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知鱼盯着孟子钰的眼睛，观察她的表情。
孟子钰开始回忆，没有隐瞒，将事情说出来。
“当时我去上厕所，下来的时候，在楼道里面看到了黄玟。”
“你认识他吗？”
牧知鱼问道。
孟子钰摇摇头道：“我不认识，没见过，那是第一次见。”
“然后呢？”
“他拦住了我，语言有些轻佻，想加我微信，我没搭理就走了。”
“就这样？”
“对啊。”孟子钰道。
牧知鱼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才对啊，这实在是太简单了吧，简单到不太现实。
牧知鱼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校长的儿子董方（王勃）？”
“没有。”
孟子钰摇摇头，她没有看到。
她只是去上个厕所，哪里注意到这么多。
“你有看到白鹿吗？”
“没有。”
孟子钰还是再次摇头。
“后来发生火灾，你注意到什么异常吗？”
牧知鱼盯着孟子钰的眼睛，试图看透她的情绪，但是孟子钰跟之前完全不同，演技大爆发，根本无法通过心理学看出什么。
这是个高手。
“异常？”
孟子钰想了想，道：“异常，好像……没有吧。”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牧知鱼有些沮丧。
“不过。”
孟子钰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药，又不像。”
“药？”
“可能又不是药，就是那种福尔马林那种味道，很奇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孟子钰无法描述出来。
但就是很怪。
牧知鱼见她形容艰难，就没有再逼问，离开审讯室。
让钱坤泰和黄蓝登再次调查，重点问问火灾中有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
没过多久，信息传回来了。
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们都只是记得那场大火烧得很大，都不敢靠近，哪里还会注意什么奇怪的味道。
“看来是时候去看一看董校长了。”
牧知鱼离开警局，架着警车前往精神神病院。
根据资料显示。
学校出事后，校长就疯了，现在被关在精神病院治疗。
所以牧知鱼迟迟没有去找他。
就是因为精神病人的话无法作为证据。
……
青山精神病院到了。
牧知鱼的皮鞋踩过精神病院走廊的防滑地砖，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很快就注意到一个疯疯癫癫，像小孩子一样的老头正在玩泥沙。
“他就是董校长，董建国。”
护士长李敏将病历夹抱在胸前，声音压得很低：
“董建国家属从没来过，他发病时总说‘火’和‘十字架’，上个月还把床单撕成条挂在窗户上，说是‘给儿子赎罪’。”
“他清醒的时候多吗？”
她望着活动室里玩泥沙的人群，一个老头正把泥沙堆成尖塔状，顶部插着塑料叉子。
李敏叹气：
“还是挺多的。”
“大部分时候以为自己还在当校长，会抓着栏杆训话，说学生安全大于天，也挺可怜的，一个老头。”
李敏压低声音道，“听说他儿子改名换姓躲到外地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反正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回来看过。”
和她聊了一会儿。
牧知鱼走向董校长，刚刚走到身后，发现堆泥沙的老头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嘴角还沾着黄色泥沙。
“董校长？”
牧知鱼问道。
老头突然咧嘴笑了，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
“姐姐，陪我玩泥沙呀，我堆了城堡给你看！”
他拽着牧知鱼的袖口往沙池走，指甲缝里嵌着暗红泥垢。
“姐姐你看，这是校门，这是机房，火就是从这里烧起来的……”
牧知鱼蹲下身，沙堆里果然埋着微型消防车模型，车头还粘着“城西私立”的字样贴纸。
老头用树枝在沙地上划出蜿蜒的线，突然压低声音：
“他们都在说我儿子是凶手，可他只是想让那个女孩回心转意……”
“白鹿？”
牧知鱼屏住呼吸。
老头的树枝猛地折断，泥沙溅进他的袖口：
“她爸爸才是魔鬼，什么狗屁实验体，我儿子只是被教唆的。”
他突然剧烈咳嗽，浑浊的眼泪混着泥沙往下淌。
“那些孩子后颈的胎记，都是他们父女搞的鬼……”
牧知鱼的心脏狂跳起来，因为听不懂，对方说的话很是混乱。
不过，程潇的书中
也有类似的剧情。
所以一定不简单。
程潇书中还提到“完美基因实验”，手指不自觉攥紧沙粒：
“您是说，白鹿的父亲在用学生做人体实验？”
董建国突然抓住牧知鱼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
“他们在地下室建实验室，用福尔马林泡着婴儿标本……”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我儿子看到过白鹿给她父亲当助手，那些孩子被抽脊髓液时的惨叫，连走廊都能听见。”
牧知鱼想起孟子钰提到的怪味，浑身寒毛直竖。
程潇小说里“浸泡在玻璃罐中的实验体”并非虚构。
而火灾当晚弥漫的福尔马林味，正是白鹿父亲转移实验资料时泄漏的。
“白鹿知道这件事？”
“她当然知道！”
董建国突然松开手，抓起一把泥沙撒向空中。
“她亲手给那些孩子在后颈刻标记，说什么完美基因需要专属符号……我儿子就是因为撞见她给小乞丐刻胎记，才开始缠着她的。”
小乞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牧知鱼觉得董校长的叙事很乱，毫无头绪，像是在瞎说。
但是牧知鱼还是认认真真听着。
“什么小乞丐？”
“就是小乞丐啊。”董校长道。
“后来呢？”
她稳住声音，“火灾当晚发生了什么？”
董建国的眼神再次涣散，开始用泥沙堆一个棺材形状的沙坑：
“白鹿说要跟我儿子分手，因为她要继承父亲的‘伟大事业’，我儿子气疯了，把她堵在机房，说要烧掉所有实验记录……”
他的手指在沙坑边缘划出十字。
“可他不知道，那些资料早就转移了，真正该烧的是知道秘密的人。”
牧知鱼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黄蓝登发来的消息：
查到了！孟子钰和姜元的养父曾是城西医院护工，2005年因‘医疗事故’辞职，同年两人被福利院收养。
“所以火灾不是意外。”
她喃喃自语，“是白鹿父女为了灭口，故意借你儿子的手烧掉实验室？”
董建国突然开始啃咬树枝，木屑混着泥沙从嘴角掉落：
“他们说我儿子是纵火犯，才不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想继续说，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了，“你谁啊？”
“我……”
“上课了，你还在这里，像什么样，快去上课。”
“哦。”
牧知鱼哦了一声，配合他坐下来。
随后，董校长就开始给沙子上课，“今日我们学安全知识。”
牧知鱼望着他，想刚才他说的话。
毫无逻辑。
因为白鹿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根本就不是在学校干活的，做人体实验，那是纯属扯淡。
“或许董校长不是精神病，只是收到了刺激，记错了人物关系。”
根据《灰烬迷踪》所说的。
或许人体实验是真的。
只不过不是白鹿的干的，而是其他人。
校长的思维很混乱，不过有用的东西还是能提取出来。
牧知鱼打算和他在接触接触。
董校长说着一些安全知识。
牧知鱼认认真真听，问了好多问题，董校长都一一解答。
“不错，这位同学听课就非常认真，还问了很多问题，你们都向她学习，下课。”
“校长，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
“问吧。”
“你们学校当时是有实验室，我想问还有谁参加了实验，还记得吗？”
校长道：“就白鹿父母啊。”
“除了他们呢，是否还有其他人。”
“有个助手，很漂亮，但是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校长双手抱头，蹲在地面上，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
“是这个人吗？”
牧知鱼将照片递出来，先是白鹿，李沐宸，再是程潇，然后将孟子钰的照片也递到她面前。
“啊！魔鬼。”
董校长顿时往后退缩了缩，大喊大叫：“魔鬼出世，完了，快拿我的十字架过来钉死她。”
她因为情绪激动，最终被护士一颗糖被骗走，哄着回房间睡觉。
牧知鱼觉得谜团更加复杂了。
“我就知道孟子钰不简单，她肯定还隐藏着什么事情，看来要撬开她的嘴。”
牧知鱼没有再停留，返回警局。
将自己在青山精神病院得到的信息给整理了一下。
又多了一个关键词：
人体实验！
“到底是谁要做实验？”
“一个普通的高中学校能做什么人体实验？”
牧知鱼觉得十分奇怪。
想不通。
牧知鱼将董建国的碎片化证词摊开在白板上。
用不同颜色的便签标注关键信息：
“实验室”
“福尔马林”
“胎记标记”
“小乞丐”。
当“孟子钰”的照片与“小乞丐”便签重叠时。
她突然想起程潇小说里的细节。
——主角在火灾废墟捡到过一个带着月牙胎记的布娃娃。
“黄蓝登，查孟子钰和姜元的童年档案。”
牧知鱼敲击桌面，“重点找2005年前的记录，还有他们养父在医院的具体工作内容。”
“老大，这是他们的福利院档案。”
十分钟后，黄蓝登递来两份泛黄的文件。
孟子钰原名‘林小桃’，2005年被收养时后颈就有胎记，档案里写着‘疑似福利院弃婴’。
姜元原名‘林小松’，比妹妹大两岁，两人被收养前住在城西旧医院附近的贫民窟。
牧知鱼的手指停在“林小桃”的照片上，那是张泛黄的一寸照，小女孩眼神空洞地望着镜头，后颈的月牙胎记被刻意用墨水涂黑。
“这些都有什么关系？”
“实验标本……”
牧知鱼喃喃自语，突然抓起程潇的《灰烬迷踪》翻起来，里面用红笔圈着：
第七个实验体在火灾中失踪，她后颈的月牙胎记是打开真相的钥匙。
“钱坤泰，查城西医院 2005年前的非法实验记录。”
钱坤泰却已心领神会。
没过多久，就调出医院旧档案，屏幕上跳出一行行触目惊心的记录：
实验体编号 q-01至q-07，均为弃婴或流浪儿，胎记为基因筛选标记。
q？
序号排列竟然是用q。
牧知鱼有点帕金森似的，但凡看到跟q字幕相关的都会变得异常敏感。
牧知鱼的目光锁定在“q-08”的空白栏上，那是孟子钰的理论编号。
董建国提到的“小乞丐”正是当年在医院附近流浪的姜元。
联想到这里。
牧知鱼突然有些头皮发麻。
“这好像是在灭口，将实验室知情人灭口。”
牧知鱼指向白板上的血十字架符号。
“程潇书中的‘审判者’不是虚构的，火灾幸存者中有人知道实验真相，正在逐一清除当年的参与者——王勃、白鹿、李沐宸、程潇，下一个目标只能是黄玟、孟子钰、姜元。”
牧知鱼突然想起精神病院的场景。
董建国说“真正该烧的是知道秘密的人”
——凶手要销毁的，是所有能串联起“实验体-纵火-灭口”链条的活口。
【董校长提到的“小乞丐”难道是姜元？】
【细思极恐！白鹿父女居然用福尔马林泡婴儿标本，真的假的？】
【q-07、q-08，这事跟q有关吗？】
【黄玟当年在楼道闻到的怪味是福尔马林，实验室泄漏实锤。】
【血十字架是用实验记录做的吧？凶手在销毁所有知情人。】
【孟子钰照片被董校长喊“魔鬼”，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实验体？】
【白鹿提分手是为了继承“伟大事业”？人体实验比杀人更可怕】
【下一个死的会是黄玟吗？】
【傻逼啊，人在警局，怎么死？】
她想了想，道：
“去审讯室，看看孟子钰吧。”
审讯室里。
孟子钰正蜷缩在椅子上，指尖反复摩挲后颈的胎记。
牧知鱼上前观看。
果然是。
看来疯子董校长还是有点东西的。
“现在线索还是太乱了，无法整理成完整的证据链，还缺了一点什么。”
牧知鱼揉着太阳穴，不断地思索。
“孟子钰，你现在有生命危险，请你说出实情的真相。”
牧知鱼道。
孟子钰疑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