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是很英俊。”卡罗琳脱口而出，语气听上去是在安慰这可怜的家伙。
她说得也是实话，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平心而论，他身材算不上消瘦，更称不上完美。十年前当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时候，年轻的身材比列中等，气质清冷。十年后，三十多岁过着日夜颠倒作息不规律的生活后，他的体重明显上升。谈不上胖，不过也绝对不瘦。
这个宇宙里的麦考夫的确是个特别英俊的青年。他有着近乎于完美、比列和谐的五官，一头黑色的卷发，高个子，衣着品味不俗。举手投足间优雅迷人，懒散中带着宗教般的克制，尤其是那双眼睛，蓝灰色的眼睛，像是一对蜘蛛。仿佛洞悉万物的恶魔，注视着你，审视着你。
可惜他对自己总是不满意，卡罗琳感觉的出，这家伙有很焦虑，对自己，对这个世界，都有一份操不完的心。
麦考夫不爱运动，他喜欢呆在房间里谋划，当幕后的大佬。小小的办公室里藏着整个大英帝国的秘密，政府离不开麦考夫，而麦考夫相对的也离不开缓解压力的甜品。
所以，他永远也瘦不下来。
“你只是累了。麦考夫。”卡罗琳所。
“那是身体里另一个我在作祟。”
“人和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麦考夫，轻松点。有时我们不需要克制那么多。”卡罗琳笑道，“你要真是担心就多和我一起散步，我保证多参与我的生活你会瘦下去。”
麦考夫望着餐盘里的食物。
“好吧，我道歉，我不该说这句话的。”说着卡罗琳的手落在了麦考夫的手背上，“我不会弄坏你的胃口了吧。我看你动都没有动”
“不，不是，这不是你的错，是夏洛克，我和他打赌。”他说。“赌我是否会瘦下去。”
“你不会输给他的，即便他是大名鼎鼎的侦探，我知道福尔摩斯家族里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卡罗琳收回了手。
“夏洛克会盯着我，然后上下打量，接着冒出一大堆不经大脑的话来。”麦考夫说。
“你会在见他之前瘦下来，我保证。”卡罗琳说，“你和我约会半个月，一定会瘦的。毕竟，你知道的，我喜欢运动。”
“我不喜欢流汗。”麦考夫低声说。
“什么。”
“不，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的。吃饭吧，麦考夫，你可以少吃一点。”卡罗琳道，“你可以来我的甜品店，我研制的食物绝对不会太糟糕。”
麦考夫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为什么会对卡罗琳如此坦诚。
他想：这又会是什么圈套？
“要不你吃沙拉，记得不要动沙拉酱。”
“真抱歉伊丽莎白小姐。我好像说了很多话。”
“有什么可抱歉的。”卡罗琳笑道。“我觉得这样的你反而很真实，不那么让人感到害怕，在和你约会之前，我听中间人介绍你的时候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古板无趣的人，你在舞会上看起来特别的严肃，连个笑容都没有。”
“我不喜欢笑。”
“是吗，我今天看你笑了好几次。”卡罗琳凑近麦考夫，“你瞧，你的脸都笑红了。”
她身上有香水味，是好闻的古龙水味。
麦考夫越来越好奇，这位莫里亚蒂小姐又要做什么坏事。
他们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外面的露台上种着鲜花，今天的阳光出奇的好，麦考夫甚至觉得有些晃眼睛。窗外一片和谐优雅的景象，远离那些污浊之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卡罗琳。就连泥泞的街道也顺眼了些。他原本这的优雅的一切感到厌烦，等级森严的一切感到厌烦。知道卡罗琳的出现打破了他那毫无意义的思考。
卡罗琳，现在的伊丽莎白小姐举杯，露出笑意，她的眼睛，她的手指，她的脖子，她的发丝，每一处的细节都如此吸引人。
他感到干涸，发痒，开始骚动不安。
他被什么刺痛了。
卡罗琳，带刺是蜜蜂。
他感到，兴奋。
“是的，伊丽莎白，或许是因为胡椒的缘故。”
*
“意外！ ”卡罗琳将鞋子踢到地上，换上了棉质的拖鞋，走到屏风后，将浑身上下佩戴的珠宝取下来。
接着换上了睡袍一件绣着孔雀的图案的绿色丝绸睡袍。
卡罗琳将头发散开。坐到镜子前，卸掉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年轻漂亮，看着面色红润。
“好了，振作起来，你干的不错，最起码，那家伙没有怀疑什么。即便有也看不出有何行动。”
她开始自言自语。自我开导了一会。
“还是先睡觉吧。”
说着，卡罗琳躺在床上，瞧着天花板，这间耗费了不少心思的公寓每一处都是卡罗琳精心设计的，她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和时间只为了享受。
对于卡罗琳来说，生活不能缺少令人愉快的事情，至于那些令人困惑的想法还是靠边站。
卡罗琳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华丽的居所，给自己的生活提供一片乐土。
“麦考夫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卡罗琳拿不准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最鄙夷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对像卡罗琳这样的人更是厌恶。
在很多年前，卡罗琳就体验过这家伙的冷酷无情。
不可能过了十年他就转性了。麦考夫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抱有好感，他喜欢隔着一层玻璃看这个世界。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威廉还挺像的。
可惜，莫里亚蒂还是缺乏运气。
福尔摩斯家族才是强运加身。
穿越到这个世界有十来年了，卡罗琳早就习惯了奇怪的宇宙。这个时间既和她曾经生活过的现实世界有相似之处，但在关键的节点上又生出了不同的历史点。英国不是当下最强盛的帝国，遥远的东方大国才是，战争也没有发生，不过危机还是存在。世界格局上较为稳定，可每个国家间内部的矛盾却与日俱增，十九世纪末期，他们在不安和焦虑正度日。
前世，久远的前世，作为一个魂穿人士，并且在这里度过的岁月比之前久的穿越者来说，之前就是前世。
过去的卡罗琳是个混血女孩，家境殷实，但她厌恶上流社会虚伪的一面。父亲是典型的精英男，大学教授。嘴上说着家庭为重，实际上情人无数，在学术圈风流成行，无法无天。母亲则是上流社会常见的那种女人，假装经营生活。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这一点卡罗琳觉得自己遗传了母亲，她欣赏母亲独立生活，也为她的处境不平。至于卡罗琳的两个哥哥，他们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卡罗琳一点也不喜欢他们。卡罗琳对之前的家庭没有多少感情，但同时她又渴望母亲的爱，渴望家庭的爱。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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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卡罗琳感谢那场穿越，她其实更喜欢这一生。
遇见福尔摩斯们完全是个意外，若不是遇见莫里亚蒂，卡罗琳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有理由和这个世界最危险的两个狠角色交锋，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复仇，多么原始，多么美妙的单词。
卡罗琳闭上眼睛。
听着放热水的声音。
蒸汽朋克的维多利亚世界，偶尔还会看见奇幻生物的世界。
活着就是一场冒险，卡罗琳舒展身体，准备开始冥想。
结果看见的却是麦考夫的脸。
“真混蛋。”她说。“我也不必真的将福尔摩斯们当回事！”
闭上眼睛，她的面前浮现麦考夫的脸。
“真是可恶。”卡罗琳想。
在这间只有她一个人的公寓房，卡罗琳只能对着奇怪的藏品说话，这里是她的安全屋。
*
早上七点，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麦考夫觉得自己一定是遭了巫术。而那个卡罗琳也的确是个女巫般的美人，但他很清楚，没有任何的异样。
他只是对她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兴趣。
他的办公室一尘不染，家具古朴，空气里满是橡木的味道。现在春季，院子里开了一树的花，落在窗台上。一只橘猫躺在地毯上窝着。
麦考夫将手中的文件批阅完毕，又将接下来的会议提要写完。接着开始翻阅报纸，目光扫过一个个热点事件，其中一个案子引发了他的关注。
人们称呼那个杀手为开膛手杰克。
“好吧，夏洛克会感兴趣。”接着他翻过这一页。
卡罗琳的脸又浮现在他眼前。
这一次，麦考夫恨死自己记忆力了，他记得卡罗琳的每一个细微的小表情和脸上的细节。
她笑起来的时候鼻子会皱一下，像只小狗，露出的牙齿，非常可爱。
她的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卡罗琳穿着是一件鹅黄色的衣服，她的皮肤白到发光。
她可以说是麦考夫见过的女人当中最有魅力的一个。不是指外貌上的魅力。
说起来他甚至有点嫉妒她。
生命力旺盛的女孩。
曾经，那只像小猫一样瘦弱的姑娘居然会长成这样一位健康迷人的姑娘。真叫人意外。
究竟是什么让她有这么大的转变。
难不成这只是伪装。
她还是过去那个满心怨恨的女孩。
麦考夫刚一冒出这个想法就立马克制住。
他需要找个人帮他一起思考。
从红木座椅上坐起来，麦考夫戴上帽子，在准备出门的时候不忘透过金属装饰物来看看自己的样子。
他猛吸了一口气。
他真的开始发胖了。更要命的是，他开始担心卡罗琳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但你还是很英俊。”昨天中午的时候，她似乎说得很真诚。
伊丽莎白小姐，名义上的女伴。
麦考夫顾不上这么多。他要找夏洛克，那幼稚的弟弟谈论一下。
希望这家伙没有恶习复发。
麦考夫走出了街区，在主干道上拦下一辆马车。
“去贝克街。”
“好的，先生，具体位置？”
麦考夫漫不经心的说：“贝克街22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