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明十四年,冬,大雪。
穿着锦衣的婆子迎着一位衣着华丽,年轻美艳的妇人进入屋中。
屋内的地龙并没有多少效果,依旧冷气逼人,妇人抬手示意身后丫鬟不用取下披风。
“舒柔还是没有醒吗?”妇人看着床上面容安详的少女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说完接过手绢轻轻拭去还未流出的泪,“我苦命的女儿啊,怎就掉进了那湖里。”
“回夫人,太医说,小姐怕是一直都是这样。”李嬷嬷立刻上前回了庄夫人的话。
庄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又很快恢复正常:“你们好好伺候着吧,要是伺候不好小姐,我拿你们试问!”
说完将手帕往旁边丫头手上一扔,转身离去。
其实采春知道,江忆敏每隔几日来这偏院没安什么好心。一边惺惺作态搏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一边又能知道庄舒柔什么时候会死,跟她那个当初名冠京城的才女母亲一样凄惨的死去。
“小姐,别睡了,快醒醒吧。”采春坐在床前的踏步上,看着床上 沉睡的人,伸手虚握着沉睡中的庄舒柔,声音也逐渐带上了哭腔,“夫人临走时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
采春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也会变成这样,夫人和小姐都是顶顶好的人,连她这条命也是夫人小姐给的,为什么好人却没有好的结局。
床上的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呼唤,眼皮微微颤动,没过多久,便睁开了眼。
“小姐,小姐!你醒了!!”采春看见庄舒柔睁开眼,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扑上去抱住庄舒柔,“采春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庄舒柔从醒来后整个人都是懵的,长久的昏睡带来的不适让她大脑有些宕机。
明明我是在实验室做实验,这简陋的堪比寒窑的地儿是哪?这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妹妹又是谁?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这个快哭晕了的小妹妹,她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庄舒柔伸手轻拍着采春的背,久未开口的声音有丝沙哑:“好了好了,我不是醒了吗?别哭了,我有点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采春胡乱地摸掉眼泪,这才察觉自己刚才的做法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还未等她起身,一旁的寻夏递来一杯水。
庄舒柔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双眼通红的小丫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勉强缓解了嗓子的干涩,开始分析其眼前的情况。看这样子,八成是穿越了,且原主的处境似乎不太好。
“采春是吗?我忘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你能给我讲一点以前的事吗?”庄舒柔只能假装失忆,她有些紧张,担心自己演的不像,毕竟她不是古人。
好在采春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只是听到她的话后没持续多久的喜悦又变成了悲伤。
庄舒柔在采春的描述中大概拼凑出了悲惨原主的一生。外祖父齐鸿德本是三朝元老,却被学生在朝堂上揭发贪污军饷,随后弹劾的折子潮水般涌到皇帝眼前,皇帝大怒,立刻下旨齐家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她的母亲,那个名满京城的才女在听到母族的判决后郁结于心,一病不起,不久便丢下才四五岁大的原主去了。
而原主的好父亲庄磊,原配新丧还不满三月,便迫不及待地接回怀胎九月的外室,还带回来一个比原主还大一岁的孩子江舒慧。外室产下男婴后,庄磊大喜,没过几日便抬外室为正妻,甚至还给江舒慧改名庄舒慧,入了庄家族谱,对外称为庄家大小姐。
而原主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大小姐,可私底下连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能欺负到她头上。
而在一月前,原主意外跌入冰湖中,过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才被人发现救起。
“这都是继夫人……”
寻夏伸手掐了一把正说到气头上的采春。
采春有些不悦地看着寻夏:“你掐我干嘛,我还没说完呢,都是继夫人……”
庄舒柔抬手打断采春还未说出口的话,她明白采春想说什么,再看这屋内寒酸的布置,更觉好笑。要说这一切没有人在背后示意纵容,谁信呢?
这相府嫡女的日子过的可真是困窘潦倒啊。
天气愈发寒冷,即使盖着被子,庄舒柔也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冷的都快失去知觉了,采春被她派出府采买东西,只好唤来院中扫雪的寻夏。
这些日子,在采春每日絮絮叨叨中庄舒柔大致认识了她院中的人。李嬷嬷是她院中的管事嬷嬷,平时常见的只有采春,寻夏,画秋,喜冬四个伺候她平时饮食起居的大丫鬟,外加几个洒扫小厮。
而这些人中除了采春与寻夏是她母亲为她挑选的人外,其余的都是江忆敏送来的。而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信。
“小姐,你叫我有什么事?”
“你去看看这地龙是怎么回事,这几日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庄舒柔捂着手里快凉了的汤婆子对着寻夏说到。
寻夏应下后不多久便回来了,还未进门,庄舒柔便听见了她有些怒气的声音:“小姐!屋里烧地龙的炭居然没了,前几天李嬷嬷才吩咐喜冬去领了这个月的炭,怎么可能……”
话还未说完,二人视线在空间触及时,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庄舒柔掀开被子,起身拿过一旁的斗篷便向外走去,开口的声音比外面的冰雪还冷上几分:“走吧,我们去找找这凭空消失炭到底去哪了!”
虽然庄舒柔住的院子很偏,但布局也同其他院子一样,分为正房和东西两个厢房。东厢房较大且采光好,便分给了李嬷嬷和画秋、喜冬二人,而背阳狭小的西厢房则留给了采春、寻夏二人。
庄舒柔刚推开东厢房的大门,热气便扑面而来,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笑:“也不怕把自己热出病。”
进入屋内后,庄舒柔才发现屋内陈设竟比她房中还有奢华几分。
难怪都说相府二小姐过的甚至不如府中的下人。
寻夏从进屋后神色从诧异变成了愤怒,直到看到紫檀桌上装着水果的青釉盘,气得都快说不出话:“这…这可是夫人的嫁妆!!她们…她们怎么敢!!”
庄舒柔随手拉开妆台上的妆匣,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各种珠光宝气的首饰,甚至用一层单独装着一对并蒂金莲步摇,看得出来,那人应该很喜欢这对步摇,擦拭的干干净净。
一时不知道这些人是胆大妄为还是没有脑子,价值连城的青釉盘放在桌上当果盘,却把普普通通的首饰当宝贝收着。
寻夏一眼便认出了庄舒柔手里拿着的步摇:“这是小姐三岁生辰时,夫人送给小姐的生辰礼,她们欺人太甚!!”
这些东西,都是她们不该拥有也不配拥有的东西。
庄舒柔眼底的冷意愈加明显,原主就算不受宠,那也是相府嫡小姐,这些人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偷东西,那其他没放到明面上的事,怕是数不胜数啊。
庄舒柔放下那对步摇,看向寻夏问到:“她们人呢?”
“辰时去了继夫人院里,说是继夫人得知小姐身体还未好,传她们去问话。”
“那我们就在这等着!我竟不知道这院中的主子是她们三人,什么时候去向竟不用向我禀明!”庄舒柔说完便在桌旁的檀木椅上坐下。
一炷香的时候后,安静的院内传来三人的声音,但片刻后又陷入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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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
见厢房门开时,画秋,喜冬二人便慌了神,倒是李嬷嬷冷静得多,领着俩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抬眼笑着看向主位座上的庄舒柔:“小姐身子还未大好,今日怎么到我们这下人房里来。”
庄舒柔放下茶杯,拿着手帕捂嘴轻咳了一声,然后冷声道:“嬷嬷屋内暖如夏,我瞧着更利用我养病,嬷嬷觉得呢?”
李嬷嬷脸上的笑僵了片刻,又跪在地上,朝一旁还没缓过神的二人使了眼色,三人又整整齐齐地跪在一块。
“小姐恕罪,总是画秋那小妮子领了炭后放在房内就忘了,我马上就将那些炭送到小姐房中。”说完伸手给了画秋一巴掌。
画秋的脸上片刻后便泛起了红痕,小丫头捂着脸一个劲的磕头,说自己最近太忙就将这事忘了。
“好了。”庄舒柔懒得看三人演戏,出口打断,“下不为例,寻夏我们走。”
“小姐!”寻夏见庄舒柔并没有过问屋内那些东西,不免有些着急。但看着庄舒柔已经起身走向门口,只好跟上。路过李嬷嬷三人时,还是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而此时庄舒柔的反应却是:还好摸鱼的时候爱看点宅斗宫斗文也不知道演的像不像。
采春回来后,寻夏给她讲白天发生的事。二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不追究,但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小姐那样做,自有她的道理。
自从地龙暖起来后,庄舒柔愈发地懒散,总是喜欢待在屋内,坐在塌上看书。
江忆敏从她醒来后反而不来了,她也乐的清闲,毕竟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江忆敏。但是她那便宜爹倒是差人送了三四次补品。
“寻夏。”庄舒柔将书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想唤寻夏前来问事。
片刻后,画秋出现在了塌前:“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寻夏和采春被李嬷嬷派去了府外。”
庄舒柔听完,眉头一皱,李嬷嬷似乎很喜欢使唤寻夏和采春二人。
“没事,你退下吧。”
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江忆敏的人。
月色西沉,二人才打扫完城郊的庄子疲惫地回到府内。
“李嬷嬷以前也总是使唤你们干这些事?”
采春不顾形象地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点头:“画秋,喜冬是继夫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叫她们去。小姐,你忘了以前……”
“以前什么?”
“没什么”采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否认,既然小姐已经忘了,那些事就让它过去吧。
庄舒柔察觉到这事很重要,转头看向一旁的寻夏,语气里带了一丝强势:“寻夏,你说。”
“原来院里不止李嬷嬷一个管事嬷嬷,还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桂嬷嬷,桂嬷嬷身子不太好,不怎么管事。有一年八月,李嬷嬷说继夫人想吃凉拌莲藕,便让她正午去城郊莲花湖里挖藕。结果桂嬷嬷中暑倒在湖里去了。”
寻夏还未来说完,眼角的泪早就落下。
寂静中只有寻夏,采春二人压抑的抽泣声。
庄舒柔沉默地闭上双眼,良久,又睁开了眼,这一次眼中多了坚定和一丝狠厉。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且你与我同名同姓,那这事,我管定了。
庄舒柔有些晃荡地起身,拒绝了采春的搀扶,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望着四方的天。
舒柔,交给我,你安心的睡吧。
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会让他们忏悔罪过……
庄舒柔收回思绪,饶有兴致地看着东厢房窗户上的影子,嘴角微勾。
“就从你开始吧,李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