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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作者:元认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开局即穿越】


    “阿玉!阿玉!你莫吓阿爹!”


    当断了线的泪珠砸破混沌的思绪时,平躺在床上的女子猛地睁开了眼。


    屋顶漏下的阳光灼烧着她的瞳孔,身穿粗布衣裳的成年男子正攥着她的胳膊低声呢喃着,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叫着‘阿玉’。


    在看到章玄玉醒来时,男子隐忍的泪水终于如决堤般落下,然而糟糕的状态却也无法抹去男子让人眼前一亮的面容。


    章玄玉余光扫了下周遭的陌生环境,一时间有些怔愣。


    “阿玉!你终于醒了!”成年男子紧紧盯着女儿那包裹严实的头部,灰扑扑的白布下露出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劫后余生的放松袭来,徐月晟激动地哽咽道:“我就知道,阿玉年纪轻轻,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说着,还不忘轻柔地将章玄玉杂乱的发丝抚向耳后,整个人略显神经质。


    ‘我穿越了?!’


    终于迷糊过来的章玄玉,得出了结论。


    然而刚经历病痛,这时才醒来的她,现在只觉身体很是沉重,四肢仿佛脱离了神经的控制,脑袋如同被重锤击打,痛感尖锐得有些模糊。


    当各处的痛感传至大脑时,她却下意识摸向腹部。


    平整紧实的皮肤,还有着常年劳作锻炼出的紧实肌肉。


    ‘还好不是自己的身体。’


    感叹过后,章玄玉的意识却又开始模糊了,如同掉进油锅里的棉花糖,在高温煎炸的煎熬中彻底无影无踪。


    她还没来及说些什么,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大量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充斥在她的脑内。


    凤栖王朝,女帝治世,边境战乱……


    一幕幕仿佛亲身经历般。


    连带着原主在高烧中死去的不甘,也向她席卷而来。


    原来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也有着相似的被害遭遇。


    章玄玉整理完脑中的信息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西斜。


    原主的阿爹和小弟还在床边坐着。


    眼中没有等待多时的烦躁,只有满目的欣喜与激动。


    两人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毛,章玄玉一时间忘记了想要讲的话,眼下只好回避般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另只手撑着石板缓缓坐起。


    徐阿爹递来的粗陶碗,里面晃动的清水映出甚是熟悉的脸庞。


    水中少女与她有七分相似,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却带着几分冷静和坚毅。


    改变面容风格的是那对稳重的剑眉,如果忽略眉骨间的疤痕,装个老实人还是手拿把掐的。


    除此之外,章玄玉最吃惊的还是她浑身的气力。


    单手撑床沿,竟能轻松将整个身体托起。


    正好奇身体力量的她翻身下床,草鞋踩上夯土地面的瞬间,久违的安心感让她险些跳起来。


    这具身体仿佛是为高强度劳作而生似的。


    每块肌肉都蓄满了力量。


    处于兴奋中的章玄玉,抓起墙角锈迹斑斑的锄头,随意一挥,挥动时带起的破空声宛如长刀出鞘。


    然而她的动作却把正高兴的阿爹下了一跳。


    慌忙扶着她,再次坐回床边,“阿玉被那伙强盗打破了头,还需安静修养一段时日,可不能再做些剧烈伤身的动作了。”徐阿爹抹着眼泪絮叨着,“可惜了咱家从青石村带着的几袋黍米,都被那些杀千刀的强盗给抢尽了,要不是当了传家玉佩,我们可就…呜呜呜……。”


    徐阿爹的话没说完,但章玄玉却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刚想张口安慰对方,怯懦的少年音就在耳边响起了。


    “阿姐!你终于好了。”


    瘦成豆芽菜的男孩,满脸泪花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然而外部的撞击却唤醒了她沉寂的肠胃,开始抽搐着绞痛,章玄玉轻轻地推开小弟,按着腹部,想要缓解轻微的灼烧感。


    这是她重新拥有的痛觉,同样也是这具身体留下的最后一丝留恋。


    眼下还要照顾一家老小的章玄玉,只能暗暗定下心神,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揉了揉小弟毛糙的头发道:“阿姐要去换吃的,你可要保护好阿爹和自己。”


    说着便往小弟身后的徐阿爹那里看了一眼。


    药钱早已花光,她要去哪里换吃食呢?


    潦草的暂住屋舍,堆叠着发霉稻草的墙角,潮湿洞穴里干瘪的老鼠尸体,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乱世的艰辛。


    流亡逃命的百姓们都缺吃食。


    原主家被抢时,四周就围着不少的‘乡亲们’。


    章玄玉仔细想了想,只好咬着牙摸向了颈间冰凉的银饰。


    那是块雕刻着特殊纹路的平安锁。


    ‘最近的当铺,还需往南十里。’


    一旁看女儿出神的徐阿爹突然握紧对方的手腕,嗓音有些发紧:“这是你娘留下最后的念想了!她当年跟着征西军才……”


    话语未讲完,便被章玄玉打断。


    “若娘亲在此,定会愿我们活过这个冬天。”她握上阿爹颤抖的手指,平安锁在掌心硌出红痕,“老天既让我活过来了,那我总要为着我们的生存,拼劲全部力气。”


    屋外秋风卷着沙砾打在残破的窗户上,章玄玉眯眼望向远处。


    铅灰云层下,隐约可见焦黑的瞭望台残骸,那是近日被江澜国骑兵烧毁的边防哨所,恍惚间她只觉那处有人影在闪动。


    阴沉沉的天空压着焦土。


    章玄玉背着竹篓只身走在龟裂的官道上,十指深深掐进篓绳,粗麻绳在掌心勒出了血痕。


    眼前的场景,倒让她想起了穿越前的那场变故。


    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正拽着安全绳支在峭壁间,单手挖着一株从未见过的植物,然而身后那人的一双手,隔着薄薄的布料死死地摁在了自己的后腰上。


    黏腻冰冷的触感让她记忆深刻。


    *


    窄小的街道上透出着光亮。


    一间不大不小的当铺里面,正站着讲价的老妇人,咿咿呀呀哭泣的声音回荡在店铺里,身后低着头的几位,也开始用布满污迹的袖口擦拭着泪水。


    然而掌柜拨动算盘的声音和话语间的轻视,无差别地刺痛着落魄者的神经。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这才轮到排在最后的章玄玉。


    “客人,要当什么?”不耐烦的声音突然在她头顶响起。


    “平安锁。”说罢,章玄玉便将手中紧攥的物件,抬手放在了高高的柜台上。


    不见面容只闻其声。


    “银锁不足四两,但雕刻技术不错。”山羊须下的嘴唇翕动,给出了章玄玉意料之中的答案,“活当,五两,死当,七两。”


    “活当。”章玄玉没有任何犹豫。


    她还想日后挣够了钱,再将它换回去,这平安锁毕竟是原主娘亲留下的。


    如今年代战火纷飞,很多村庄的成年女性都上了战场,日益严峻的战况导致凤栖国人口锐减,难民只能不断向北迁移,寻找着安全的州府。


    但他们一家要等娘亲归乡。


    眼下也只能再向北五十里,到江州的贫困府县卫江府落户,暂避些时日。


    “走一步看一步吧。”身为家中长女,章玄玉必须扛起整个家的重担。


    要说有没有对身份转变的不适应,她还真不觉得。


    以前在家时,她就是独生女。


    父母的殷切期望,全压在了她的肩上。


    尽管最后叛逆,更改志愿报了作物学,但她还是逃不过父亲的强行安排。


    在上大学之前,她被送进了军营。


    当了两年的义务兵。


    思绪在飘散,不停歇地赶路,并没有带给身体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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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适。


    从醒来到现在。


    章玄玉很高兴能有一幅如此健壮的身体。


    满腔的激动让她难于言表。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活在世界上的机会。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开始轻松起来,竹篓里的物件随步伐晃动,里面的粮食摩擦着,发出细碎的响动。


    章玄玉在经过路旁倒伏的枯树时忽然停住脚步,几簇灰褐色伞菌正在风中颤动。


    “桦树茸。”她条件反射般地叫出植物的名字。


    弯腰采摘时,指尖拂过菌盖,指甲划破的地方渗出了深褐色的汁液。


    她小心翼翼地将桦树茸的根部与泥土相剥离。


    动作间,她身后突然传来了枯枝断裂声。


    章玄玉警觉转身。


    三个面黄肌瘦的流民从灌木丛钻出。


    为首的女人眼球突出如金鱼,贪婪的视线黏在章玄玉身后的竹篓上,声音干哑道:“小娘子,借点儿吃食。”


    章玄玉后退半步,身形抵在枯木的半截断枝上。


    几个流民呈扇形包抄过来。


    不清洁导致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最瘦小的那个突然暴起,乌黑的指甲直抓她咽喉。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章玄玉拽下身后的半截树枝,破空横扫。


    腕骨开裂声与惨叫同时炸响。


    在另外两人愣神的刹那,她已经旋身踹中了领头女人的膝窝,趁其跪倒时扯下发带勒住脖颈。


    布条陷入青紫的皮肉中。


    恰好阻断颈动脉供血,又不会窒息。


    最后扑上来的瘦弱女人,同样逃不掉被无情敲晕的命运。


    章玄玉将昏迷的几人叠罗汉般摞起。


    捡起掉落的竹篓拍了拍,瞥了几眼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暮色中的几处土坯房,飘着炊烟。


    可是除了自家那处,其他家都紧闭着房门。


    章玄玉皱着眉头疑惑向前。


    然而院门前的茅草堆旁,落着半截灰色麻布。


    那是阿爹的外衫!


    ‘阿爹!云琛!’


    章玄玉着急冲进屋内。


    入目却是,灰扑扑的陶罐碎片,从小弟额头滚落,红色的血液直直刺入她的眼睛。


    旁边的多个黑衣男人,正将阿爹按在墙角,领头人用靴底碾着他的脚裸:“章娘子既在征西军待过,怎会不知征西军行军图?”


    “在这里!”


    厉喝声引得黑衣人纷纷转头。


    章玄玉扬手抛出竹篓,散落的面粉如沙暴般迷了几人的眼,同一时间内,她拿起门边的锈锄头,勾住领头人脚踝猛拽,将人摔向夯土墙的瞬间,她突然看清对方腰牌。


    江澜国狼头图腾。


    记忆碎片突然拼合。


    三日前烧毁哨所的骑兵,边境突然加剧的战事。


    “阿姐小心!”


    章云琛的尖叫与弩箭破空声同时响起。


    章玄玉侧身翻滚,箭簇擦过耳际钉入木门,破旧的木门应声碎裂,纷飞的木屑中,她瞥见半卷染血帛书。


    思绪转动间,她抄起陶瓮砸向了窗棂。


    引着一行人冲出房门。


    夜色如墨,她攥紧帛书,带着身后射来的箭矢冲进了荒野。


    那十几人紧追不舍。


    激烈运动间,汗水顺着脸颊下落。


    脑后的伤口又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疼痛,凌乱的发丝更是糊在视线内。


    带伤狂奔一刻钟的章玄玉。


    坚持不住了。


    前方不远处是一片漆黑的树林,另一处则是流民的集中地。


    着急着往哪处去的她忽然笑了。


    没有半点犹豫。


    她一头扎入茂密的树林,还没向前百米,就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


    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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