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温棠梨其实并不害怕死亡。
毕竟前世已经死过一次了。
可此刻,裴砚之紧紧护着她,她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
咚、咚、咚。
看来前世裴家的队伍就是在回京途中遭到了第二次刺杀。
第一次尚未赶尽杀绝,只是用毒溃散了大部分战力;二次再派精锐收割残局。好一个连环杀招!温棠梨不由地感慨背后之人的布局。
太狠心了!
简直不把第一批人的命当命看!
裴砚之手腕一翻,横刀划出一道凛冽的弧光,硬生生将迎面而来的致命一击格挡开来。刀身震颤间,他借力卸力,将对方的杀招尽数化解。
两人被迫弃马而战,此刻只能背靠马车,在方寸之地殊死周旋。
“你也上车。”裴砚之侧首低喝,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凌厉的眉骨上。
“好。”
温棠梨从来不是个客气的人,她一个旋身便钻进了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她透过缝隙看见裴砚之的背影,少年持刀而立,肩背绷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温棠梨蜷在马车角落里,身旁是老医师与裴老将军。
车外刀光剑影,她却出奇地平静。
前世那具送回京城的棺木,此刻倒成了她最大的底气,既然历史注定会让这支队伍活着回去,那眼下这场刺杀不过是必经的劫数罢了。
裴砚之……会保护她的。
他正在外面浴血奋战。
“至少这一次他努力过了,不是吗?”她望着车顶轻声自语,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她心尖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
车外,裴砚之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他与裴砚书背靠背而立,两人肩甲相抵,与其他弟兄们组成一道铜墙铁壁,誓死守护着身后的马车,乘机寻找突破口。
不远处,王汉正借着陡峭山势之利,将一个个敌人诱至崖边,趁其不备猛然发力,将敌兵接连甩下万丈深渊。
他战得大汗淋漓!
“好样的!王副将!”
厮杀貌似彻底激起了裴砚之身体内隐藏的好战分子,短暂的调息后,他长刀一振,再度杀入敌阵。
剑锋所向,血花飞溅,竟凭一己之力在重重包围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裴砚书立即驾驭着马匹赶上裴砚之的脚步。
一瞬间竟真有了脱困之势。
“冲啊!!”此举让队伍中的其他人热血沸腾!
“返京!!!”
这口号起初只是零星几声,很快便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马蹄踏碎尘土,刀剑碰撞出耀眼的火花,整个山道都回荡着震天的喊杀声。
温棠梨看见将士们前赴后继的身影,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厮杀。
鲜血染红山石,断刃插在泥泞山路之上,将士们怒吼着冲锋,倒下,又有人补上。
那一张张沾血的面孔,有年轻的,有沧桑的,却都带着同样的决绝。
她的心剧烈跳动着,既惊惧,又震撼。
裴砚之提着横刀冲在最前方,刀锋所过之处,敌人如麦浪般倒下。
忽然,他的脚步一顿。
一片烟雾缭绕的尽头,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裴砚之紧锁眉头。
“挡路的,都得死。”
裴砚之秉持着这个想法,猛地提刀冲了上去,刀锋破空,带着凌厉的啸音直劈而下!
金属碰撞的震响刺破耳膜,火花迸溅间,裴砚之虎口发麻,竟被震退数步,转眼间,他落入下风。
裴砚之重重退至马车前,尘土飞扬。
他胸口剧烈起伏,握刀的手微微发颤,却仍死死盯着对方。
余光一扫,四周刺客已所剩无几——突围的时机到了!
“哥!”他喊道,“驾马先走!带病患离开!”
“王汉!”裴砚书厉喝一声,将缰绳凌空抛去,“你来驾马!护住车内的人,不得有失!”
“是!”王汉一把接住缰绳,臂膀肌肉虬结,青筋暴起,他重重一夹马腹,马车轰然前冲。
烟尘中,温棠梨突然探出半身,“裴砚之!活着回来!”
很快她的呼喊因为距离原因渐渐的没了声,裴砚之的唇角忽然勾起。
刀光剑影间,兄弟二人的身影在战场上交错纵横。
铛——!
裴砚书一剑格开黑衣人,反手一记凌厉的斜劈逼退对方。
他侧目瞥了眼身旁的弟弟,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起来,你跟她关系很好?”
“对,我喜欢她。”裴砚之毫不避讳地说。
“嗯。”裴砚书沉思了一下,“知道了,我会告诉父亲母亲的。”
黑衣刺客被兄弟二人默契的配合逼得节节败退,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大哥还是这么爱操心。”裴砚之轻笑一声,刀势如虹,“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长兄如父,更何况是终身大事。”
在又一次被逼退的瞬间,黑衣刺客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方纸包。
他指尖一挑便撕开了封口,将其中猩红的粉末尽数吸入鼻腔中。
“哥!阻止他!”
裴砚之觉得有些眼熟,在他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刺客的力量似乎在一瞬间暴涨了十倍,百倍,他再一次提着双匕迎上裴砚之的刀锋时,裴砚之的横刀被斩断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横刀就这样像枯枝般被齐齐斩断。
刀身坠地时,他看清了黑衣人充血的眼球。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眼睛,更像是某种嗜血的野兽。
“退后!”
裴砚书一把拽住弟弟的肩膀暴退三丈。
方才站立之处,青地面已被双匕劈出两道深沟!
只一个呼吸的对视,血脉相连的默契便让二人心领神会。
跑!
这不是怯懦,而是历经沙场淬炼出的生存智慧。
他们可以在边关铁骑冲锋时第一个跃出城墙,可以在敌军围城时死守到最后一人。
但绝不能像野狗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荒山野岭的破路上。
“走!”
裴砚之捡起断刀,反手掷向扑来的黑影。
借着这一瞬之机,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分别蹿向不同的方向。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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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碗口粗的松木被拦腰折断。但兄弟二人谁都没有回头,这不是逃亡,只是一次战术撤退。
猩红的双目在两道身影间游移,被药物侵蚀的理智早已支离破碎。
最终,刺客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朝着裴砚之的方向狂奔而去。
“啧,麻烦。”
裴砚之已隐入山林,在枝头借力腾跃,余光瞥见那人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逼近。
他不禁腹诽:自己何时这般有魅力了?竟让这疯子死咬着不放。
这刺客原本体格就比裴砚之魁梧,速度不仅不慢,反而快得骇人。
这都是“忘忧”产生的作用吗?
不过银翎说过,一次吸食那么大量,怕是小命要没了。
北疆派来的死士?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裴砚之的呼吸渐渐粗重,他知道在体力上终究敌不过这个燃烧生命的怪物。
原本想引对方到悬崖边的计划也落了空,路线已经偏离太远,再想制造坠崖的机会怕是难了。
而且坠崖也不一定会死。
他猛地折返,重新落回主道。
正在疾驰的裴砚书见状明显一怔,但很快明白了,弟弟应付不过来那个刺客,裴砚书沉声道:“你先走吧,我来殿后。”
“哥,剑借一下。”
裴砚之却忽然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那是他每次要干些出格事时的表情。
裴砚书不明就里,却毫不犹豫地将伴随自己征战沙场的佩剑递了过去。剑柄上缠绕的红穗在风中轻扬。
母亲说这象征着“穗穗”平安。
裴砚之掂了掂长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一次,他要让这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又不是只有你会嗑药。
“哥,记得帮我收尸哦。”他回头冲裴砚书眨了眨眼,语气轻松随意。
“等等!卿卿!你要干什么?”裴砚书的声音陡然拔高。
在裴砚书的眼皮底底下,裴砚之掏出了一瓶药。
银翎在秋狝期间搜集了很多关于“忘忧”的资料,他采集过野猪洞门口那片土地,而裴砚之手里的是“忘忧”的翻版。
最新研发出来的,不知道人吃了会怎么样。
试验时,那些服用的老鼠和猎犬,无一例外都在癫狂过后七窍流血而亡。
药粉入口的瞬间,裴砚之仿佛听见裴砚书撕心裂肺的喊声。但很快,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五脏六腑炸开,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
裴砚书感到绝望,身为兄长居然还要自己的弟弟舍命相救。
浑身上下一股热流汇集于喉头炸开,瞬间烧遍四肢百骸。
手中的长剑突然轻如鸿毛,而迎面扑来的刺客动作竟变得迟缓起来不,是他自己的感官被放大了十倍!
这一剑快得超出常理!
当长剑最终劈开那颗畸变的头颅时,裴砚之看到白发如枯草般散落。
男人最终寿尽而亡。
药效退潮般褪去时,剧痛才姗姗来迟。
裴砚之踉跄着转身,发现正有多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自己眼耳口鼻中涌出。
他望着飞奔而来的兄长,突然很想笑。
“哥……我好像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