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康的目的地还真就是那旮旯。
机车头盔横七竖八的停在四合院门口，高高大大的年轻男人随手扔了钥匙，开了店门，健壮的身体就往门口一蹲，看店的狗似，装可怜。
赵哲玄已经在收尾，手机响了。
郑少康给他发了张自拍，帅气的大小伙子举着手机，就那么蹲门口，一张凶脸散漫眼巴的瞅着摄像头。
赵哲玄收到照片时正写报告，看了半天，摸摸照片，忍不住笑，觉得有些眼熟，像院长每次给他发圆圆的照片，也是这些迷之角度。
圆圆是个小姑娘，脾气坏坏的小公主，今年刚5岁。
19岁的坏脾气小公主在晚上八点半等到了他的饲养人。
郑少康颠颠蹲麻的腿，站起来，他比赵哲玄高大一倍，凶得狼狗似的，问：“您谁？”
学京远味儿也没那嘲讽的江味儿，或许是因为他未在赵哲玄面前真凶过，倒显得一板一眼的傻凶。
赵哲玄满脸歉疚的拍拍他的肩膀，
“临时开了个会，等好长时间了？”
凶的郑少康说：“没多长，也就蹲了三小时。”
饲养人更愧疚了，眼睛又亮又温和，说：“对不起，小康，这次原谅我好吗？”
想了想，又说：“给你买糖。”
郑少康盯着他，笑也笑不出来，是真有气。
气这人竟真敢晾他三个小时，他以为老男人说加班是随口一提。
他耷拉着单眼皮，逼近家长，靠他很近，热气都喷在家长脸侧，问：“玄哥，糖是哄几岁小孩的？”
赵工被问得脸红。
赵哲玄长得白，脸一红，脖子耳朵也跟着红，像刚出炉的点着一点红的白馒头。
冷着脸的郑少康喉结吞咽了一下。
他饿过劲儿了，想，他是在和这头蠢熊调情吗？
给自己想笑了，迈着长腿往店外走。
赵哲玄以为是把人哄好了，松了一口气。
他捡来的弟弟脾气大，赵哲玄习惯了，看一眼店门，忍不住问：“小康，怎么没去外边找家店等我。”
那么大一个小伙子，蹲在门前显得怪可怜的。
故意做狗的郑大少果然也毫无心理负担的把锅甩给损友，顶着一张帅脸说：“老板出门去，让我看店到家长来接。”
潜台词，因赵工你来接人接晚了，他才看店看了这么长时间。
赵工果然更愧疚，说：“晚上给你多做几个菜，可以原谅哥这一次吗？”
真老实到家了。
郑少康瞥他一眼，哼着说：“再说吧。”
赵哲玄要哄孩子。
摊上东西少，于是改去超市。
说起来，上次去小摊是郑大少第一次经历，这次来超市也是郑大少匮乏的人生第一次经历。
郑少康不惜命，酷爱极限运动，穿过雨林荒漠，跳过飞机，最多的还是灯壁辉煌的酒店、豪宅、金融区，就没穿过超市。
他也实在对于逛超市这种活动没太多好心情，尤其是在那蠢兮兮的小推车交到他手里的时候。
郑少康觑低着眼，看眼皮子底下的小推车，小推车其实也不小，只是和两个一米八的男生一比，就显得袖珍可爱起来。
赵哲玄真把他当弟弟，吩咐他：“小康，你看下车，在这等我，我去选些肉和虾，”
于是小推车顺理成章的苟到郑大少手中。
胳膊肌肉鼓起来比超市买一送一赠的酸奶板还宽的大帅批，推着一个袖珍小可爱。
这画面在下班的超市里也的确显得怪异，惹得好多人往这边看，有年轻一点的还在和小姐妹狐疑是不是超市搞得吸引人的cosplay活动。
只除了那大帅批的脸实在是黑，且越来越黑。
直到弯身在海鲜区的男人回身问他还想吃什么。
大帅批是帅，但太凶。
回头的帅哥就刚刚好，俊秀又温润，棉袄底下是白毛衣，显得越发书卷气息。
两个女生顿时激动起来，你捅捅我，我捅捅你，然后更活泼一点的一个被捅了出来，背着手脸有些红，小声说：“帅哥，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啊。”
赵哲玄顿了一下，温和的笑，拿出手机。
他一向老好人，也不会在外面让别人难堪。
但没能加上，郑少康一把扣住了他的胳膊。
他力气大，扣得赵哲玄手臂都痛了一下。
赵工抬头去看冷着脸的弟弟，恍然大悟。
然后有些歉疚的对着身前的女生说：“不好意思。”
女生傻眼住，倒是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目光在俩人中间来回打量着，脸突然就红了，低着脑袋疯狂摇头，说：“我才是该说不好意思，天哪，打扰了！”
赵哲玄奇怪的看着风一样跑回朋友身边的女孩子，有些看不懂她态度的变化。
胳膊上的手掌一下握得更紧了，赵哲玄被拉回神，抬头。
“可惜？”
郑大少一字一句问他：“加返嚟呀？”
郑少康自己不知道，他虽笑着，脸色却实在难看。
他盯着一脸温和可亲好说话的年轻老男人，几乎想给他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想，果然赵哲玄对谁都是这样愚蠢的肆意散发烂好人心。
赵哲玄竟没反驳，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微笑起来。
郑少康微微一愣，被凶的人这么朝他笑还不够，反手握住他搭在自己手臂的手掌，然后轻而易举的就把那只布满青筋的拳头拿了下来，还握了一下。
“她们很活泼快乐，”
饲养人由衷又感叹的说：“小康，你也像她们一样高兴快乐就好了。”
他的眼睛像一对温润的古玉，带着浅浅的咖色，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满眼都是那个对象。
郑少康黑沉的脸怔了一下，很快，又冷下来，别过头，说：“不是买肉吗，还没买完吧。”
赵哲玄恍然大悟，松开手：“对，我还没挑完虾。”
郑少康哼了声。
小推车里多了肉、虾，穿过零食区之后，又多了一罐大白兔奶糖。
赵哲玄如约给弟弟买零食，自然的叮嘱他：“小康，晚上记得少吃点，小心蛀牙。”
郑少康觉得他啰嗦好笑，哼道：“谁会晚上偷吃糖？”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同意收下了这盒糖果。
郑少康忍不住舔了舔牙。
赵哲玄抬头冲着他笑，郑少康看了眼，别过视线，没说别的。
赵哲玄心里高兴，觉得郑少康与他的距离感少了很多。
到了服装区，赵哲玄竟然开始杀价。
赵哲玄的诡异点体现在各个方面，与他相处时间每长一点，就能发现一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但出现又不显得奇怪的点，反而造就他这个人的特性。
明明是一身温和气质，杀起价来竟然也分毫不让，凭空多涨了点硬气似的。
所以最后郑少康成功收获了两套睡衣，黑色一套，白色一套。
然后这个小推车越装越满，郑少康无意间瞥一眼，忽然意识到赵哲玄在好好履行他说过的话，他是真在把莫名其妙带进家门的他当弟弟养，买了他的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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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刷、盆子，家里赵哲玄有的，都给郑少康复刻了一份。
结账的时候，郑少康睨着满满当当的小推车，忽然抽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
赵哲玄刚结完账，看他拍照，诧异的问：“小康，在干吗。”
郑少康把照片直接发给了天天墨迹他哥那些事的张扬，收了手机，主动提袋子，说：“拍给叫老板看看，玄哥对我多好，叫他不敢再欺人。”
赵哲玄闻言沉默下来，又安抚他说：“还缺什么的话之后再补。”
晚上赵哲玄做了三菜一汤，热滋滋的香气在供暖温暖的小房子里飘着，到处都是香的。
赵哲玄烟酒饮料不沾，俩人喝的白水。
郑少康洗过澡，换上了赵哲玄给他买的睡衣，黑色的一套，短裤下边一双长腿肌肉结实又不过份夸张。
几乎每个男性看到都会佩服这哥们的毅力那种。
赵哲玄也夸他。
论文和工作占了他太多时间，没有空闲去健身馆这些地方，最多是晨起小跑，倒也也锻炼出一把薄薄弹性的肌肉，只是与郑少康一身腱子肉没得比。
郑少康挤进厨房，笑着问他：“哥，想摸摸吗？”
腿都伸到眼皮子底下了，赵哲玄就捏了一把，从小腿肌肉到大腿，敲了敲，肌肉鼓起来，邦邦硬，是实打实的锻炼才能有的，不是花架子，于是真心实意的夸：“练得真好。”
刚骄傲似孔雀的男生却不吱声了，一双深黑的瞳孔盯着他。
赵哲玄没察觉，收回手，笑着说：“我可得给你吃好点，别把这一身好身材养没了。”
郑少康盯了他好半天，才伸回腿，也扯扯嘴角。
接下来老男人说什么，他都没太听进去。
腹部肌肉抽动着，像抽筋了似的，满脑子都是刚才男人温润质感的手心划过腿部肌肉的感觉。
赵哲玄一定不知道，摸男人大腿是勾引。
所以他又扔一把干柴烈火，说：“小康，重新读书吧。”
郑少康抬眼看他。
赵哲玄与他说过要他继续读书，但郑少康根本没当回事，他也以为赵哲玄早忘了这件事
老男人仍是笑着看他，那笑脸好刺眼，真把自己当他长辈似的，他读不读书都要管。
郑少康饭也不吃了，抱起肩膀，说：“哥，念书得花不少钱吧，我没妈没爸。”
赵哲玄应对自如：“你有哥啊！”说完又温吞笑笑：“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已经联系好学校了，就在本区，离家不远，校风也好……”
郑少康盯着他絮叨的嘴，舔舔牙尖，想冷笑，又想嘲讽，他想，赵哲玄约摸是在没一点苦头的蜜罐里长大的，不然怎么成天说不着调的蠢话？
郑大少舌头捅了两下侧脸，冷峻帅气的脸庞显得有些阴郁：“养我，可不便宜。”
赵哲玄就给他算账，吃喝住上学加在一起，复读一年一共两三万块钱，两三万，改变一个孩子一生的轨迹。
这笔账，赵哲玄觉得值。
他摊开手，笑着说：“上了大学我可不会全权再管你，要是恋爱了自己打工赚钱。”
赵哲玄将蓝图一直规划到他好好长大。
那么几万块，不如郑少康开的一瓶酒。
但郑少康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虚伪。
当然看不出来，有的只有纯粹的为他高兴的天真愚蠢。
郑少康却感觉到心肺酥麻，兴奋得浑身肌肉都在颤栗。
他死死盯着温吞柔和的男人，然后突然笑了，低沉的讲：“好啊，玄哥，你养我，那我什么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