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来你们自海渊教廷，也可以告诉你们流光阁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发小怪物敌意的视线死死盯着银匙，不久前他俯视自己的神色恍惚间竟与记忆中最不愿想起的的那个怪物神色重合。
翻涌而来的恨意几乎将塞勒斯淹没，他克制住不断颤抖的手，一字一句道：“但前提是，将这位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都在他自己身上重现一遍。”
众海妖一时间不知作何应答，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我为他们莽撞的行为向你道歉。”
银发司铎趴在手捧贝壳的边缘，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沉声道：
“但是恕我拒绝你的要求，经过我刚刚了解的事情经过，他们认为我当时正遭受未知生物袭击，所以才紧急出手。也并不知道你的人类和流光阁的存活者身份。”
“你的要求，不合理，我拒绝。”
塞勒斯如遭雷击，衣袖下的手死死攥紧，沙哑道：“司铎大人，我……”
“我是在场所有海妖中身份最高的司铎，他们即使犯错也应当由我来处置，就算是你是流光阁成员，也无权力干涉。”
银发司铎一番话冷酷犀利，几乎将塞勒斯心中隐隐的渴盼碎得彻底。
是啊。
他怎么忘记了，当时见到的第一面，银发少女满腔杀意并不比那位青年少……只是后来态度稍微软化了一些，自己就这么轻易被蛊惑了么？
司铎大人，也曾要有过杀掉自己的想法啊。
塞勒斯感觉被治愈好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尤其是左手掌心被锁链贯穿处，痛得他心底发冷。
金发小怪物垂着头，执拗的站在原地。
司铎大人则靠在贝壳边缘，撑着小脑袋等待对方改变主意。
众海妖看着这诡异的场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谁。
气氛愈加僵持不下时，一声轻笑突兀响起，这场冲突的另一位主角漫不经心开口道：“司铎大人不必为难，一点皮肉伤就能撬开他的嘴，很划算。”
手捧贝壳中的银发小人侧仰着脑袋看了银匙一眼，圆瞳微眯像是在警告他不许忤逆司铎大人的决定，但显然银匙一点都没被震慑到，甚至以下犯上，指尖快速在司铎大人的发顶薅过。
赶在司铎大人爆发前，银匙就将她给了芙希娅，接着缓步的走到金发小怪物面前——
在场没有人知晓塞勒斯在这短短几秒中承受了什么，面前的银发青年散发的可怕气息根本不像海妖，反倒那种从神明时期就一直存活的混沌恶兽，犹如实质的压迫感像是无穷无尽的海水当头压下，强烈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金发小怪物死死绷紧身体，自尊迫使他不能在对方眼中露怯。
“别数漏了。”
冰蓝幽光开始凝聚，定格成利刃悬停在银匙周身，接着无情穿透银发青年各处要害——这一次冰系魔法的低温也没能完全冻住向外急速流淌的粘稠液体，腥甜味在藏书库缓缓蔓延。
但银匙像是没有痛觉似的就要转身，离开前居高临下瞥了眼金发小怪物。
强装平静的塞勒斯几乎瞬间破功——
那是个与先前别无二致的眼神……
·
“司铎大人，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
芙希娅将手捧贝壳置于头顶，给里头面色不佳的司铎大人提供了极佳的视野。
“呵，是司铎大人没有拒绝吗？他愿意上去戳自己几个洞为我们摆平这件破事真是再好不过了，反正有这么多牧师在死不了，呵。”
珀尔翻了个白眼：
“反正都有自己的想法，司铎大人管不了。世俗界进来的都这么狂悖的吗，我看珂珞也不这样啊？！”
芙希娅嗫嚅两下不敢吱声，尤其是想起珂珞那番“狂热追求者”的疯狂言论，心里暗暗赞同司铎大人的批判。
这边银匙拖着伤重的身躯回到海妖阵营，一路谢绝了牧师们的帮助，直直的朝着司铎大人的所在位置走来。
司铎大人冷哼一声，提前道：“芙希娅，不准把壳给他。”
少女牧师点头，疑惑道：“司铎大人不喜欢银匙副统领吗？”
“现在看他那发色和眼睛就来气……感觉像自己被揍了。”
芙希娅隐隐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解释道：“对了，司铎大人……银匙副统领他不是……”
此时，见银匙走近，珀尔歪头阴阳怪气道：“呦，这不是我们英勇献身的大英雄吗。”
银匙对自己下的手很重，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伤势远超塞勒斯先前承受的那些，这无疑令司铎大人更不爽了。
“珀尔大人是在生我的气？”
银发青年俯身凑近手捧贝壳，想要故技重施薅一薅司铎大人的发顶，却被早有防备的对方扭头躲过。
“少动手动脚啊！”
炸毛的珀尔动了真火，狠狠拍在银匙的手腕处，却在看到自己拍打的红痕旁缓缓滑落一串猩红血珠后，瞬间泄气，闷闷道：“芙希娅，快救救这个疯子。”
……
在芙希娅一阵操作后，变小的银匙副统领很快成为了司铎大人的好邻居。
银发蓝眼的两小只分别在两只手捧贝壳呆着，一只执着的看着邻居，一只抱臂扭头看向别处，场面异常可爱。
芙希娅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要去检查其他成员的情况了，两位大人要和谐相处哦！”
“谁会同他一般计较，哼。”
“我会看好司铎大人的。”
两人同时道。
“司铎大人不喜欢我拿着这副外貌受伤？是我让司铎大人想起了谁吗？”银匙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司铎大人要被烦死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嗯……”
“您不好奇，我们为何如此相似吗？”
“嗯……”
银匙挑挑眉，意识到了司铎大人敷衍的意图，便改变策略：“司铎大人对塞勒斯的身份怎么看？”
珀尔这才多了几个字：“有线索的人类。”
“司铎大人也觉得他不像流光阁成员？”
“嗯……”
“司铎大人计划将他带回海渊？可听说司铎大人家中管束严格，恐怕不能将怪物光明正大的带回家中，您若是执意将他领回，我倒是可以替司铎大人分忧。”
“嗯……”
听到回答，银匙眸色渐深：“司……”
“你就不能安静一些吗？”
珀尔捂着耳朵忍无可忍游到了离银匙最远的一端，厌烦的将头埋在圣液底部，像个银色鱼团。
……
轰——
如同惊雷般开门声在耳边炸响，一行人鱼贯而入。
原本在休息的救援队成员纷纷站起，迎了上去，朝着为首的那名人族行礼道：“瑟提尔大人，见到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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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大家没事便好，多亏了二队统领修复流光阁的元素紊乱，我们这才能发现你们留下的线索赶到此处，怎么不见珀尔大人？”
瑟提尔环视一圈没有发现银发司铎的身影，疑惑道。
“珀尔大人和银匙大人在这里。”芙希娅对着瑟提尔招手。
“这是？”
“珀尔大人为了救我们被魔阵爆炸伤到了，银匙大人……”芙希娅巴拉巴拉将金发怪物的来历、遇到的过程以及后来的刻薄请求，全部对着瑟提尔大人复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两位辛苦了。”
瑟提尔没想到失联后，同队副统领已经将毫无头绪的任务破冰，距离完成也只差了临门一脚，沉着稳重的中年人族莫名有一种躺赢的空虚感。
“既然如此。待两位恢复后，我们便着手审问塞勒斯吧。”
瑟提尔提议道。
珀尔与银匙同时点头附议。
·
修养过后，一行人来到金发怪物所在的角落。
瑟提尔率先部下隔音阵，再将一枚用于记录的影像石置于阵中。做好预备工作后，银匙、瑟提尔与珀尔环绕金发怪物落座。
三双来自海渊的冰冷眼眸，在不同方位同时投向那位名叫塞勒斯的怪物——
“流光阁的灾难，源自一个自称奥瑞西尔的男人。”
塞勒斯陈述道。
“他自称神明降世，要求阁内所有人停止手中的所有修行，只为他一人驱使。”
“流光阁阁内以神圣魔法最为出名，但论起武力也只是稍微逊色于各大强势阵营而已。所以众人奋起反抗，谁知……”
塞勒斯语塞一下：“那个人确实犹如神明在世，他撕开了空间缝隙，将那些不听话的人全部丢进空间乱流里……我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们。”
“剩下的成员见此只好假意供他差遣，一面打探其弱点，一面暗中反抗……但求助的消息根本出不来流光阁。”
“就这样，在研制出那个人所需的魔药的前夕，阁内成员意外得知那男人打算将流光阁所有人灭口……”
“他们将魔药找了个人随意喂下，将阁内所有魔阵改装……”
“接下来的，就是你们看的那样。我醒来发现流光阁空无一人，然后遇到了司铎大人。”
短暂的沉默过后，银发司铎开口：“你就是那个喝下魔药的人？”
塞勒斯垂着头：“是。”
瑟提尔紧接其后：“你认为，是那瓶药让你在爆炸中活了下来？”
“是。”
银匙接着道：“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流光阁成员，更像是被带入阁中的、一名微不足道的试药工具呢……”
塞勒斯心中一跳，努力克制住身体的反应，冷声道：“我能告知你们藏书库的存在，就足以证实我流光阁成员的身份，你这种猜测，是对我的侮辱……”
“记录结束。”
瑟提尔站起身，收回隔音阵：“你的话我们自有判断。在此之前，塞勒斯，你可以选择留在流光阁，或者……”
珀尔懒得卖关子，直言道：“或者接受海渊的邀请，同我们一起，前往海国的领域。”
塞勒斯瞳孔一缩，反射性的朝司铎大人的方向望去：“我……”
瑟提尔补充道：“不必这么快回答，在我们完成藏书库的迁移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海渊的邀请只此一次，你要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