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岛
位于镜湖正中,语气说是岛屿,不如说是一座露出水面的小山丘,东西南北纵横各有十里。
粼粼波光环绕着镜湖岛,岛屿最外层是茂密的芦苇,盛夏时节,大片大片的青幽。
水岸交接的地方,则是栽种的竹林,碧海连天,在月光的照耀下,随风轻舞,沙沙作响。
镜湖书院就坐落于镜湖岛上。
整个岛屿四周略高,中间凹进去,呈现出碗状,镜湖书院依照山势而建。
在外围设立十二辰宫,众星拱月般,将最中间的镜湖宫包围。
每个辰宫所教授的东西学问都不一样,有渔牧农桑,有观星望气,有刀法剑术,有排兵布阵,还有养气炼丹。
君子六艺,讲究一个面面俱到。
想要通往镜湖书院,必须要在城内沿岸的码头乘船,横渡镜湖,在南边的芦苇荡口靠岸。
沿着青竹道深入镜湖书院。
明月高悬,问心湖中,倒映出朦胧的月影,这里是书院最核心的所在,镜湖宫。
宫殿内
一排排烛火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照出道模糊的人影轮廓。
那是个老人
须发泛白,穿着宽大的藏青色长袍,形容消瘦,然而两眼却炯炯有神。
矮桌上摆放着一碟蘸酱,一盘撕裂的芦苇嫩笋。
老人随意地坐着,左手捧着本古籍看得津津有味,右手握着筷子,时不时夹一块嫩笋在碟中翻滚两圈,再送入嘴中。
“美味。”
“百吃不厌的美味。”
老人自言自语。
镜湖宫外走来个中年男人,颌下蓄须,束发戴冠,仪态端正,步履不快不慢,不多不少,极有章法。
中年男人踏入镜湖宫中。
“夫子。”他朝老人躬身行礼,方才在对面坐下。
夫子
整个镜湖书院只有一个夫子
那就是书院之主庄夫子
而中年男人则是书院甲宫宫主谢慕华。
“远之。”
“来尝尝新鲜的芦苇笋。”
远之
也就是谢慕华的字。
庄夫子邀请:“刚入口的时候有些苦涩,然而吃下肚子之后,就会泛着些许回甜。”
“唇齿留香,满身清爽,还能清热解火。”
“蘸酱里面滚三圈,什么珍馐美味都不及它。”
谢慕华拿起筷子夹了根送入嘴里,慢慢地咀嚼,果然苦涩之味充斥口腔。
越嚼越苦,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等到咽下之后,又和庄夫子说的一模一样。
苦味消散,唇齿间泛起单淡淡的甘甜。
“夫子。”
“芦苇笋性凉。”
“少吃可以清热去火,可若是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谢慕华提醒。
“我今年就七十了。”
庄夫子摇头晃脑:“至圣先贤说的,七十而随心所欲,反正都没多少活头了,还怕拉肚子?”
谢慕华没有继续在竹笋的问题上纠结,而是言归正传:“苏文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
庄夫人满不在乎:“咱们镜湖书院,既不造反,又不和朝廷往来,一心教书育人。”
谢慕华轻叹口气:“白日的时候,王右堂设计引钱荣的二儿子在城外冲撞苏文的人马。”
“导致钱荣被打了两鞭。”
“刚刚得到的消息。”
“入夜之后,钱荣又悄悄去了趟望江楼。”
庄夫子没有说话。
谢慕华眉头紧锁:“王右堂此人太过愚蠢,以为些许手段伎俩能瞒得过苏文。”
“他怎么敢的啊。”
这位甲宫宫主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心底将王右堂给骂了个半死。
别人避之不及的杀神
他却倒好
主动上去挑衅,自以为是地以为能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平时都这么勇的吗?
还是大周宰相,内阁首辅,上柱国。
更是当今大周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不知道整个镜州,到处都是锦衣卫的密探吗?
抛开这些不谈,对方还是一尊第五境的恐怖强者。
戏耍第五境
谢慕华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苏文此人行事向来心狠手辣,午夜召见钱荣,说不得就要借钱荣之手来对付王右堂。”
他忧心忡忡:“眼下正是书院招生的日子,倘若闹大了,定然折损咱们书院的颜面。”
“你要保王右堂?”
庄夫子开口。
“我这不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问问夫子的意见。”
“你觉得苏文的目标是王右堂?”
庄夫子反问。
“难道不是吗?”
谢慕华脸色凝重。
“以苏文的霸道,倘若要杀王右堂,昨日在城门口就杀了。”
“可他并没有杀。”
“这是为何?”
一连串的反问,让谢慕华心情越发的凝重。
“远之。”
“你还没想明白吗?”
庄夫子摇头:“这位苏相是想要拿回镜州刺史的位置。”
“他。”
“是冲着咱们书院来的。”
“这?”
谢慕华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的胆子竟如此大,太过于震惊,以至于久久无语。
“我想起件有趣的事情。”
庄夫子笑道:“神武十一年中秋,我曾入京和叶知秋饮酒。”
“谈起过王右堂和苏文二人。”
“当时叶知秋对苏文的评价很有意思。”
“遇昏君则为乱世之奸雄,若遇明君,则为盛世之能臣。”
“现在看来,叶知秋的眼光挺准的。”
“神武年间,苏文臭名昭著,屠戮世家大族,镇压各地叛乱,凶威压天下,助纣为虐。”
“屠莲花寺,以一枚金身舍利子,引得佛道相争,让长生帝君众叛亲离。”
“一夜之间,杀四位皇子,斩数位国公,更是将佛门坑杀于玉京城中。”
庄夫子对苏文的事迹侃侃而谈:“强行扶持天顺帝君登基,独掌朝纲,以四营新兵大败魏文通,代城一战,杀菩提寺圣子。”
“一卷不杀圣旨,更是让雁南四道叛军归心,自此大周北境九道,全部纳入朝廷掌控。”
“拢共花了多少时间?”
“半年不到。”
庄夫子惊叹:“就把摇摇欲坠的大周强行扶起,逆天改命,不过如此。”
谢慕华沉默。
想起当年的帝国双俊
那时候的王右堂是镜州士族的骄傲,更是镜湖书院的骄傲,无数学子以其为榜样。
可今时今日
回头看去
狗屁的帝国双俊
“苏文的野心很大。”庄夫子起身,走出镜湖宫,站在湖畔,遥遥看向望江楼方向。
他似乎看到了那位大周宰相的身影。
“难不成就这么退却?”
谢慕华心有不甘。
“远之。”
庄夫子收回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问心湖:“北江水师就在镜水上等着。”
“只需苏文一声令下,就会开赴镜州城。”
“他敢。”
谢慕华瞪大眼睛:“我镜湖书院可不是软柿子。”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吗?”
庄夫子最后的话为这场争论划上结局。
“书院是书院。”
“镜州是镜州。”
“世家是世家。
蠢货还在沾沾自喜
然而真正的聪明人早已洞悉局势,甚至提前宣判了蠢货的死刑。
面对如日中天,威压朝野的大周宰相时,镜湖书院的庄夫子选择退让。
可苏文会见好就收吗?
明月渐斜
白光越过窗台,如藤蔓般爬入屋内。
床榻上,照晚霜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耳旁萦绕着从隔壁房间传来的丝丝魔音。
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怎么的,俏脸绯红,小声嘀咕道:“都快一个时辰了,还在练功。”
“也不知道节制。”
也不知过去多久,月光退出屋子,那道若隐若现的魔音方才消失。
隔壁屋内
原本熄灭的烛火再度亮起
轻纱之后,曼妙的身姿缓缓迈入木桶中,叶雅儿只剩个脑袋露在水面。
一双美眸看向斜躺在床榻上的苏文,娇嗔道:“以后不随你胡闹了。”
“明儿个哪有脸见霜儿妹妹。”
“咳咳。”
“刚才也不知是谁嚷嚷着要继续练功的。”
苏文打趣。
“不听不听。”
叶雅儿全部没入水中,闷声道:“反正不是我。”
“好雅儿,招式用得越来越熟练了。”
“孺子可教也。”
“为夫刚才又想出一式绝招。”
“要不要教给你。”
“不要。”
叶雅儿拼命摇头。
“不许折腾了,明天一早还要去镜湖书院拜访庄夫子。”
看着身旁沉沉睡去的叶雅儿,苏文双手枕着脑袋,百无聊奈地看向窗外。
身体内的如来金身和龙象功自动运转,吐纳天地灵气,转化为磅礴的修为,浇灌丹田内的莲台和金丹。
冲击第七品境界。
卯时刚过
苏文睁开眼睛,心神瞬间笼罩整个望江楼,在他的感知中,十多道身影正在快速靠近望江楼。
“来得挺快的。”
他收起心神,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很快
潜入望江楼的刺客就被护卫发现。
“有刺客。”
“保护老爷。”
老山头守在楼梯口,而苏霸则带着护卫对这些杀手刺杀展开绞杀。
“楼下什么动静。”
睡得迷迷糊糊的叶雅儿小声问道。
“没事。”
苏文安抚:“只是几个小毛贼,已经被苏霸他们给收拾了。”
“继续睡吧。”
“嗯呐。”
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
回头看了眼还在酣睡的叶雅儿,苏文穿戴好衣物,走出房间。
“嘎吱。”
旁边房间的门推开,照晚霜走出来,顶着一双熊猫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哼。”
她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