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江区派出所。
一个小不点乖巧地坐在大板凳椅上,两只手捧着一次性纸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一位男民警关注着他。
这个自称叫“元宝”的孩子,生得精致可爱。
衣服鞋子没有品牌logo,质地却是一等一的柔软舒适。
刚才他们把人从《红颜祸水》剧组的片场领过来后,经过一些问询和“合理推测”,已得知孩子的爸爸大概是姓“聂”。
该位家长应当是拥有极大的庄园别墅。
由于整个“问询”过程,太费口舌,以至于元宝说得口渴,软软地央求民警姨姨给点水喝。
于是年轻的男民警给他倒了一杯水。
中年女民警则在信息资料库寻找这一片姓“聂”的户主。
男民警觉得这乖小孩太好玩了,喝水时鼓动圆溜溜的腮帮子,小仓鼠似的。
女民警一边查看资料,一边低声说:“我们这里没有姓聂的男户主,临时居住来登记的也没有。要是刚搬过来,还没登记的话……”
元宝腾空的右脚轻轻地摆动一下。
他听懂了哦。
民警姨姨没找到大爸。
难道他来的太早,大爸还没有出生?
唔……
不对不对,大爸肯定出生了。
男民警就看到圆嘟嘟的脑袋兀自摇了摇,似乎是在进行某种思考。
他福至心灵地扭头道:“姐,我倒是知道一个姓聂的,住大别墅的。”
元宝咻的一下抬起脸,眸光炯炯。
没等同事问,男民警就道:“就前几年为了遗产闹得特别难看的聂家,后来是被放养的大儿子拿到了全部资产,叫……聂慎远!”
没等同事开口,元宝奶声奶气地“嗷”了一声:“是大爸啊~元宝大爸!~”
大富豪不给这么大的孩子配保镖,还让他自己走丢?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两个大人迅速看向他,又对视一眼。
中年女民警推同事:“你快搜一下照片,让孩子看看。”
男民警拿起桌上手机,犯嘀咕:“这位富豪还真的是低调,我都很少在八卦杂志看到。”
他搜索几分钟才找到,“有了!当时的遗产风波里,记者拍到的!”
他将手机递到小崽崽面前,“小朋友,这里面有你爸爸吗?”
女民警也走过来,弯腰看手机。
横屏的照片里,一大堆媒体记者围追堵截,正装的保镖、律师则包围簇拥着最中间满面肃穆的高大男人。
男人戴着黑色墨镜。
但由于照片角度和现场闪光的缘故,能隐约看到他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眼睛。
仿佛是一个找人的小游戏。
元宝立刻指着最熟悉的脸庞,笑眯眯地昂头看向两个大人:“是我的大爸哦。”
两位民警的神色较为复杂。
照片里人多、脸多,这孩子能一眼认出来证明的确是亲近的人。
但是这位聂先生……
女民警看一眼照片下方的注解小字:
被亲友痛骂“冷血独裁、一毛不拔”的聂慎远。
她看到孩子满是期待的小脸:“小朋友,你别急,阿姨先打电话跟你家人确认。”
男民警则好奇地绕着元宝走了一圈:“你难不成是……”
“私生子三个字”,被他压在舌头下面。
几个电话后,终于联系上聂家,并且获得“聂家并无三四岁大的孩子”为由而回绝。
女民警皱眉:“怎么回事,说是家里并没有孩子。”
两人再次对视,闪电间已经怀疑,这孩子极大可能真的是不被“冷血爸爸”承认的私生子。
按照传闻所言,聂慎远天生冷血,命里克亲,连叔伯兄弟亲戚朋友都懒得搭理,抛弃情人和孩子,简直是“情理之中”。
元宝伸出小手:“姨姨,可不可以送元宝去大宅啊?元宝想大爸了。”
童稚孩子的嗓音柔软,自带委屈感,又说着想见家人的话,让两位民警也于心不忍。
女民警道:“走吧,当面问问去!”
她抱起软嘟嘟的小幼崽,语调温柔,“小朋友不要怕,我们送你去家里谈谈情况。”
她让男民警拿车钥匙。
男民警转身去找钥匙,压低声音怒斥:“有钱就能乱丢小孩吗?管不好下半身的都给我骟了!少给社会添乱!”
-
派出所的车,开到聂家大宅外。
刚停好车下来,元宝已经看到极为熟悉的大宅大门。
他从姨姨的怀里挣脱,一溜烟跑向门口。
此时,几个大宅的安保人员看到有外来车辆,同步从门岗工作间跑出来。
元宝吓得跌倒在地上。
女民警赶忙上前抱起孩子,拍拍他的裤子,同时解释身份和来意。
几名魁梧的安保人员听得一头雾水。
元宝委屈地央告:“可不可以告诉大爸,元宝来找他了。”
安保人员不敢置信地看一眼可爱的小幼崽,再看向两位民警同志:“你是说,你爸爸是聂先生?是哪个聂先生?”
男民警皱眉,刚才不已经说过了?
显然是安保人员不信。
元宝刚才在派出所,想不起大爸的全名。
可现在不同了,他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奶萌地强调:“聂慎远!”
安保人员面面相觑。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却是清清楚楚。
聂先生为人,说的好听点是洁身自好,说的严重点是封建刻板,连早起晚睡的时间都有严格规矩,怎么可能越过领证结婚先生孩子?
但两位民警就在眼前,安保人员也知这件事可大可小。
为首的道:“那你们稍等,我去联系管家,看看怎么处理。”
他对要开口的民警道:“聂先生今天有要紧事,早晨出门后,暂不在大宅里。”
他拿起通讯设备,联系上大宅内部的管家赵阿姨。
民警顺着大门的视线往里看,整片绿地的尽头才是一桩极其庄严庞大的宅邸。
目前所在的地方,距离真正的宅门,还有一段距离。
赵阿姨先让安保放行,让民警和孩子进接待外客的小别墅,说是立刻过去。
于是,一位安保人员开来一辆宅院内部使用的六人车。
元宝看到熟悉小车,开心地拍拍手,对姨姨说:“有的时候,大爸会开这个车车,带着我呜呜呜地开来开去~”
女民警的眉心紧皱,一时间不好判断。
抵达小别墅外。
元宝已经看到了另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庞:“奶奶~~赵奶奶~~~”
这事儿很蹊跷,所以赵阿姨是跟家里另一个男管家同时前来,原本正在说话,听见这道声音一下子抬起脸。
她瞧见三四岁大的孩子正舞动手脚准备扑过来,可是的确从来没见过。“你认识我?”
元宝点点头。
是赵奶奶啊~
但是旁边的伯伯他就不认得,疑惑地歪头观察。
这可说不清楚了。
聂家的所有人都觉得大事不妙,而两位民警则越发怀疑这位聂先生有“弃子”嫌疑。
赵阿姨把人请进去,立刻联系聂先生。
男民警问道:“你们这位聂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男管家为难的解释:“聂先生是去参加葬礼,所以……我们也不确定回大宅的时间。”
“葬礼?”
这下男民警也不好再继续问。
-
荣城最大的殡仪馆。
名门汪家正在举行奠仪。
现场几个厅,都摆满了白色花圈与挽联,前来祭奠的多数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人人穿黑带白,一片乌压压。
灵堂前,原本有一些细细碎碎的闲谈声,坐在两旁的宾客也都在叹息汪家老爷子中风过世的意外。
此时,伴随着一声恭敬的“聂先生,这边请”。
披麻戴孝的汪家小辈,开始低头小声啜泣。
灵堂里的人停下说话声,一双双眼睛,齐齐往大门看去。
挺拔的年轻男人踏入灵堂,黑衬衣黑西服,如一团乌云一般出现。
他眉骨高,逆光之中深邃的眼窝呈现出少见的阴影,神色极为肃穆冷淡。
这周身的气质,即便不认识这张脸,也知此人出身不凡,目下无尘。
汪家老爷子那位四五十岁的独子俨然舞台上名角儿一般,小碎步冲去前面:“贤侄,你能来送老爷子最后一程,老爷子要是知道,一定是老怀安慰。”
聂慎远戴着黑色手套,虚扶一把这位长辈:“汪董,节哀。”
汪董见他没有要跟自己亲近的意思,也只得讪讪作罢,只请上前,瞻仰老爷子仪容,再与家属致礼。
角落中,有人道:“汪董?按照汪聂两家的关系,怎么说也得喊一声汪叔叔吧?”
另一人抬起手掌掩住嘴唇:“目中无人呗。汪老爷子生前这么欣赏他,现在人一走,估计他已经顶上汪家这块肥肉。”
顿了顿,他又道,“听说了吗?有人请了个命理大师,顺便让他看一眼聂的生辰,说他命硬克亲,所以聂家人一个一个被他克死。”
“啊?真的假的?”挑起话头的人一直盯着聂慎远的身影,他显然有其他事情,对这话倒是不怎么在意。
平日里聂慎远身边不是助理就是保镖,很难近身。
今天难得孤身一人进入灵堂。
他整了整西装的领子,挺起胸膛,准备上前。
旁边的人按住他的小臂:“诶?贾少,干什么?”他眼睛一转,就知道他要去结交聂慎远,立刻提醒,“别去了,他不会给你脸色的。”
姓贾的男子年轻气盛,“不试试怎么知道?”
说完,站起身往刚刚落座的男人身侧走去。
只是,没等他走到聂慎远身边,就被一个大步流星的中年人给越过一个身位。
他正要皱眉,却见中年人俯身,恭敬地在聂慎远耳边说了几句,同时将手机交给他。
聂慎远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俨然是有重要的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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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必须接听。
贾姓男子只得悻悻而归。
-
殡仪馆外的黑色轿车上。
聂慎远入座,在司机询问时,抬手示意他先别开。
他对手机道:“赵姨,什么事?”
赵阿姨在电话中说清来龙去脉。
司机见聂先生一直没有说话,悄悄在后视镜扫了一眼,便注意先生的浓眉皱起。
能让聂先生这样无所不能的人皱眉,司机实在是想不出什么麻烦事。
他无意识地也跟着皱眉。
正当聂慎远准备开口时,电话那头传来柔软奶萌的稚嫩嗓音。
“大爸爸!是元宝啊!”
随后是一阵嘈杂的多人声音。
“小朋友你别着急,我在跟聂先生说。”
“……先坐在沙发上,不要乱跑。”
在聂慎远再次准备说话时,那一抹小嗓音又响起:“大爸爸是不是也不要小元宝?呜……”
无辜可怜的童音,伴随着大人的安慰声。
刚过而立之年的聂慎远,脑海中久违地再现儿时被父亲丢在门外雪地里挨饿受冻的陈年旧事。
他紧紧地抿着唇,冷淡的嗓音显得有些阴郁。“赵姨,我现在回大宅。”
随后,他挂断电话,交代助理留在殡仪馆,让司机开车回去。
-
影视城,《红颜祸水》剧组片场。
裴景元意识到今天点儿背。
先是莫名其妙地损失一个填肚子的胖胖蕉,越想越饿。
他望着女演员头顶的发冠装饰,都能出现炸鸡腿的影子。
随后是一组重拍的镜头,本来是他跟男一号的对戏,但男一号要去参加重要的商务活动,只能由替身来完成。
这场戏,裴景元恰好非常需要男一号给情绪反馈。
现在是替身背对镜头,对着他面无表情的“ABCDEFG”。
这导演对两位男女主角一点脾气都没有,简直是听之任之,但偏偏对配角是高标准、严要求,非常希望裴景元可以给出更好的反应。
于是,整个镜头抠角度抠光影足足从天亮拍到天黑。
裴景元饿得前胸贴后背,耐心地一遍一遍拍。
最终,连同导演在内的所有人,都佩服他的好脾气。
导演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小裴啊,你这种敬业程度,会红的,不要担心。”
只不过,他也很清楚,这种妖艳长相的男演员,的确戏路非常窄——比同类型的女演员更难以演到一番主角。
此时此刻,小裴·景元对“红”毫无感觉,他快饿死了。
“主要是张导调教得好,我特别乐意跟您学。希望以后您可以再多给我点儿机会。”
张导听得心里也舒坦。
客套两句后,裴景元终于“下班”。
看到黄理成的瞬间,裴景元扑上去:“救救我,我要成为影视城第一个饿死鬼了。”
“兄弟,你平时少喝点‘土鸡汤’,多吃两口正经饭吧。都快成纸片人了!到时候人没红,先去医院了。”黄理成扶着他,“就近吃饭吧,烤肉怎么样?”
“走走走!”
这时候裴景元啥都不挑。
影视城外有一整条街的餐馆,大大小小,丰俭由人。
在老板端来新鲜吊龙之前,裴景元已经猛吃半碗现成的蛋炒饭。
黄理成给他倒水,让他慢点吃。
裴景元突然放下筷子,抬起眼眸,盯着黄理成。
“又怎么了?”
裴景元满脸哀伤:“饿得太狠了,我下午背的台词好像忘光了。”
黄理成:“……”
此时,老板娘领着自家胖娃娃进来。
有一对开餐馆的父母,孩子的确从小就胖得合情合理。
裴景元瞧一眼,一个念头闪过:这个小朋友没有下午那个可爱。
等意识到自己在对三四的小孩子,进行残忍而不道德的颜值对比后,裴景元大骇:
天杀的,他怎么变成这种讨人厌的大人?
正好小朋友扭头看过来,冲着长得帅气的哥哥咧开嘴微笑。
裴景元:(ΩДΩ)
良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他可真是个无耻混蛋。
黄理成看大一分钟八百个表情,无语地道:“诶?吃烤肉啊。别点这么多,回头又是我一个人吃光!”
裴景元按住不安的良心,低声说:“我下午遇到一个蛮可爱的小孩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黄理成不解,没听懂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裴景元解释一番,主要是强调小屁孩子抢他小米蕉的事情,隐去“大巴小巴”“生孩子”之类的怪话。
“我刚离开剧组的时候,问场务,说是民警带走了。”
黄理成给他夹菜,理所当然地说:“那你担心什么?合江区的派出所做事情多认真,远近闻名。肯定送回家去了。”
裴景元看向滋滋冒油的吊龙,想着那软嘟嘟的小屁孩。
哎,他也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