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铺子】
晚食，章家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院子里。
四方桌上摆满了饭菜，甜的咸的，荤的素的应有尽有，饭桌上，章玄玉突然说起了家里的摊铺。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就做了这些事情。
章玄玉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
现在的思绪仍旧是团乱麻。
说开朗吧，总会时不时消极下去，说悲观吧，她又紧紧攥着身家不放。
取中也只落得平庸二字。
“阿玉，做得很好，如今我们最需要考虑的是，是否要继续经营这个食铺摊子。”章书接着女儿的话往下说着。
她刚回来，还不太熟悉村子的生活。
日后选择种地的话。
最好的选择无非是多多买地，做个土地百亩的殷实农户，趁着各州府百废待兴之际，品质好的土地价格并不高昂。
这也是受益于凤栖国法律规定，每户拥有土地的不得超过两百亩。
对此，凤栖国最大的富农也莫过于此了。
尽管很多世家大族对此颇有怨言，但在女帝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敢真在做些什么。
这也是粮价能一直保持在，百姓能接受范围内的主要原因。
如果章家要真打算种地的话，他家这辈子也就望到头了。
若要以走商为主的话。
这就能摆脱极少的相关法规的限制，尽管有高额的税收，但往后的日子也算能个保障。
虽说开铺初期会很辛苦，不过章书手中的钱财足以够他们消除这个忧虑。
二百两就能在府县买个位置不错的店铺。
忙不过来时还能再雇几个伙计跑腿，这样以来在书院上学的孩子们还能每日回家。
不再受分离之苦。
这样想着，章书旋即不再苦恼。
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然而她的决定并不能代表全家，当她温柔的眼神重新望向在坐的各位时。
徐阿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着，我们可以试试，在府县经营一间食铺。”
还在嚼嚼嚼的章玄玉，被阿爹的话呛得干咳了好一会儿。
直到口中的食物全咽下去后，这才问向对方：“阿爹，怎么想着要在府县开铺子？”
其实，徐阿爹在章玄玉第一次推着自家车摊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尽管当时他的心疼并没有展现在脸上，但每次看着孩子们回来时，他总会在半夜给两人捏捏手脚。
不过，徐阿爹做的这些事情，两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从没发现过。
“你阿娘既然要把你们送进书院，再怎么说，我也不能拖你们后腿。”徐阿爹这样说着还忘将娘子爱吃的夹给对方。
不死心的章云琛可怜兮兮地望向了阿爹道：“阿爹，我不想书院读书。”
听过小弟两次拒绝的章玄玉疑惑发问：“为什么不愿去呢？”
同样不解的阿爹阿娘，手中的筷子已经放在了桌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二蛋他们都说，书院的夫子可凶了。”小伙伴们的恐怖描述，让他对进书院很是抗拒。
然而小弟的解释，在章玄玉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从未听阿琛跟讲过，对方跟二蛋他们那些小家伙一起去过书院。
不接受对方回答的章玄玉，眉头越皱越深，尽管如此，她脱口而出的话依旧轻柔：“阿琛亲眼看到过吗？”
章云琛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章大娘子也跟着对方的逻辑，轻声细语地劝说着：“这就是了，你得用你的眼睛看到后，才重新决定要不要去。”
喝完米粥的徐阿爹也来助攻道：“没有见过你的人，却相信着别人说你不好的地方，阿琛会伤心吗？”
被三人连环问的章云琛，彻底晕头转向了。
只能弱弱地回答。
“没见到过，我只是听二蛋他们说的。”
“可我并没有做过不好的事情呀。”
章玄玉觉得眼下时机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等我们在书院看过后，阿琛再决定要不要进书院，好吗？”
还是有些不愿意的章云琛只能见好就收。
没在非得不去书院的话题上硬犟着。
闷闷不乐地吃完饭后，章云琛去村子里找小伙伴分享这个坏消息去了。
“什么！你要去书院了？！”二蛋有些同情地看着，眼中已经没有光亮的好兄弟。
反而是沉默良久的卫惜月一脸高兴：“哇！是书院哎！我娘说府县的书院可比邻村的学堂好多了。”
卫惜月的话瞬间点燃了小家伙们的热情。
“我还以为你要去学堂呢。”
“府县的书院听说很大很大！”
“阿琛，你会经常回来吗？”
“当然不能，我听说书院是每月月末才能回家两天。”
……
然而他们并不知，章云琛最烦恼的不是他们口中的这些。
唯独对情绪敏感的卫惜月。
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对方，憋在心中的话还是没有讲出口。
然而被伙伴们感染到的章云琛，收回了满脸的不高兴。
章家小院。
饭桌上已经插不上嘴的章玄玉满脸苦涩。
‘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她这个没有话语权的家伙旁听啊！’
阿爹阿娘一句接一句，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份。
只能被动地等着生米熬成熟饭。
连带着她和小弟拒绝去书院的机会彻底扑空。
＊
早起习惯的章大娘子，把昨晚定下的事宜安排妥当，喊起还在被窝挣扎的一双儿女，叫上夫君关门后，浩浩荡荡地去了府县。
今日在西市做营生的还是两个小家伙。
反观拿马扎坐在旁边的夫妻俩，没有半点要上手的意思。
直到熬过忙不过来的午食后，才把摊铺放在租赁的位置上，留下帮不上什么忙的章云琛，几人才再往牙行去。
人烟稀少的牙行正堂里，来看铺子的只有章玄玉一家。
柜台后的牙人来的仓促，期间还在正堂的桌腿处绊了一跤，反而被牙行老板瞪了眼。
“不知客官此番想要寻些什么？”低眉顺眼的牙人声音清亮地问向几人。
章大娘子：“有没有位置好些的铺子？”
“顾客想做什么买卖？我们这里的铺子哪条街的都有。”牙人兢兢业业与几人介绍道。
“做吃食的，最好靠近西市。”
牙人从柜台后拿出钥匙，带着几人去了近期挂牌的那几处铺子。
离码头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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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处是最贵的，给了每年五十八两的定价。
临着码头，越往里进的铺子越萧条，反而是与南城区相邻的地界，来往的人群是最密集的。
章玄玉并没有直接跟牙人说清，就让对方带着来来回回。
终于在牙人介绍到最后一间铺子时，章玄玉才拉着娘亲和阿爹拍板。
处于码头和书院中间的两开间铺子。
铺子里面是个可以住人的小院子，一颗三米高的柿树立在正中间，树旁有口废井，井里的水并没干涸，只是长时间缺少了主家的打理。
院子两旁各有三间屋子，其中最大的那间是用来放杂物的。
看了半下午铺子的章大娘子，决定按照女儿的意见，定下了这间。
累惨了的牙人张嘴就要三十七两的年租。
明显知道价钱虚高的章玄玉哪能跟对方客气。
又是半个时辰的拉锯战。
被磨得不行的牙人退了一步，给几人便宜了四两银子。
然而已经举手投降的牙人，哪知道对方会如此不做人，刚想带人回去签合同单子的他被章玄玉再次叫住时。
牙人萎靡不振的背影猛地一颤。
没怎么出声的章大娘子没忍住噗呲一声，那牙人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在得知对方想要买下时这处铺子时，他面容更是多云转晴：“贵客们，这间铺子最低也得这个数。”
说完，他的手指比划出二百八十两。
生怕对方看错了，连忙再次出声道：“二百八十两，过期不候。”
觉得价钱合适的章玄玉对着阿娘点了点头。
几人才在太阳落山前摁了手印。
接待的牙人还是笑着将他们迎出牙行：“客官要是有其他需要的，尽管找我。”
经压迫口腔吐出的话语，在此刻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他算是见识到这个小娘子的伶牙俐齿。
这次算自己看走眼了。
拿着价值快三百两的地契，章玄玉头脑间蹦出了更多想法来。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
此时的章大娘子正带着一家人在铺子里挥洒着汗水呢。
车摊被推到了铺子里，几个人空着手回到了已经安静下来的卫溪村。
月亮挂的高高的，迎面吹来的风更冷。
掉光叶子的树木摇晃着枝条，除了山上的绿油油的麦田，世间万物都显得如此萧瑟。
明日不出摊的消息，已经被章云琛说给了常来光顾的客人，得了很多客人的恭喜时，他紧绷的小脸上才又扬起了笑容。
家里的铺子他也看了，比村里气派了不知一星半点。
但他还是觉得村里子里的，才是他真正的家，哪怕逃难前的那个都没有在这里的，让他记忆深刻。
也许是路上太苦，他忘了从前的美好。
夜晚，面对着一片空寂。
隐藏在心底的绝望，总会被落针可闻的静谧引诱出来。
尽管章云琛还小，但也在家人的动作下也能明清楚。
他可能又要离开了。
从房间出来难过的章云琛，突然听到了院墙外的传来的声响。
圆圆的脑袋蓦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惜月，你爬的太高了，快下来。”他小声说着，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打开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