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弛是凌晨被床边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刚睡着两个小时，睡眼蒙眬地睁开眼，看到亮着的屏幕时，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见太奶了。
屏幕上来电显示“李经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床铺上背对着他睡着的宁陆昭，先调低了手机音量，然后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到了宿舍门外。
走廊商穿堂风“呼呼”刮过，他穿着一套毛绒睡衣，还有点凉意。
“李经理？”
“左教，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打扰你睡觉了吧？是这样……我刚开完会回来，那什么，忘记带基地大门的门禁卡了……”
“没事，我下来开门。”
左弛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多，眼睛一时间还适应不了电子屏幕的强光，青年柔和的杏眼眼尾被激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水汽。
他抓紧时间快步跑下楼，把在寒风中原地跺脚取暖的李经理放了进来。
李经理的表情有点难看，要哭不哭地：“谢谢了左教……有个事情，我想着还是跟你说说……”
左弛指了指楼梯：“先上去再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左教，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你……”
“ZAP不卖wall和beyond了？”
“啊？那不能，合同都签好了。”
“富贵儿家里破产了？”
“啊？？那也不是……”
“land不想留在VEX了？”
“啊？？？？land没说要走啊？”
左弛：“那就没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事情了，对吧李经理？”
被他这么一说，李经理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倒也是……我想说的是，今天过去俱乐部总部开会，老板和董事会商量说……”
“明年打完春季赛，VEX要卖队了。”他顶着李经理诧异的目光，淡定道，“今天跟ASH的教练约训练赛，人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别难过，咱俩不是最晚得到消息的，你看land他们都还睡着呢。”
李经理：“……”
“左教，你……你不担心这个事情？”
“有点担心，主要是，是哪家老板这么想不开，现在想要接盘VEX这个赔钱货？”
李经理：“……”
“是一家娱乐公司晟星传媒，在娱乐圈还是挺有名气的，这不是这几年《Arena》火嘛！这家公司就想进军电竞领域，至于为什么看上了VEX，因为其他战队都没有卖队的意思……”
“这么说，新老板比现在的有钱了？”
“肯定有钱得多了。”
左弛扬起笑，十分真挚：“那我现在没什么担心的事情了。”
“可是咱们和选手……”
晟星传媒又不是钱多人傻，花大钱买下战队，拿到了职业联赛资格，肯定是要组建豪华战舰冲击冠军，增大队伍流量，培养明星选手，接代言赚钱的。
到时候，他们这些VEX的老人，八成都要收拾行李滚蛋。
他们还好说，兜兜转转总能找个下家。电竞选手看着光鲜，但是完完全全是青春饭，一般能在赛场上打三四年，六年以上都是凤毛麟角了。
要是没战队要，就得直接退役。电竞选手大部分学历都不高，除了打游戏啥也不会，以后日子可不好过。哪怕是直播赚钱，也得退役前就有热度才行。
“这不是还有个春季赛吗？我们成绩好了，新老板不仅不会卖我们，还会给我们发多多滴钱。”
李经理卡壳：“呃……”
刚组建了新的五人组，第一个赛季就想草鸡变凤凰，说出去估计会让人以为谁从精神病院跑出来了，在这胡言乱语。
左弛在走廊上站久了，从被窝里带出来的热气都跑光了，他把双手揣进袖子：“事情已成定局，别想那么多，干就完了……我挺相信咱们新首发五人组的，你看land，打得好、长得帅，这不妥妥下一个火遍全球的明星选手？”
李经理：“……”
他之前怎么一点没有发现，新教练只是看着斯文安静，其实口齿伶俐得很，一席话下来他一整天的焦虑好像真的散了不少。
“那这件事，明天还跟选手们说吗？”
“说吧。连ASH都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迟早会传遍的，想瞒也瞒不住，正好锻炼一下选手们的心态。”
李经理点点头：“那行，左教你早点休息，今天麻烦你了。”
左弛摆摆手，立刻闪身回了宿舍。
还是宿舍里暖和！
他迅速钻进被窝，暖和着染了一层寒气的四肢，躺了快五分钟，手脚还是冰凉的。
他叹了口气，想着要不再起来一下，冲个热水袋烘一会儿。
正在纠结“起”与“不起”，冷不丁在床边看到了一个黑影。
他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气嗝。
再仔细看了看，是宁陆昭，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还很奇怪，站在他床边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land，你有梦游症？”
宁陆昭的嗓音在夜里有些低沉，泛着点倦意：“没有。是刚从洗手间出来。”
“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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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教练刚才没披外套就出去了……外面很冷。这个热水袋刚冲好的。”
左弛道了声谢，把手伸出被窝，接过了暖烘烘的热水袋，热意一下子透过手心，他把热水袋揣进怀里，在心底给贴心的小野王点了个赞：“那刚才我和李经理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别傻站着了，赶紧回被窝。”
宁陆昭穿的比他还少，就一套单薄的T恤睡衣。
宁陆昭很听话地掀开被子躺下，他们很少把两张床中间的帘子拉起来，现在能很方便地隔着中间一米余宽的空隙说话。
左弛：“那明天，就你负责把这个事情告诉其他选手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他打了个哈欠：“富贵儿心挺大的，wall经历过从首发掉到二队的事情，心理承受能力应该也不错，就是吴洋和beyond，他们年纪小，多照顾着点。”
“教练不担心我吗？”
左弛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我一向挺放心你的，不过如果你觉得心里有些难受，那……”
那也很正常，宁陆昭只是不像富贵儿他们那么活泼，其实也才十九，如果不是来打电竞，还是个清澈愚蠢的大学生呢。
宁陆昭沉默了许久。
左弛一直等着人说话，从“land大概是有些舍不得待了一年的VEX要卖队了”到“我是不是对land的要求太苛刻了”再到“小野王不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了吧？得赶紧想法子开解啊”，他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谢谢你，教练。”
他愣了一下：“谢我？”
他看向宁陆昭，少年的眼瞳在夜色里很深，脸上大片的阴影，更看不清楚神情，不过听声音，小野王应该没有情绪失控。
“我不知道教练是怎么找到吴洋他们的。”
跟几个队友一起打，哪怕只是寻常的排位赛，他也能感觉出来。
就算是那些豪门战队，有专业的团队专门负责招人，恐怕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些选手。
左弛笑了一下：“这个问题，就跟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打这么好一样。”其实他是有系统在，但他不能说。
land这种电竞天赋怪也是让人羡慕啊。
嫉妒得面目全非.jpg
“明年夏天，VEX基地里的人不会变。”
左弛点头：“嗯，新老板财大气粗，我们春季赛不打个好成绩让金主爸爸心甘情愿为我们花钱，是有亿点太亏了——这样吧，在春季赛开始前，每天的训练时间加一个小时，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