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烛云有些愣怔地接过杯子，冰冷的指尖被其传递热量而变得温暖。
“你怎么...？”女孩环视一圈，围巾被挂在暖气吹来的位置，往常会客的桌子上摆着热乎乎的饭菜。
苏明绪扬眉笑了下，双手轻推温烛云的后背带着人往沙发上去。
“这不有些事情还没说完吗？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找你了，快喝药，过一会再吃饭。”
温烛云轻应一声，顺着肩膀的力道坐下来，视线盯着杯中深色的药。
“谢谢。”她看向身侧正在拆饭盒的给自己的苏明绪，非常认真地道谢。
没想到刚说完，青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还未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一只大手就盖在了温烛云的头顶，甚至故意压了下。
温烛云顶着乱糟糟的长发，恼怒道：“干嘛呢？”
苏明绪轻哼，语气很是不爽，“你这么客气干嘛？”
“......”
温烛云嘴角抽了抽，最后也没说什么，一口闷了药水。
也不知道苏明绪买的是哪种药，喝起来好苦。
苏明绪将女孩被苦到龇牙咧嘴的鲜活一幕收入眼中，满意地颔首。
这才对嘛，眼前人刚下楼时感觉好像与周围的一切脱离开来，毫无生气，让他看着怪难受的。
温烛云打量着饭菜，“这些是你来店里顺路买的吗？”
“不不不～”躲在角落的果冻搭话，“苏天师下午就来店里了，阿云你那时候在睡觉呢。”
夹菜的动作微顿，温烛云诧异，“你早就来了？”
苏明绪眼神乱瞟，“也不是很早，正常下班就来了，你也知道嘛，中级天师下班时间和初级不一样。”
“怎么不叫醒我？”温烛云感受了下手心里饭的温度，又补充道：“而且这饭，你是又出去了一趟吧？”
苏明绪正欲回答，果冻就抢先开口：“苏天师想让你多睡会，他其实出去了两趟呢～”
“好了好了。”苏明绪红着脸阻止果冻继续说下去，不经意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往果冻所在的角落里扔。
小鬼伸长小圆手悄咪咪捞住，洞洞眼紧盯此刻正把注意力放在晚餐上的温烛云。
女孩面色如常地吞了口饭，装作没看见一人一鬼间的“小秘密”，在她睡着的这期间，他们相处得很不错。
除却短暂在语音里聊过的事，苏明绪还带来了一个有些意外的消息。
“你要跟队外派？”温烛云放下饭，目光异样地盯着苏明绪。
“可是你，不是晕鬼吗？连果冻都晕。”
苏明绪“咳咳”两声，长叹一口气往后靠，“我早说过我的情况，但是上头强制性要求根本不听。”
温烛云迟疑，“那也太没人性了吧，万一...”
天师捉鬼波折难以预测，中级天师外派的队伍要面对的必然不是小鬼，苏明绪只要看到其就会失去意识，当人昏迷后，他所要面对的不确定性那就太多了。
苏明绪低声道：“这是天师必须要面对的，我，我只能说会尽力保全自己，争取安全。”
“嗯。”
一时间，气氛沉寂了下来。
青年忽然提了一句，“对了，姜艾的灵魂，你也弄一根红绳给我吧。”
“为什么？”
“这次的外派，协会格外重视，宋长老和王长老都会亲自领队，如果从他们身上能检测到，我们的目标会更加明确。”
更重要的是，两位长老离开，温烛云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会有所降低。
“明天我就跟队走了，大概两天后回来。”
苏明绪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黄符纸放在女孩面前，深邃眼眸小心描摹着她的面容。
温烛云慢吞吞拿起一张，转头正想说话，脸却措不及防被捏住，对方动作很快便收回，对上视线青年就无害的微笑。
“拿着吧，我不放心，实在不想浪费，你就贴一墙当装饰也好啊。”
苏明绪语气诚恳，只是眸中包含的情绪让人难以读懂。这幅认真的模样反倒令温烛云忍不住想笑。
晚饭的气氛很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双双吃饱后在暖气充足的空间内晕碳。
在青年离去前，温烛云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心头一跳，她本能出声：“等等。”
苏明绪停住脚步，“嗯？”
【阁楼里的记事本。】
温烛云脑海里闪现出这句话，她转身就往楼梯上跑。
很快，纸张泛黄的黑色本子被交到了苏明绪的手上。
“这是...？”青年翻开几页内容浏览了一下，这本子的原所有者是温爷爷，里面的内容和一开始温烛云展示给他的通灵顾客记录大差不差。
不过相比起温烛云的记录，温爷爷写得更为详细，甚至连每一位客人在找通灵师之前曾寻求过的天师也有记载。
有些天师苏明绪认识，是协会里的中级天师和高级天师，而他不认识的，好像在其他领域有眼熟过。
“我见到了爷爷。”
温烛云自顾自说着，“他需要我，我们去摧毁协会正在孕育的东西，本子里是我们的帮手。”
苏明绪不理解，“可这些都是普通群众。”
温烛云莞尔，“嗯，它放在你这里吧。”
青年微顿，“为什么？”
女孩摊手，“直觉。”
苏明绪还想再问，却被径直往外推，“晚安晚安，感谢苏天师贴心的晚饭，好好保管本子。”
满头疑惑的青年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左手捂上跳得很快的心脏，踏入未被路灯照到的黑暗中时，他只觉得心慌，好像在不久的未来，恐惧会降临。
苏明绪拍拍自己的脸，攥紧记事本踏上回家的路，口袋里两根红绳彰显着微弱的存在感。
自从青年离开后果冻便喋喋不休地围绕着温烛云，内容五花八门但是总结出来就一句话，在她睡着时苏明绪做了很多事情，听到她不开心又淋雨后更是担忧。
“苏天师把地板打扫了一遍，把围巾烘干了，他把晚饭垃圾也带走了～他是个大好人！”
温烛云弹了小鬼的额头，没好气道：“一个下午你就被收买了？”
他不过是把果冻的活给干了而已，瞧这嘚瑟样。
小鬼不服气，哼哼着飘远，隐约还能听见林悠然的轻笑声。
*
徐老人到店里来时，温烛云已经整装待发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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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全准备。
“温小姐，午饭吃了没？”老人和蔼询问。
温烛云保持客套的微笑，“吃过了。”
她将通灵前的保证事项按照惯例悉数告知，得到了客人毫无疑义的赞同。
“逝者的遗物带了吗？”
签协议时，温烛云得知老人全名叫徐荣，通过谈话，徐老的夫人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
一个木盒子被放在了桌上，其上有精美的花纹，能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这是我夫人的首饰盒。”老人怀念地摩挲着。
“好，”温烛云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您是要今天走完所有流程对吧？”
“不，”老人站起身，“我今天有点事要忙，所以想请你帮我给逝者带话就行。”
通灵师拿起遗物的手一顿，“您，不打算和逝者见面？”
老人笑容苦涩，“不用了，她不想看见我。她死前，我还在外省，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
徐荣起身，措不及防朝温烛云鞠了一躬，面上显出些局促。
“我想请温小姐去见见我夫人死前的一天是怎么过的，然后告诉我。”
温烛云沉吟，正要拒绝，一沓现金就被拍在了面前。
“这是额外的补偿。”
“......”
那厚实的分量，足够抵三个月的水电费还有剩余。
徐荣默认了温烛云的态度，他迫不及待站起身，边告别边往店门外走去。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温小姐，我明天再来。”
温烛云没有看到的是，老人转身一瞬间拉平的嘴角。
“这次的要求有点奇怪。”果冻从桌底下露出头。
一般的客人，都恨不得想与逝去的亲人见面，可这位老人，虽然给出了令人相信的理由，但其行为上除却变幻多端的表情外，难以忽视其身上带来的怪异感。
温烛云起身，锁上店门，新的一天全部的安排就是解决徐荣的委托。
好巧不巧，今天也正是苏明绪跟队外派的日子，所以这次的通灵，只能是温烛云一个人。
“温姐姐，要不跟苏天师说一句打个招呼。”林悠然慢慢飘出。
温烛云摇头，“不了，他这几天很忙。”
在进入逝者的世界前，鬼使神差般，她带上了符纸和匕首。
通灵师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的动机，老太太的世界里，还能危险到哪？
温烛云瞥向遗物，轻叹道：“万事平安。”
她将木盒带到附有阵法的房间内，琥珀色的瞳孔因为能力使用而呈现出特殊的光泽。
“您好，听得到我说话吗？”
温烛云眉头紧皱，她试探着开口，捻起手势企图调动全身去感知。
可，几秒过后，昏暗的房间内死寂一片。
“徐夫人？徐—！”
巨大的黑色漩涡骤然迸发，温烛云瞬间反应过来猛地向后倾倒避开包围，可就在下一刻，不详的光芒如昨天的暴雨，全范围洒向空间内的所有位置。
“砰。”
身体倒地的声音沉闷响起，房间内烛火熄灭，彻底的黑暗包裹了已然失去意识的通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