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方钰从东厢房探查完出来,正路过前院时,见沈汀独自站在干涸的血泊边上,不禁问道。
沈汀猛然回神,紧绷的肩膀看见方钰后稍稍放松了一些,一边朝方钰走去,一边思考到底该怎么同他开口:“我刚刚换好衣物,见你没出来,便同赤箭一道去街坊邻里了解了沈家境况和昨日的情形。”
她这话说得奇怪,方钰前往膳堂的脚步停了一下,眼神不自主地挪到沈汀头上有些松散的伤布上:“你说。”
“沈厌寐虽然同沈家人矛盾颇多,但性格却软,没有胆子亲手杀人。作为女儿,弑父弑母有违孝道不说,还犯了‘恶逆’重罪,一命赔一命也不是这么个赔法。而且作为半吊子的医者,人皮并没有药用价值。杀人取皮更是多此一举。”
方钰点头,没说话,只是看沈汀的目光除开一开始的惊讶之外,还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沈汀没注意到,继续抛出疑问:“而且,据街坊们说,沈厌寐成婚没多久,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她为什么要放弃日渐向好的生活?”
她理出逻辑,正放松抬头时,恰恰撞进方钰奇怪的眼神里,突然有些卡壳:“怎……怎么这副表情?”
对方好似察觉到了沈汀的不适应,敛了眸子转身朝膳堂去:“我只是惊讶你居然是以局外人的视角看待这些事。”
难怪……沈汀被他一提醒,反倒有些心虚,哪有父母死了,女儿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分析案情的?沈汀还打算要不要挤两颗眼泪来着,但转念想到刚刚方钰激起她全身鸡皮疙瘩的眼神,倒也不太紧张了。
这人自己脑补了一些狗血戏码?
沈汀觉得他还怪好玩的,正向他的方向踏了一步时,沈汀脑子一个急转弯,好家伙,方钰不会以为她被那一刀砍伤了脑子吧!
……拳头硬了。
方钰比她高了一个头,因多年的习惯,走起路来更是又快又急,虽然身姿清逸,但可为难了南方姑娘沈汀,她埋头苦走,第一次受了腿短的窝囊气。
等她迈进膳堂,才见方钰已经不急不慌地拿起银针试毒了。
沈汀极有分寸地站在一步之外,方桌上的饭食还没收,因隔了一个寒夜的缘故,各色菜食都泛着一层油腻的光。
方钰一一验过桌上的饭食道:“沈家一共四口人,桌面却放了五只碗筷。”
他将半黑的银针擦干净,绕到正对房门的主位右侧,发现碗内的菜虽高高隆起,几乎覆盖住整个碗面,但动得最多的还是菜最低下的白饭。
泛着冷光的银针刺入最底部的白饭,细针依旧通体银亮,但当方钰将银针刺入饭碗表面的菜肴再取出时,银针尾部即刻染上一层黑浊,沈汀见方钰眉头皱起,提裙过去,也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只好搜肠刮肚地想古代常识。沈家四口人,却摆了五双碗筷,其中一只还摆放在靠近主位的最右侧,说明沈阔当晚邀请了好友同食。
一个人受邀在好友家中做客,为何不愿多吃主人家提供的饭菜?
“他是不是有点挑食?”沈汀指着右上角堆在一处的葱白猜测。
方钰抬头,有些惊讶她的敏锐:“很有可能。”
方钰将银针收好,骨节分明的手翻动银针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不过沈汀还是注意到了方钰中指上的茧巴,同经过九年义务教育荼毒过的痕迹一模一样。方钰这边收拾完东西,目光轻轻同沈汀碰了一下。
她这探究的眼神,是把他也当成嫌疑人了么?
方钰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却见沈汀摸着下巴,一步步朝她走来,仪态松散得毫无当代女子被规训过后的框架,她凑近了方钰,仰着头一脸疑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该记得什么?
方钰没说话。
沈汀见他面无表情,隐隐有发作之势,失望地退开。
而方钰只觉得沈汀在退下的那一刻,粘腻甜润的空气才豁开了一道口,堂前的风灌进来,却不似往年冰寒,他在那瞬间有了春天已然来临的实感。
不过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看着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沈汀在心底摇摇头,看来这位冰山不是她从前认识的哭包方钰。
她的眼神从方钰身上挪开,却意外地发现靠近凳脚的地板上,落了一圈灰白粉末。
这是……
方钰也发现了沈汀那瞬间的错楞,快步走到他身侧,阻止了沈汀贸然伸手触摸的动作,自己拿了块锦帕沾了一点,然后将它放在鼻下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极为浅淡的焦苦味像小鬼的弯钩,轻而易举地牵出了方钰某些不好的记忆,导致他的脸更冷了些。
他直起身体,目光落在日光斑驳的门外,不多时便有一个人影带着爽朗笑意从门外晃进来,剑眉星目,整个人仿佛得了女娲青睐,各处都浓墨重彩。沈汀这才看清楚萧颂安的模样。
他快步过来,朝沈汀老友一般地眨眨眼,递给方钰一方锦布,这布金丝银线,流光溢彩,价格不菲,萧颂安盯着方钰手上沾了白灰的锦帕,挑了一下眉,心想这线索还真是撞到一处去了。
方钰先开了口:“昨日申时沈厌寐出门,回了沈家,而沈家也邀了宾客用餐。五个人,其中两人未动有毒的菜肴。沈娘子,还记得你坐哪个位置吗?”
沈汀没说话,萧颂安自动接了话头,他抱着臂,一手指着方桌上的碗筷摆布方式道:“按照我朝规矩,客人坐于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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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右侧,若客人为男性,出嫁或未出嫁的女儿都会坐在主母同侧。那么左侧顺序应该是主母、出嫁大女儿、未出阁小女儿。”
他将沾了白灰的锦帕递给方钰:“这是在马正民遇害的那间屋子里发现的。”
方钰抬眼,想问些什么,萧颂安却摆摆手道:“这灰在窗下,约摸着凶手杀人后翻窗跑了,我跟着这条线索去追,后院连接的街市人来人往,马粪牛粪摊在路上被畜生踩得稀烂,看不清什么了。”
也就是说,线索又断了。
方钰捻开白灰,道:“再去访问乡邻谁人在沈家做客,沈家出事后有没有人见到沈厌寐的影子,这灰是艾草灰。离端午尚远,除了仵作,医者之外还有谁家中常配?”
“神棍?”沈汀突然出声,将两人的视线齐齐引了过去。她一见到这两人就有点发毛,再加上方钰确实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方钰,因此更有些拘谨:“不是说神棍会拿艾草啊什么东西搞一点净化嘛,呃,比如说烧辟邪草木驱邪之类的。”
她从前对这些神鬼感兴趣的时候,还曾买过几副塔罗牌,据说可以用鼠尾草净化能量,因此那段时间她家中常备。
萧颂安同方钰办过好几年案子了,对方钰这个闷葫芦的一言一行算是了如指掌,见方钰点头,他便即刻转身道:“得嘞,我去找人。今晚把名单给你。”
临走前,萧颂安朝沈汀眨巴眨巴眼睛,问了一句:“好聪明的娘子,你还记得我吗?”
好耳熟的话,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方钰看她一脸惊讶,冷淡地补了一句:“从你进房时他就在门外了。”
沈汀趁他们聊天间隙端起来的古人架子“咔吧”一声裂了。
见沈汀没认出来,萧颂安略有些失望,明亮的眼眸一垂,没过两息又亮起来,笑道:“看来我有做事不留名的大侠风范!”他转头朝方钰嘱咐道:“马县令家我已查探完毕,剩下的交给我,你三天没合眼了,先去醉仙楼歇会儿。”
萧颂安风风火火地走了,留沈汀还硬着头皮尴尬,方钰话也少,默默收着锦帕,日光渐暖,沈汀忽然问:“昨夜替我鸣不平的是他吗?”
“嗯。”
好,又冷场了。
沈汀看他收拾完,整理好身上有些皱褶的官服后朝门外走去,目送他走出几步,他在沈汀视线里慢慢回过身来,依旧是简短的一句话:“你要住这?”
言下之意是你不害怕么?
沈汀听懂了,沈汀大喜,她刚刚还琢磨要是偷拿沈家的银钱去客栈住一晚算不算盗窃,没想到他心细如此,沈汀忙道:“害怕,特别害怕。”
眼神期待得仿佛把下一句补全:“求求你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