的催促下,他不受控制的往旁边看去,二彪拿着馒头往他跟前递,“三哥?”。
狼吞虎咽的余乐被噎的直翻白眼,香啊,这馒头可真香啊。
“你怎么来了?”。
吃饱喝醉的他打着嗝问二彪,“后悔了?”
二彪叹了口气说,“你腿上的伤还没好,一个人在路上也没个照应,我送你到平阳城再回来”。
余乐心下一阵感动,“好兄弟,你放心,哥日后发达了绝不会亏待你”。
嘴上如此说着,他心里却在盘算着到时候该怎么把人留下,他太需要帮手了。
“对了,大强呢?怎么没跟你一块?”。
二彪顿了一下说,“他啊,他去大雷村了,这馒头就是他拿来给我的”。
一帮山野村夫竟都能吃上精面馒头了,余乐嫉妒的想,可真是好命。
见他没再追问,二彪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默默思索着到了平阳城该以什么借口留下。
心思各异的两人搭伴往平阳城赶的时候,鹤城的魏王一行也准备回丹城去了。
江篱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一块回去,但一听他说他妹妹此刻就在丹城,当下就改了主意。
按照书中的剧情,距离燕宁公主离世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若是慢症此时应该已有了端倪,若是急症,那便......
离开前,她再次见到了陆英。
陆英本不欲再来鹤城,但听白苏说是江篱把杜衡从河里救上来的后,她就来了鹤城当面向江篱道谢。
白苏并不知银针已被送了回去,还惦记着给杜衡求情,“江篱说了,皇都有个叫锻摆坊的地方可以打银针,她已让人送了信过去,约摸着下月就能送来,师父,您就原谅杜衡吧”。
锻摆坊。
久违的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陆英面上有些恍惚。
十几年前,她从晏州离开时,燕王妃曾送了她一支能够防身的簪子,簪子做工十分精巧,只要轻轻一璇便会有飞针射出。
她心下好奇想去做这簪子的地方瞧瞧,但王妃身边的侍女告诉他,这是王爷让人在锻摆坊打的。
锻摆坊位居宫廷,莫说寻常百姓,就连王公贵族都要请皇帝口谕才能驱使。
后来也是凭着那根簪子,她将陵游的尸首带回了药谷。
看来不仅魏王看重江篱,皇帝也很看重她啊。
心里如此想着,陆英将一本泛黄的手札交给江篱,“江大夫的救命之恩,我等无以回报,这是我这几年外出行医的手稿,还望您莫要嫌弃”。
江篱赶紧双手接住,“不嫌弃不嫌弃,只是”,她纠结的捧着沉甸甸的手札,迟疑的问,“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不合适吧?”。
在萧明睿和白苏的耳提面命之下,她早已知道药方的贵重性,这可是药谷谷主的手稿,给她一个外人真的可以吗?
陆英顿了一下说,“别轻易外传”,她看一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萧明睿正单手背后站在树下,背影里是说不出的矜贵疏离。
她不敢再耽误,又从怀里取出一块充满药香的木牌,“还有这个,这是药谷的令牌”。
江篱之前已经和她说了,自己另有要事要去丹城一趟暂时不能跟他们去药谷。
如果是旁人对她这么说,陆英会觉得是婉拒,但这话是江篱说的,她相信她去丹城是真的有事。她送她令牌本意是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但窗外的萧明睿来得晚,没听到江篱先前的拒绝,见她真将令牌收下,“蹭”一下就急了,两步迈到门前,又反应过来她在待客,他贸然闯进去会有损她的颜面,最终只能气呼呼的在院子里踱步。
屋子里的几人浑然未觉,杜衡还在那小声跟白苏蛐蛐,“这会儿倒不说谷规了”。
白苏不着痕迹的用脚踢他,“师父还不是为了咱们”。
师父得知江篱要送她银针后,已松口同意让她学习针刺之术。以往他们也不是不愿意让弟子们学,可谷里一共就两套银针,灵兰阁人头攒动那些年都寻不到能打针的工坊,就更别提如今了。
“公子,公子”,高标小声提醒萧明睿,“姑娘出来了”。
萧明睿回头,江篱一看到他便笑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我?”,她拉着白苏与他介绍,“这便是我之前与你提起过的,呃,白大哥”。
萧明睿略微颔首,免了三人的礼后拉住要往外走的江篱,“本王有事和你说”,不待江篱开口他便吩咐高标,“高标,代本王和姑娘送三位大夫”。
他手劲很大,走的又快,江篱忍着手腕上尖锐的压迫感,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什么事啊?哎呀”,她拽住他宽大的袖摆,“你走慢点!”。
萧明睿猛的停下脚步,“砰”的一声闷响,江篱撞上了他的□□的后背。
“嘶~”,江篱眼冒金星的揉按额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明睿两手握住她的肩膀,“你能不能不要走”。
“啊?”,江篱迟钝的眨巴眼睛,她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她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呼吸不自觉放轻,老天爷啊,他可真好看。
“江篱”,萧明睿急切的看着她,眼底泛红,额上青筋暴起,“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的,江篱,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心疼的抚上他紧绷的脸颊,妄图用指尖抚平凸起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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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我答应过你的”,她嘴角抽动了两下说,“去给你妹妹看病,你忘了吗”。
“和她不相干”,萧明睿激动的握住她的手,“和她不相干,我不想让你离开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我”,江篱被他眼中的热气烫到,下意识低头回避,“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汗湿的手指捧着她躲避的脸颊,萧明睿看着她的眼睛,喉结快速向下滑动,“我不想你离开,我想你做我的王妃,篱篱,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等青州的事情结束,我就请父皇下旨,好不好?”。
他二十余年的人生,从未像这段日子这般难熬过,担心她在外面过不好,又担心她在外面过得太好,想让她开心,又不想旁的人讨她开心,想看她笑,又只想看她对自己笑。
看她和白苏谈药论典,相约往后,他心生羡慕,恨不得以身代之。
“吾心悦汝,非一时之念,愿以白头之约玉牒金印,聘汝为妻”。
“不行,我不行,我不行,不行”。
江篱忍着鼻间的酸涩用尽全身力气摇头,“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篱闭眼,眼底打转的泪花倾盆泄出,“我只是一个小小大夫,一无家世,二无才情,我,”,她握着他的手腕用力呼吸,“我,我,我不行,我做不了王妃”。
她接受不了他的三宫六院万千佳丽,她接受不了和旁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她害怕,害怕和他相看两生厌,害怕,害怕自己变成他的绊脚石。
呜呜呜,江篱嚎啕大哭,她要回家,她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呜呜呜呜。
萧明睿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克制着靠近那哭红的美目,炽热的气息蒸腾潮湿的面颊,滚烫的泪水落进苦涩的唇齿间,喉结贪婪吞咽。
“我的王妃不需要家世,不需要才情”,两人额间相抵,他看着江篱的眼睛说,“只要我喜欢”。
“你要回家,我便带你回家,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可是”,哭的浑身发抖的江篱抽噎着问,“可是,若,若天涯海角还是找不到呢?”。
“那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江篱摇头,“你,你呜呜,以后呜呜呜,会娶一院子的老婆,呜呜呜,我,我呜呜,肯定早就把我忘了,呜呜呜”。
“呵呵呵”,沙哑的低笑逐渐转成愉悦的大笑,萧明睿无奈的碰碰她哭红的鼻子,心疼的为她擦拭落个不停的泪珠,“还说做不了王妃,你呀,非要我把心刨开给你看是不是?”。
江篱脸一下子就红了,“谁要看你的心啊!”,她两手用力把贴在她身上的人往外推,“你走,走唔”。
萧明睿把她抱的更紧,“我的心肝,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他握着她的手满眼柔情的承诺,“我向你保证,即使做了魏王妃也不耽误你做大夫,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江篱摇头,“可我还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