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抽动,跟随着的是碎金的视线。
很模糊,但碎银看懂了。
红色的视野里有一个蓝色,那是17岁的碎银,是有人骂碎金像卖的那天,碎银手里托着板凳,欣然接受自己是近亲结婚的产物的那天。
碎银看见了自己当时抑制不住的笑容,自己都感到一阵后怕。
那时碎金已经死了,他以灵体的状态跟随着碎银,看见了碎银为他的一切。
可碎金还是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
场景变黑了,只有远处有一颗闪闪发光的桂花树在缓慢消散,花朵的运动轨迹留下色彩,当花儿全都飘落的时候,场景回到了东街,回到了已经枯萎的桂花树身上。
常青穿着青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提桂花糕,定定的站在树下,仰望着。
欢由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跑出了东街,她要上学,她不想辜负余栗瑗。
碎金又出现了。
“怎么办呀,小树死掉了,小鸢看不到了”
常青什么也没说,走到桌前放下桂花糕,疲惫的叹了口气:“……我之后在东街住着,尉蓝已经跑了吧,你也出去吧”
“小莫还没出生呢,我干嘛要出去,没意思”
“随你吧。”
“那你呢?”
“……我等碎银12岁的时候。她那年不是招护卫吗,我去找她”
“现在不行嘛?我也要去”
“滚。还有啊,究竟是谁,杀死了我的桂花树?碎金,你说呢?”常青看向碎金,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哈哈哈,你先想想祝夷楼抓到你的时候怎么解释吧”碎金跑了,毕竟真要打起来他还真打不过常青。
常青回过头,看着桂花树,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精准看向了碎银的方向。
上一次,碎金也是这样。
是看到了记忆,还是灵魂回到了过去?
常青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向那个方向,只是凭感觉。
常青没过多理会自己的感觉,她用手捂住脸,手心一阵湿润。
“……我还以为,能等到你来看看它呢”
欢由奔跑在广阔的街道上,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让她明白眼前不断浮现的红色只是自己的幻觉。
她身上有些脏,大眼娃娃的棉花几乎没有了。
血腥味道在口中弥漫,十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导致她的体力很差。
“啊!”她摔在了地上。
膝盖和手掌被磨破,很疼,火辣辣的疼。
这次命芷没有出现替她承受痛苦。
“呃……学校,学校在哪”周围的环境令她陌生。
欢由多希望命芷赶快醒来啊。
“好孩子”
这个声音很柔和,却让欢由毛骨悚然。
是长头发的祝夷楼。
“碎金不是带你去东街了吗?”祝夷楼俯视着欢由,微笑着。
“我……我要回学校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了”
“是吗,可你不属于这里啊”
欢由听不进去这些话了,眼前已经被红色覆盖,体内出现了曾经被命芷杀死的无数人格。
人格在不断切换,她真的要疯了。
“妹妹……妹妹!命芷啊!!”
欢由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恨不能现在就去死。
桂花形成的飞蛾里,不止一只飞进了欢由小小的身体里。
“啊啊啊啊啊!!!”
欢由拼命嘶吼着。
“真可怜,你当年吃下毒果的时候都没这么痛苦吧”
祝夷楼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平静的看着蜷缩在地的欢由。
“是死是活,看你自己咯”
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常青一只手被钉在地面上,鲜血早已干涸;另一只手没了。
这是她的本相,面具碎了丢在一旁,包裹着的黄布也松了,露出里面那张渗人的、被严重烧伤科的脸,疤痕遍布。
常青的嘴角带血,身上也有好几个血窟窿。她大喘着气,疼的直打颤。
鞭子打在身上就是很疼。
工作时期的祝夷楼完全展现了作为母神极强的能力。
“小青呀,我还真没发现那棵树,你怎么去的人间?还有谁去过?你告诉我,我就不打了,好吗”
常青恶狠狠的瞪着祝夷楼,在对方眼里却像是自己孩子在撒娇,可惜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家长。
祝夷楼冷下了脸:“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常青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可她做不到,祝夷楼的确害了她,可是这份“加害”被钉住常青的铁钉拦住了。
那是融入封泰人妖力的钉子,拦截了介质。
祝夷楼一脚踩在钉子上:“人间的树会带来混沌,你故意的吧”
“哼……故意的又怎么样……”
又是一鞭子,打在了常青脸上和肩膀上。
“啊……”
真的好痛。
豆大的泪珠砸在地上。
好痛好痛好痛,常青低头捂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我要告诉蒋裕昌……老不死的”
“你可以试试”祝夷楼一把薅起常青的头发,逼她和自己对视。
明显的不服气。
祝夷楼甩开常青,嫌弃的擦了擦手:“你的确没有资格继续存在了,不过你运气好,居然完全脱离我了,吃了你还得几天”随后离开了牢房。
黑暗笼罩了这片狭小地带,长腿蜘蛛从阴影里爬出来,爬到常青身上泛起一股痒意。
常青努力抬手,想硬生生拔下钉子,或者整个手掌穿过钉子也行,可她还是低估了钉子极强的“抓地力”。
她做不到。
她有些绝望的抬起头,看见了门口有一只红色在发光的蝴蝶一抖一抖的飞过来,停在了钉子上。
钉子消失了。
“喔!我来啦!!……青青?你,你怎么哭了?”碎金趴到常青脸下,有些疑惑。
“没有……”常青抹掉眼泪,挣脱开铁链,还没站起来,碎金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脸。
“没关系没关系哒。我给你报仇”
“什么?”
“你是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小鸢这么说的,小莫也是这么说的”碎金一本正经道。
他们是朊鬼,朊鬼们来自同一人,亲缘线连接彼此却毫无血缘关系。
常青瞥了眼碎金,扶起墙站稳,门开了。
“就知道小喜会来,真有意思”
祝夷楼靠在门边,手里还拿着那条带血的长鞭。
鞭子挥过来,碎金吓得变成了狐狸,常青变回雕逃跑。
一个炸毛,一个羽毛不齐,两个人两幅洋相。
卯足力气挥来的鞭子在墙面留下一道沟壑,不敢想打在身上会变成什么样。
“小青呀,你这个熊样小心到时候小悲又嫌你难看不要你了”祝夷楼还有时间调侃。
常青张开翅膀恐吓着祝夷楼,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声。
碎金赶紧跳起来叼着常青逃跑。
碎金原型的狐狸体型很小,常青是只正常的雕,碎金抬着头,下巴都快脱臼了。
鞭子紧随其后,打在了碎金后脚上。
烟雾散尽,只剩下变回人形的碎金了。
“那个呢”祝夷楼拍了拍灰。
“我送常青回家了呀!”碎金举起手很开心。
“……是吗”
“那你打我吧,碰我一下我就想死,小央好脆弱哒~”碎金捂着胸口,留下眼泪,“我死掉了,你就没法让蛇母回来咯~”
“你威胁我?”祝夷楼抱着胳膊。
她纵容碎金,因为碎金完完全全来自蛇母蛇母,他死掉蛇母就难以聚集出实体了。
“对呀!”碎金很爽快的答应了。
“……滚!”
“切,玩不起”
碎金跑了。
逃走的碎金捂着汩汩流血的双腿,暗骂着祝夷楼。
那一鞭子真真正正打在了碎金身上,他腿是残了,但还有感觉。
本来溜进去救常青就受了不少伤。
他拿着明月山的喇叭花迷惑了不少侍卫,但也难免又意志力强大的,那得自己动手,要在祝夷楼不会发现的前提下合理且顺利的除掉一个与祝夷楼有联系的狗腿子,真的麻烦。
碎金又不敢做的太过,万一祝夷楼又找到能不杀碎金的前提下让蛇母回来的办法了呢?
欢由奄奄一息的躺在草丛里,瞳孔开始扩散。
天黑了,大概率不会有人来了。
欢由还想挣扎,她想活命,可那些人格仍旧在不断的转换。
她眼中的红开始融化了。
“哗啦哗啦”
有人进入了草丛。
又是简东明。
“唉,真是和你妈妈一样的烂命”
欢由强大的求生欲迫使她看向简东明,祈求一线生机。
“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桂花树上的因果就没法结束了”
简东明身后钻出另一个人。
百福。
百福的手心贴在欢由的脸上,很温暖。
欢由再睁眼,熟悉的天花板上站着熟悉的碎金。
她又回到东街了。
欢由猛的坐起来,恐惧席卷全身。
碎金飘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欢由,把她拽下床,摔在墙壁上。
“跑什么呀,我把你带回来不是让你跑的”
欢由后脑勺一阵疼痛,晕晕的。
碎金又是一拳。
“啊!别打我……”欢由举起胳膊挡在身前,心里拼命喊着命芷。
“哥……别打了”七七拦住碎金,希望他网开一面。
“你又想替别人挨打?”碎金一脚踹开七七,踩着他的脖子。
“……行”
七七总是替他们挨打。
碎金盯了七七好一会儿,笑出了声。
“哈哈,真有意思”碎金走出门,“算了,反正都留不住”
蹦蹦跳跳的跑下楼,拐了几个弯,遇见了上半张脸缠着绷带的常青,她的头发散开,遮住脸,手里拿着一根铁棍,身前倒了两三个人。
“青青!!”碎金扑过去,被常青用铁棍抵住了。
“……有屁快放”说话间烟雾从她的嘴里吐出,有点呛。
“你什么时候离开东街呀,我要去找小鸢啦!”
“等碎银14岁的时候吧,留一年洗洗东街的味儿”常青放下铁棍,掌心磨出了两个血泡,“你现在去找她是不是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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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之后就改成全天待在她身边啦,而且我又不会真的让她看见我,在梦里就好了”碎金飘来飘去的,像只虫子。
“……哦,对了”常青挽起头发,“那个谁,命命鸟,回来了是吧”
“对呀,现在命芷不在哦”说着,碎金给常青让开了一条道路。
常青托着铁棍,踩着地上的黑血,一步一步走向了房子里。
“是你杀的欢由,和我没关系”碎金捂着嘴,跟着常青走到楼梯口。
常青回头看了碎金一眼,17岁的面容里是掩不住的恨意。
常青上了楼,碎金看向地上几个人,走过去,撕开了他们的皮肉,他又有了新的皮囊。
剥皮的过程碎银全部看在眼里,胃里翻江倒海,碎金在抬起头时,满脸血污。
那几个人还没死透呢。
被扒了皮的那人在地上蠕动,惨叫声在路口回荡,红彤彤的血肉被石子喇开。
碎金只需要上半身的皮就够了,他双手举起人皮,在自己身上量了量,有些大了。
其余的人看着这幅场景,肾上腺素飙升,爬的飞快。
“跑什么呀”碎金也不知道哪来的占有欲,觉得自己面前的东西就属于自己。
蝴蝶食腐,狐狸在严苛的条件下也会选择食腐。
红色的蝴蝶尽数窝在没皮人的身上,允吸着对方的身体,一点一点蚕食殆尽。
皮囊不需要有备用的,会腐烂,碎金也很乐意养着那几个半死不活的人玩玩。
碎金蹲在“食物”前,拨开蝴蝶,手伸进了对方胸口,掏出了婴灵。圆球形的,小小一个,碎金说不上喜欢,毕竟见过好几次了,被消磨掉了好奇心剩下的就只有无聊了。
他的红娃娃凭空出现,扁扁的,碎金提起它,把婴灵塞进了它的嘴里,吃了,红娃娃变得鼓鼓的了。
通俗来讲,就和把意识清醒的人类的大脑掏一半出来喂狗了。
常青走进楼道,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让她裹紧了衣裳,催命般的脚步一下一下,最终停在了一道破门前。
常青拿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毕竟是个铁门,而且马上就没活人住了,拆了算完。
“砰!”门倒了。
七七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门砸,刚想开骂,看见是常青又闭上了嘴,偏偏他又是个碎嘴子。
“姐!你来干嘛呀?”
“欢由呢”
“啊,咋了……”七七这个缺心眼都感受到来者不善了。
常青没搭理七七,转身走进卧室,踢开挡道的病弱小孩,一把拎起欢由。
欢由扒住衣柜门不肯走,常青从怀里拿出了两根青色的羽毛。
碎银记得,那是常青给她的护身符。
“知道这是什么吗”常青笑着,眼中的怒火快溢出来了,“这是云墨色身上的”
常青从祝夷楼那里回来时先去把明月山的花店砸了,云墨色保护着明月山,常青顶着个血淋淋的脑袋差点把云墨色薅秃了,明月山也被打了。
可明月山就是不后悔,非说荼蘼花的指引不会错,气的常青给她种的花浇了两天的开水。
欢由不知怎的,身上突然没力气了。
常青带走了欢由,有孩子像拦住常青,却被七七拽了回去。
符纸箍住欢由的脸,只能发出“呜呜”声。
命命鸟的灵魂被禁锢在这只飞蛾妖的身体里,早晚要出来的。
符咒侵蚀了欢由的脸,常青吃了欢由的右臂,把她的婴灵掏了出来,也吃了。
碎银同样看见了。
常青的鸟爪子利的很,剖开欢由只是几秒钟,温热的血糊在眼睛上被吸收,捏碎骨头都是轻而易举。
常青走下楼,看见了碎金,两人一个半张脸的血,一个满脸的血。
欢由死了,死的彻底。
咔嚓,莲华躲在楼道里,拿着相机
余栗瑗最喜欢粉色了。
她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粉色系的,失身的那天就穿着粉色。
后来的余栗瑗饿瘦了,衣服大了好几圈,她用多出的布给欢由做了好几身衣服和一个大眼娃娃。
欢由记得,妈妈喜欢粉色。
可她是白色的飞蛾,一点也不好看。
她死了,不带一点怨恨的死了,命命鸟的魂魄回来了,只有命命鸟非法,也就是命芷回来了,法鸟欢由早就不记得命命鸟的事了。
粉色。
雨幕中,欢由成了魂魄,寄宿在她体内的命芷利用妖力,把自己实体化了。
命芷不明白,为什么一觉起来,姐姐就死了。
她听见欢由临死前说自己想要变成粉色的。
这幅样子并不差,却不是主流审美。歌星要与身处的时代并齐。
于是再没了那只白色的飞蛾。
雨滴砸在了粉色卷发的飞蛾身上。
她许下了“变成粉红色“的愿望,命芷为她实现了,自己也变成了那个样子,变为了碎银更熟悉的样子。
命芷躺在欢由右侧,呆呆的望向漆黑的天空,小拇指轻轻勾住欢由只剩白骨的手。
“我的姐姐是个极其温柔善良的人,甚至吃下了我给她的毒果都没有厌恶我。我们是双头鸟,生生死死,不离不弃,身上有着难以斩断的亲缘线,这份因果形成了我们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