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息怒!且听老夫一言!”幽急忙喊道,虚影向后飘退些许,“老夫绝非出尔反尔,贪得无厌!实乃……实乃心有不甘,更想……证明自身价值!”
他意念急转,语速加快:“小友此去崩乱之境,凶险万分!那墨离乃魔尊使者,修为深不可测,更有万魔血炼大阵为依仗!”
“太玄等人被魔种控制,沦为祭品,其中凶险变数,远超小友预估!”
“老夫虽仅余残魂,但身为上古妖族‘天机’一脉最后的守墓者,对空间之力、阵法变化、神魂秘术乃至诸多上古辛秘的了解,远非当世修士可比!”
“此去崩乱之境,老夫所知,或能成为小友破局的关键,助你救出师长,破坏魔阵!”
幽的虚影微微挺直,带着一种源自古老血脉的傲然:“老夫愿以残魂立誓,此后绝不再行操控小友躯体之事!”
“一切行动,仅以意念建言,听与不听,全凭小友决断,老夫所求,不过亲眼见证小友功成,为我妖族遗脉……博取那一线承诺中的生机!”
李长生眼神冰冷,沉默地注视着那团剧烈波动的灰色虚影。墨离、万魔血炼、魔种控制……幽所言,句句切中要害,此魂虽可恶,但其价值,确实无可否认,然而……
“信任已失。”李长生声音沉凝,字字如铁,“你既能借依附之物强行入体操控一次,便能操控第二次!此隐患不除,我岂能容你随行?”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虚影的本质:“那‘天机骨’残片,便是你寄魂依附、沟通我渡魔本源、乃至强行入体的媒介!将它彻底清除!我便准你暂居石傀,随行建言!”
幽的虚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戳中了最核心的秘密,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在灼热的空气中蔓延,几个呼吸后,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切的痛苦和最终释然的叹息响起:
“小友……明察秋毫……老夫……遵命……”
话音未落,依附在李长生青色道袍背心内侧、那块毫不起眼角落里的“天机骨”残片,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灰光!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起,只见那块原本温润如玉的黑色骨片,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依附其上、与李长生渡魔剑气本源建立的那一丝极其隐秘的、如同根系般的灰色能量连接,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烧灼,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断裂!
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随着连接的断裂而迅速消散、湮灭!
“噗……”
幽的虚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颜色瞬间黯淡了数分,仿佛风中残烛,变得更加透明虚幻。
那苍老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损耗和虚弱,却无比清晰地传来:“媒介……已断……依附之根……已绝……小友……可放心了?”
李长生灵觉提升到极致,细细扫过自身背心命门穴附近,再无半分异种能量的连接与残留,那曾经若有若无、被幽魂借以沟通甚至强行侵入的通道,已被其亲手彻底斩断。
“好。”李长生缓缓收回指向虚影的剑指,指尖金芒敛去,他目光投向地上那具粗糙的石人傀儡,“记住你的誓言。”
幽的虚影不再言语,化作一道黯淡的灰色流光,如同倦鸟归巢,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决然,瞬间没入石人傀儡眉心处那个被掏空的容器之中。
石人傀儡表面流淌的微弱土黄色光晕猛地一亮,随即缓缓平复。
那双由简单刻痕构成的眼睛,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闪动了一下,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无任何声息和灵性波动传出,仿佛真的只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灼热的风卷着硫磺毒气,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黑色的玄武岩上,李长生站在火山外围的岩坡,脚下是那具粗糙冰冷的石人傀儡,他低头,看向紧紧贴着自己脚踝的小狐狸。
小家伙后背的爪痕已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粉色印记,黑亮的眼睛仰望着他,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此地凶险,非你所能承受。”李长生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留下,等我回来。”
“呜……”小狐狸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黑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光,它用小脑袋蹭了蹭李长生的靴子,带着浓重的不舍,但终究没有像上次那样固执跟随,它似乎明白了前方是连恩公都需全力以赴的绝地。
李长生不再看它,弯腰,单手抓住那石人傀儡冰冷的“肩膀”,手臂肌肉贲张,毫不费力地将这沉重的石疙瘩提了起来。
他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向那翻腾着毁灭气息的赤红炼狱,小狐狸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身后的热浪与硫磺毒烟中。
重返火山深处,空气中弥漫的恐怖高温和蚀魂硫磺气浪扑面而来,然而这一次,李长生步履沉稳,周身那层因修炼归息法和火炼金身而生的古铜色光泽微微流转。
狂暴的热浪冲击在他身上,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礁石,非但无法带来丝毫灼痛,反而被那层内蕴的坚韧皮膜筋骨悄然吸纳、转化,化为淬炼己身的微弱养料。
脚下滚烫龟裂的黑色岩石,踩上去也仅余微微暖意。
他提着沉重的石傀,速度不减,径直穿过那片曾让他和小狐狸吃尽苦头的熔岩湖边缘。
湖中粘稠暗红的岩浆翻滚冒泡,溅射出的灼热液体带着剧毒,李长生却视若无物,身形在几块凸起的黑色礁石上几个起落,便轻松跨越了这片死亡区域,稳稳落在对岸。
前方,便是那片堆积着小山般焦黑骸骨的赤黑色平台,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烈的死亡气息依旧浓重。李长生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这片尸骸炼狱。
平台三面被狰狞陡峭的赤红山壁包围,如同巨大的熔炉内壁,唯有正前方和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狭窄的、被热浪扭曲视线的通道,蜿蜒深入火山更核心的区域,不知通向何方。
通道入口处,同样散落着被高温熔毁的兵刃碎片和焦黑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