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渺,我求求你,把我转到其他医院吧!”江知渺刚刚走进病房,程薇柔就抱住她苦苦哀求。
她把人搀扶回病床上,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好,安抚道:“好好好,你先别着急,慢慢说,都发生什么了?”
“你离开后,很快就来了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说是来帮我做日常检查。可今天早上主治医生已经来查过房了,我瞧着她面生,本想按铃叫值班护士进来,她却直接拿手铐,把我的手拷了起来!”
程薇柔抽泣着,继续说道:“我想喊人,但她拿出自己的警察证,跟我说她是警察,让我配合她的调查,还说,如果不配合,就要把我带回警局讯问。”
“那你看见她的姓名了吗?”
“看见了。”程薇柔点点头,“好像是叫……许昭。”
江知渺深吸一口气,许昭,一周前,她曾和周屹泽来片场找她了解过袭击的情况,同时也是负责柏霆宇一案的警察。
她前脚刚被马政阳一个电话叫走,后脚许昭就到了程薇柔的病房里,很难相信这完美的时间差是个巧合。
尽管她对程薇柔孩子的父亲完全不了解,但本着尊重程薇柔意愿的想法,江知渺还是让梁栖月悄悄联系了这家私立医院,为的就是不让媒体记者和警方打扰程薇柔养伤,避免她未婚先孕的事情被大肆宣扬。
可才住了几天,程薇柔还是被警方发现了,江知渺不明白,明明是柏霆宇的过激粉出手伤人,程薇柔帮自己挡了一刀,为什么就被马政阳盯上了?
“知渺?知渺?”她想的太入神,直到程薇柔呼唤她的名字,她才晃了晃脑袋,将一头思绪暂时放下,“那个警察来问了你什么?”
程薇柔惨淡地挑了挑嘴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嘀咕了一声,“没什么。”
江知渺没有听清,下意识问道:“什么?”
“知渺,警察找到我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程薇柔突然正襟危坐,声音也抬高了,吐出一句非常清晰的问题,把江知渺反倒是问住了。
“为什么这样问?”江知渺以为,被警察找上门会给程薇柔带来很大的困扰,毕竟自己就曾经亲身体会过马政阳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审问,眼前这个柔弱怯懦的女孩恐怕很难承受。
转眼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程薇柔吸了吸鼻子,忽然摇着头笑了起来,目光低垂着,口中振振有词,但似乎连不成一句话,很难听清内容。
“……没,没什么。”她带着若有若无的自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右手握紧拳头,在胸口用力地锤了几下。
“薇柔,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叫医生过来。”江知渺站起身来,想要去按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我没事!”程薇柔几近尖锐的一声尖叫让她吓了一跳,她的手停在半空,愕然地看向病床上瘦弱的女孩。
“我没事,真的。”程薇柔恢复了往日的细声细语,堆起满脸的笑意,“可能是被警察讯问,太紧张了吧,现在已经好多了。”
她接着讲道:“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知渺,那个警察问我:我为什么要救你——”
程薇柔顿了许久,自然短翘的睫毛不规律地颤动,频繁的眨眼昭示着她在专注地思考,最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措辞:“我和她说,因为你是一个好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个问题已经埋在江知渺心底很久了,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问出口。
程薇柔毫不犹豫地为她挺身而出,必然是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而她却毫不知情,还明晃晃地去询问,这实在太过冷漠残忍,她只是想想就觉得愧疚。
如今突然得到答案,江知渺反倒是不知所措了。她设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到,答案居然只有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可是就这几个字,让她最难以说服自己。
“我很差劲吧?”她曾经这样问过柏霆宇,真心的发问,就在柏霆宇戳穿她真实的家庭背景时。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里,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黑夜如同一池深不见底的墨水,将他们从头到脚完全淹没。
柏霆宇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炙热的鼻息扑在耳畔,有力的心跳打在她的背部,渐渐与她剧烈的心跳节奏融为一体。
他到底在说什么?明明已经拆穿了她编造的所有谎言,为什么又要居高临下地说一句“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好像品德高尚者大手一挥,给所有卑劣之人签下赦免令,用一如既往的高尚,施舍给她一条活路,实际上,却无异于打了她的脸。
她挣扎着甩开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你走”,她只希望柏霆宇不要像一面照妖镜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映照出她惺惺作态的丑陋。
柏霆宇反倒迎着她,不断地靠近,“江知渺,你听我说,接下来的一字一句,你都要认真听好——”
“我根本不是什么在意大利长大的文艺青年,我父母也不是什么意大利的制片人,我这辈子根本就没有去过意大利。”
“我出生在N省的一个小山村,我父母都是那里的农民,我16岁就从中学辍学出来讨生活,在酒吧卖唱的时候被星探偶然发现,这才进了娱乐圈。”
“我的父母坚决反对我做演员,我已经八年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了,在这个世界上,我早就没有了亲人。”
“江知渺,现在,我在把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
程薇柔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脖颈时,江知渺下意识向后躲闪,这才回过神来。她张张嘴,两行泪水却沿着唇瓣滑落。对上程薇柔关切的眼神,她再也不敢直视一刻,摸索着拿起自己的包,快步往门外走去。
颤抖的手掌扶住门框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却没敢看向程薇柔,视线落在干净的瓷砖上,说道:“你放心,明天我会让人带你住到我家,这样警察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完,江知渺夺门而出。
这家私立医院的康复楼建在一片广阔的私人花园最里侧,临近晚饭时分,几乎没有人在花园里休息。江知渺一路奔跑,高跟鞋几次让她险些崴脚,她却不愿意停下一分一秒。
耳边簌簌吹过的风声让她不安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然而只要慢下脚步,那些没来由的情绪就会蔓延上来,张牙舞爪地将她拆吃入腹。
她始终回避着这些思绪,潜意识里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就能够平复。可愈是压抑,就愈要爆发。
拳头大小的心脏被人为放进一杯不断加压的黄桃罐头,瓶盖打开前,隔着玻璃就能够看到里面大块金黄果肉;然而,一旦将瓶盖掀开一个缝隙,那些黏腻的汁水就抑制不住地流淌到手上,糟糕的触感让人失去品味的兴趣。
她明明跑得非常疲惫了,双脚沉重如铁,身体摇晃失衡,却难以停下脚步,在奔跑的时间里,她可以让自己只专注于这一件事。
等到再也跑不动了,骤然站定,江知渺如释重负,她卸下了心里憋着的那一口闷气,双手捂住脸,在花园角落的郁金香花丛中,放声大哭。
她终于不得不承认现实:柏霆宇死了,死在24岁的盛夏。
像她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弟弟一样,无论他们俩之间发生过什么,那个在她面前会跑会跳会说会笑的活生生的人,如今正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解剖刀将他开膛破肚,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从警察把她带走,告诉她柏霆宇死了的那个晚上开始,她从来没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或者说她始终控制着自己,不允许自己为他落泪。
她该以什么身份为他哭一场呢?作为他认定的姐姐?关系亲密的前辈?在她想明白这些之前,她就已经背上了杀害柏霆宇的嫌疑,更让她失去了为他哭泣的立场。
可现在,她不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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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亲人也好,朋友也罢,无论什么身份,她都不想再掩饰自己极度的悲痛。痛到几乎失去痛觉,痛到过了这么久才有了真实感。
“为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问我:柏霆宇死了,你伤心吗?”
她不该伤心吗?不能伤心吗?哪怕她是个无耻的骗子,她也还是个拥有情感的人类。更何况,柏霆宇于她,并非一个普通同事,甚至不是普通朋友。
她哭得肝肠寸断,头皮发麻,喉咙因为哭喊而变得沙哑。郁金香高耸的花枝给了她保护伞,她无力地坐在花圃角落,手指紧紧地抠住湿润的泥土,直到夜色逐渐降临,寒意自地心深处袭来,才强撑着站起身来。
在她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开后,康复楼最后一间亮着灯光的房间,也随之熄灭了。
夜幕缓缓落下,A市的市中心区,灯火璀璨,如临白昼。刘恪辰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他的师父邵聿已经出差一周了,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看起来在那边工作很忙的样子,这一周都没有联系过他。
一开始刘恪辰还有点不适应,毕竟邵聿是台里出了名的工作狂,经常工作到半夜,直接睡在台里,平日里跟着他是既幸福又痛苦。
幸福在于邵聿真的会无私地教给他很多主持人的技巧和经验,还让他放心大胆地承担了很多重要项目,痛苦就在于这高强度的工作负担,与毫无人性的工作节奏。
不过仅仅过了两天,他就完全适应了这种自由的空气。《钩沉》第三季刚刚收官,距离下一季还有很长的时间,他们组目前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刘恪辰每天来到台里就是处理一些零碎的事务,晚上六点准时下班溜去健身房。
“我跟你说,练了这一周,我感觉我这肩都宽了,你看看,T恤是不是看着都有点紧了?”他小跑两步,赶上了电梯,厢内人满为患,他找了个缝隙还是挤了进去,恰好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在央广的同班同学,于是摘下耳机,大着嗓门聊了起来。
邵聿的威名在台里早已人尽皆知,看到他一反常态地活跃,同学小声问道:“最近没跟聿哥加班吗?”
或许是这几天闲适自在的生活冲昏了他的头脑,刘恪辰脱口而出:“加什么班?别跟我提这俩字,晦气!”
谁知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刘恪辰垂眼看了看屏幕上的人名,吓得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颤抖的嗓音引得全电梯侧目,“邵……是聿哥!”
电梯里的同事们无论是否认识,都不约而同向他投来同情的眼神。刘恪辰一咬牙一跺脚,把耳机塞回耳朵里,颤颤巍巍地按下接通键:“喂,聿哥。”
“喂……喂?听得见吗?”
“喂喂喂,我听得见,聿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刘恪辰无声地屏住呼吸,快要把下唇咬出了血,绝望地望着电梯里的显示屏,电梯刚到21层,距离一层遥遥无期,中途也没有停下的机会。他只觉得心已死,僵硬地回答道:“我在……我在电梯上。”
电话那头邵聿叹了口气,“什么?我听不清,算了,你能听得见是吧,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我有一个移动硬盘在李璟意手上,是VeilMansion的监控视频,你去找她拿回来。还有,去问问她那个徒弟伍旸,他们这几天从监控里查出什么了。”
邵聿背景里似乎有人经过,操着刘恪辰听不懂的口音,很快邵聿就继续说道:“明天你再去找她拿吧,拿完直接放到我家里,大门密码我明早发给你。”他停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谢了,回去我请你吃饭,今天先下班吧。”
说完,也没等他回复,邵聿就挂掉了电话。直到电梯落到一层,刘恪辰才渐渐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通话界面。
“聿哥居然让我下班?我没出现幻觉吧?这是猪撞树上了,还是我撞猪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