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云松三个人今天走的路比过去训练一天的运动量都大,好在三个人体力都很好,问题不算大。
尤其是唐朝,她当时赶走了其他人后,便和欢欢这个小姑娘坐在一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
于是,云松确定要带两个孩子回镇上,唐朝便背着已经睡着了的欢欢,稳稳地往下走。
常芳原本还有些紧张,可当她看到警察背着她的妹妹时,她就不怎么紧张了。
她想了一下,也许警察能帮她上户口。
常芳对户口非常执着,一方面是读书的时候,她是黑户口,老师提过好几次,让她三姑给她把户口上了。
三姑自然不可能把户口上在自己家,她三个孩子,第一个是女娃,所以第二个娃没有交罚款,但她第三个孩子可是交了罚款,现在要是把户口上在自己家又得交一大笔钱。她自然不愿意。
每当这个时候,常芳三姑就会骂她们家——
“你是第一个娃儿,上户口都不需要钱,你老汉都不给上,晓得为啥子不?因为你上了,就占了一个名额了,他后头再生想两个儿子就要给罚款,她们就等着你们自己长大了,挣了钱,自己给罚款给自己上户口……”
“我是真恨你们那一家子狗东西,我在娘家的时候不把我当人,我都嫁出去了,还扔个东西让我帮忙养!我是你们张家的奴才吗?”
那些读书的日子,每一天她都夹在父母和三姑之间,后来,不读书了,她在大姨家,又听大姨说——
村子里有个没有户口的女娃子出去打工,因为没有户口,所以就借了别人的身份证。
大姨那个时候还说那个女娃子自己懂事,挣了钱还全都给家里。
常芳没有吭声。她不想那样,用别人的身份证,再挣钱给家里,就……就好像一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奴才一样,那样不如死了。
那是过去的想法,过去就想不如死了算了。
她过去像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罐子里,憋得透不过气来,那个让她死掉的声音,不是来自她妈妈,也不是她奶奶,也不是大姨家二姨家的这些大人。
她们其实都想要她活着。
她们希望在那个小小的瓶子里,痛苦地活着。
那个让她去死的声音是她自己的想法,她每一天每一分钟,感受到的都是窒息,是能够看到的一辈子的痛苦。
她不想活着。
但现在,罐子不见了,她因为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而身体微微颤抖,她感觉自己的脚自己的手都充满了力量。
她今天走了一天的路了,可要跟着警察去镇上,她也不觉得累,她想要去镇上,想要看看警察的日子。她要想办法让警察同志帮她上户口。
她妹妹,欢欢此时趴在最高的警察同志背上睡觉,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常芳心里也想给妹妹上户口。
明年妹妹七岁,可以读书了。
云松一直在观察常芳的情绪,确定她没事,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一次回去,依旧要经过三里村,之前也有两次都要经过这里,但当时警察们考虑的是失踪的孩子们,没有时间进去,现在找到了,也就有时间了。
云松对其他几个人说道:“我去见一个熟人,你们在村口等我。”
与其说熟人关系,倒不如说是警察与被抓的犯罪分子家属的关系。
梅强……也就是梅悦的二爷爷,现在已经在看守所关着,等待开庭审理。
云松之前一直记得梅强一家弄了很多“洋辣子壳壳”卖钱,后面又没有卖成,她事后才知道那是蝉蜕,的确能卖钱,只是同林镇这边药铺消化不了。
云松之前就和村支书说过这个事情,让他把村子里的蝉蜕都收起来,她会来拿一下,到时候她们回城,就带去城里卖钱。
云松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被骂,毕竟她在城里有过这种经验了,那个时候在城里逮了两个夜市斗殴带刀的人,按照流程拘捕后,需要告知家属。
当时她和另一个同事就是带着拘捕书去通知家属,她家属最开始不相信,确定是真的后,开始赶她们,辱骂她们。
她这一次就是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没有让另外几个人跟着一起来。
她在路上遇到了梅强的家人,对方和她打了招呼,脸上带着尴尬,却没有恨意。
云松思考片刻便懂了。
对于这样贫苦的地方,大家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放在情绪上,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生存才是第一位。
她从村支书家拿到了蝉蜕,装肥料用的大袋子装了一大袋,里面是每家人分开装的,虽说这么大一袋,但却不重。
云松扛着这个袋子,回到了村口。
“这是什么?”佟锦很好奇。
云松打开了打开,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蝉蜕?”
常芳也看到了,说道:“拱嘎子壳壳!”
云松这才知道,老麻村的人把蝉的幼体蝉蛹叫拱嘎子,嘎子估计是嫌蝉吵,“拱”估计是说蝉是从土里拱出来的。
“我以前也捡了很多。”常芳说道。
云松道:“卖到钱了吗?”
“没有。是镇上的人骗人。”
云松道:“这个能卖钱,但镇上药店可能是饱和了,这些等我们下一次回城里,卖去城里药铺。”
常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我的也可以卖钱吗?我也有好多!”
她说完以后才想起来,人又低落了下去:“在二姨家里。”
当初镇上听说了这个壳能够卖钱,几乎所有人都在找,常芳自然也在找。
她也有一大包。
“没事,等后面再去拿。”云松说道。
常芳点了点头,可一路上,就看到她跑得飞快,在道路两边左看看右看看。
“在找什么呢?”
“在找蝉蜕!”她刚才听佟姐姐说了,这叫蝉蜕。
“这个季节应该没有了。”云松说道。
常芳点头,但依旧到处瞅瞅。
她们走到下面的竹林时,云松就看到常芳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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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芳?”
“这里也有蝉蜕!”常芳说道:“我今天在这里看到过!”
云松让唐朝和佟锦先走,去前面的猫头山歇脚,她也跟了过去,看看竹林的蝉蜕。
“找到了!”常芳眼睛很尖,很快就在一堆竹叶中看到了一束小花。
云松走了过去,没有看到蝉蜕,常芳跪在地上,拿了一根棍子在撬土。
云松定睛一看,那里有一丛很小的花,花的梗有点像珊瑚菌,常芳很快就把那束小花从土里掏出来。
“警察同志,这个蝉蜕洗干净了能卖钱吗?”
云松一看,这一丛小花花的下面是蝉幼虫。
云松对中药材很了解,刚才只看到那一束小小的花没有认出来,现在看到下面的蚕幼虫才认出来这是什么。
“这不是蝉蜕。这是金蝉花。”
“啊?这是花吗?”常芳问道:“那不能卖钱吗?我家里的蝉蜕都是这样的。”蝉蜕一般都固定了几个点,她那个时候寄人篱下,哪里敢跟大人抢,但她很聪明,很快发现这些蝉都是从地下钻出来的,所以她经常去翻那些地,很快就发现了这种蝉蜕。
“这个更贵,准确地说,这不是花,这是蝉幼虫被真菌感染后死亡形成的虫菌复合体。”
云松踩在竹林里,看着这个金蝉花,想起了金蝉花的形成过程。
她知道在她们脚下,一个在黑暗中安静沉睡的蝉蛹,拱到了土地深处,它的种族基因让它进入土壤,躲避寒冷,等待来年破壳而出,享受阳光,享受风和树叶。
很快,土壤中的它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它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控制一般,开始拱土,开始往上去,它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很快,蝉蛹到达了离地面只有五厘米的位置,它停了下来,身体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死了。
在它不远处,同样的深度,另一个蝉蛹已经完全死去,人类称为虫草菌的生物吸干了蝉蛹所有的生命,长成了新的生物。
尽管这个新的生物看着和蝉幼虫一模一样,可它已经不是那个渴望从土里爬出来,在树上享受风和阳光的蝉了。
常芳听着警察同志说了这个过程,心里涌上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觉得难受。
但这种难受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警察同志们带着她们进了同林镇初中!
警察同志住在初中宿舍里,这个有些艰苦的环境,对常芳来说,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地方。
“我和妹妹也住在这里?”
“对,这段时间,你们两跟我们住在这里。”
常芳看着这个寝室,楼上都是初中生,外面不远处就是初中教学楼,她刚才经过的时候,里面都是读书声。
常芳心跳得非常快,原本妈妈不认她,不给她上户口的事情,她都不觉得难过了,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她妈妈一直不认她也挺好的!
旁边的警察还在安慰她:“别怕,学校这边已经同意了。”
常芳抹了抹眼泪,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