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反正和谁结婚都是一样,我的生活不会有太大改变。如果硬要拿他和你比,那也差不多嘛,你们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而且……”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觉得他的嘴巴好像比你的嘴巴好看……也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江辞晚自顾自地念叨了好一会儿。
话音停住,病房里的空气依旧凝固着。
温修文躺在病床上毫无反应,只有监护仪的嘀嗒声依旧固执地响着。
江辞晚莫名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嘲笑她刚刚这番刻意刺激的幼稚的话。
她咬着嘴唇,目光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心底不禁生出几分担忧——该不会真的醒不过来了吧?
之前是江东承突然失联,现在是温修文受伤昏迷……
给他治疗的是国内最顶级的医疗团队,也从国外请了好几个专家过来,还有各种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可哪怕已经将治疗条件做到极致,温修文依旧没醒。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尽管想方设法,还是不能解决问题。
江辞晚忽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幸福,有很多烦恼。
那段时间,江东承在国外吃了不少苦,她担惊受怕。现在,温修文为了救江东承受伤,她挂念着他,心情郁结,闷闷不乐……
痛苦就好像是会循环一样,要让每个人都有些不快乐的经历。
虽说她受到的“折磨”比起他们两个人要小得多,可对她来说,就是很难受。
江辞晚不是一个会逞强的人,她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脆弱,也可以毫无负担地承认——她确实很容易被这些在别人看来只是小问题的问题困扰。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
她甚至完全可以直说,她就是经不起打击,也不想经历什么打击。
她想要一辈子都顺遂,开开心心、安安稳稳地生活。
就在她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温修文的手指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江辞晚的呼吸一滞,整个人几乎都贴到病床边。
她慌忙地抓住他的手。
“温修文?”她喊了一声。
只不过没有人回答,病房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刚才见到的都只是假象。
江辞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把他的手放下。
本来自己想着说些狠话刺激一下他,会不会让他有些反应,可以早点醒过来。
看来还是自己异想天开,根本就没有用。
而且,如果这种办法真的能管用的话,那也根本就不需要医生,直接让医院关门大吉好了。
江辞晚站起身。
“我要走了,你继续在这里睡吧。”
她站在床边看了温修文几眼。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仿佛一尊易碎的雕像。
“哼,你爱醒不醒。”她的语气像是在和他置气,“我不管你了。”
江辞晚回了江家。
江东承正在花园里晒太阳,一旁的保姆拿着水壶浇花。
微风卷着树叶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方盘旋。
他吹着风,半靠在躺椅上,阳光也透过花架洒在他的腿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听见脚步声,江东承睁开眼,目光里露出几分温和,“晚晚回来了?”
“爸爸!”江辞晚快步上前,裙子的下摆扬起又落下。
她蹲下身,手将他盖着的毯子仔细掖好,“冷不冷?把毯子盖好。”
“去医院了?”江东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望着远处的小池子,几条锦鲤正在清澈的水里游动,“修文……还是没醒?”
江辞晚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也有些失落:“嗯,还是老样子。”
江东承轻叹一声,想起出事那天,温修文用身体帮自己挡住子弹的场景。
当时溅出的血几乎把他的衣服都染红了。
“这一次多亏了他,要不然现在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江东承闭了闭眼,“我这几天还联系了M国的专家,下周能来会诊,到时候再想想办法……”
“嗯。”江辞晚别过头,假装去整理毛毯的流苏。
她这些天偷偷查过很多资料。
昏迷的时间越长,苏醒的概率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断崖式下跌,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已经这么久了……”她的声音闷闷的,“也不知道他还……”
喉咙突然哽住,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咬着唇,这些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修文他性子沉稳,能力也强,是个好孩子。”江东承看着不远外的绿树,枝条在风中摇晃,“其实这些天,爸爸在外面很担心你,怕你被那些人算计,还好有他在。”
“这么多年,你总是欺负他,你以为爸爸不知道?还有,他每次都替你收拾烂摊子,还想瞒着我……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
“你跟爸爸说实话,” 江东承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哄着小时候怕黑的她,“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江辞晚猛地抬头。
江东承和蔼的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郑重。
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飞舞,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情。
“我才不喜欢他……”她虽是这样说,声音却小得像蚊子,脚不自觉碾着地上的落叶。
江东承见她这任性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那爸爸给你介绍别的男孩子,你看苏氏的小儿子——”
“我还小!”江辞晚慌忙摇头,“爸爸你是不是嫌我吵,想早点把我嫁出去。”
“当然不是。”江东承摇了摇头,“爸爸一点都不想晚晚嫁人,想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可爸爸老了……”
他望着她乌黑亮丽的头发,又想起自己长出的许多白发,声音突然哽咽:“爸爸怕自己哪天闭了眼,就没人护着爸爸的晚晚了。”
阳光漫过花园,池子里的锦鲤突然跃出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江辞晚又蹲下来,将脸埋进江东承膝头的毛毯里。
“爸爸不会老,”她的声音低低的,“就算老了,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爸爸以后不可以再说这种话。”
“好。”江东承应了声,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他知道,有些事情也不必说破——就像水池里的锦鲤,不是非要跳出水面才能看见阳光。
她和温修文两个人的心意,早就已经在这些年互相陪伴的时光里慢慢沉淀,变成无法瓦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