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太暗了,沈汀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只好把周小姐的头发整理一下,然后躺在一边。头上枕着笔记,身下睡着硬木板。按理来说这两天同方钰他们担惊受怕跑来跑去已经耗了许多精力。
没想到还是睡不着。
沈汀叹一声:“还是太饿了。”
目光从房梁上转移到窗前巡夜的人影,又转移到自己身上,脑袋下的笔记太硬,硌得伤口疼。于是沈汀轻轻坐起来,一不做二不休——啊不,应该算是职业病。
起来把三人的白布都掀开了,依照回忆中验尸笔记的内容,借着一点清亮的月色开始验尸。
先从头顶发髻,再到发际线,太阳穴——
嗯?怎么有个硬东西凸出来了,是骨头吗?
沈汀屏住呼吸俯下身子去看,却见马正民被乱发遮盖住的太阳穴中有一快小小的圆柱体突起。沈汀看了一眼马正民,又四下看了一转,朝他道一声对不起,然后打算硬拔。
一根长长的,大约有三分之一小拇指粗的竹签被沈汀从尸体太阳穴里拉出来,可惜太长太细,不慎断了一截在脑中。
沈汀将竹签收好,要是指认王多用,人证倒是齐了,直接指向性的物证却少了一个,虽然不知道这竹签算不算关键证据,但交给方钰和萧颂安总是没错的。
可喜的是,她的温饱问题和今晚的住宿终于有了正经着落,沈汀大喜,轻轻给他们三个盖好白布,猫着腰开了门,做贼似的逃到院外,然后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奔到县衙。
“咚咚咚……”沈汀握着竹签还没敲两下,门就被开了一道缝。
路过的萧颂安透着这缝一眼就看见了沈汀,就在守门人堵在门口推三阻四的时候,萧颂安凭借着身高优势把门大剌剌开了。
萧颂安有些惊讶:“都快宵禁了,怎么还在这里?”
沈汀:“我姐……”
“我知道,关家已经修了书过来,说届时关照棠愿当证人。”
沈汀:“我这……”
“哎呀别傻站在外面了,快进来。”萧颂安立刻将沈汀迎进了门,被挤到一边的守门人无奈望天……
“我从马正民身上查出了这个。还有一截断在了他脑子里,过来的时候我摸了一下这签子,上面凹凸不平的,好像是字。”
方钰也出来了,见到沈汀却也没多大惊讶,听到沈汀从马正民身上查出的带字的物件才紧走两步,将沈汀摊在手心里的血竹签拿起,三人对视一眼,即刻叫了一盆清水回了屋。
案上的卷轴堆得有半人高,方钰拿过烛灯,将竹签放在清水里洗净了之后对着烛火瞧上面的字。
“明夷,利艰贞。”
“是签文?”
“对。”
萧颂安忽然一拍脑袋,立刻从袖中抽出了一张签文,往烛火边往血签边一靠。方钰对痕迹比对很有研究,即刻从签文字体的倾斜度、大小、间距以及落笔轻重等判断出这两行字体应出自同一人。
萧颂安见方钰眉眼舒展,继续道:“这纸签是我偷摸在顾大娘家顺的一张。”
三人长出一口气,这下物证,人证都有了,就等凶手落网。方钰才展开一点笑颜,将身子窝进快堆成山的卷轴里,还没完全坐下,便被萧颂安一把拉起来。
“这案也破了,周夫人至少不会那么自责,沈家长女也重获新生,你就别一头扎进案牍里了——”
沈汀的肚子在此时突兀地叫了个响。
对面拉扯着的两人循声望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着!我去找煮三碗面来。”萧颂安笑个不停,松了方钰,转身就要出去。
方钰却一把把他拉回来了,无奈道:“等你煮面?我俩怕是第二天早晨都吃不上,还是我去吧,你给沈娘子热一碗水喝。”
“那也好,沈娘子你可有口福了,方钰的厨艺不是我吹,简直可以横扫整个广南东路。哦对了,多给我加两份肉来。”
“猪肉吗?”沈汀忍俊不禁,不由得调侃一句。
萧颂安一下子就泄了气,轻轻瞪了沈汀一眼,责怪她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人笑开了,寒风吹动烛火,影影绰绰地似点亮了萧颂安眼角的一点星光。
等到方钰端着三碗面回来,却见他们两人一人趴在桌面,一人仰头靠在椅背睡了个熟。
方钰拿了薄被,轻轻盖在沈汀身上,又在她手臂边放了一小瓶那晚中的毒的解药,轻手轻脚把萧颂安叫醒,让他端着面到别处睡。
离开前,萧颂安低声问方钰:“她就那么睡着?明天起来肯定腰酸背痛。”
方钰挑一下眉头,想着县衙里都是大老爷们,除了让她睡在这里,还有谁能把她抱回空房间。岂料萧颂安双手一摊,低声说:“你之前不是抱过沈娘子么?”
!“胡闹!那是不得已,而且怎么就算抱了?!不要坏女孩子清誉。”
“你别急嘛,话说你觉不觉得我们缺个仵作?你看沈娘子……”
“你现在问我?问过她的意见吗?查案苦累,她一个女孩子凭什么要跟着我们吃苦?”
萧颂安一看方钰冷脸就慌神,连忙举手讨饶。错了还没说出口,又被一道女声抢了先。
“我可以。”
“?”
萧颂安立刻直起身子,疑惑道:“原来你没睡啊?”
沈汀捧着加肉加蛋的面,没好气说:“被你吵醒了。”才怪,是面太香了她太饿了。沈汀咽下一口面,继续道:“我可以学验尸,但要算你们雇佣我,每个月需给我工钱。”
“还有就是……如果我有一天恢复到了原本神志不清的模样,你们要将我平安地送回关照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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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萧颂安笑开了,玩笑说:“真是一场梦一般,今时今刻,探案小组正式成立!”
方钰把萧颂安指着天的手拉下来:“你还想当场来个桃园三结义不成?”
“哎——我们只是纯粹的金钱交易。”沈汀埋头喝了一口面汤。
萧颂安笑骂:“我可去你的吧。”
第二日,方钰、沈汀及一众吏人守在顾田埂家不远处,萧颂安则领着一小批吏人去了城门。
两批人从天泛起鱼肚白时就在等,一直等到会仙酒楼彩灯亮起都没见着人影。
就在所有人以为王多用和顾田埂得到消息畏罪潜逃了的时候,匆匆赶来一名吏人,他没管方钰这边还紧张着的气氛,潦草朝方钰见礼之后,失声喊道:“出事了!周夫人出事了!”
“王多用不知什么时候回了德县,现在掳了周夫人在会仙酒楼发疯!萧大人已经带人到了现场,特命我通知,让方大人赶快过去。”
“沈娘子,沈娘子你更是要做好准备……”吏人情绪太过激动,说到关键处干咳了好几声,把泪花都咳了出来。
他继续道:“除去周夫人而外,沈厌寐也在!”
沈汀迎面被泼了凉水,关照棠也在?她是怎么被王多用这个疯子抓住的?是因为她昨天在沈家等她回去的时候么?
关照棠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噩梦里,她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方钰没犹豫,即刻带着人紧走两步想要赶去会仙酒楼。沈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钰走得极快,沈汀小跑着差点没赶上。
会仙酒楼前的彩楼欢门不似京都那般规模,是店主人为了迎接半个多月前的元宵灯会仿造开封的样式建了一个,没想到效果不错,便一直留着没拆。
沈汀和方钰匆匆赶至会仙酒楼,却见吏人将所有人都隔开了,彩楼欢门前的空地上独独立着一个萧颂安,长剑还未出鞘,他把自己绷成一根弦。
沈汀拨开人群,站在他身侧望上看,彩色丝绸和纱罗将彩楼欢门罩住,凋糜的鲜花缀在上面,同被风晃动的纱灯在空中震颤。
天刚擦黑,会仙酒楼的灯烛次第亮起,彩楼欢门里好似有什么猛地被折断,烛光摇曳,四道人影凭空出现。一个穿着罗裙的女人影子匍匐在地,光影掠过底下三人,沈汀的面色一下就白了,甚至忍不住干呕。
凶手要人皮做什么?
为了唱这一场戏。
接着再是一个跪着的男人,他抱着还戴着官帽的头颅,也同先前那个女人一般望向朝向同一个方向。最后便是一对夫妻,男人压在女人身上,但都朝右侧做出谦卑之态。
而最右侧是什么?是戴着神鬼面具,不伦不类套着长袖长袍的王多用,在他脚下则是昏迷着的周夫人和关照棠。不知谁的血从她俩的身下渗下来,一滴一滴地坠在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