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眼睛一转，神色很快有了变化，带着几分委屈、压抑，以及难过，难过得眼里都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花，她飞快眨眼，将眼泪憋下去，然后拿着手机离开屏幕前。
只是她压抑的说话声还是断断续续传入直播间。
“虫哥，你借我的500万被李星舟一下子全都骗走了，短时间我真的凑不齐这些钱。但我肯定不会赖账的，最近我挣了点钱，先都给你。后面我还有一些进账，钱到了保证第一时间还你。还有，我前晚抽到一套房子，过几天就过户，我都可以拿来抵债，剩下的宽限些时日，可以么？”
虫哥冷笑：“找我借钱的谁不难啊，不难会借钱吗？要是个个跟我说宽限一些时间，我就善心大发同意，我的生意还怎么做啊？我手下兄弟拿什么吃饭啊？还有抽奖抽到的房子，能值几个钱，到头来还不是还不上大头？好了废话少说，今天必须把钱还上，不然的话……呵呵……”威胁意味甚浓。
顾汀仿佛真的急了，就像迷了路的蚂蚁到处乱窜：“虫哥，我已经很努力的挣钱了，可500万，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挣到的，你得给我时间啊！真把我逼上绝路，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虫哥“呵呵”一笑：“你还这么年轻，真出事了还真有些可惜。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还掉所有钱。”
顾汀忙问：“什么办法？”
“三言两语说不清，还是见面说的好。”虫哥故作高深。
顾汀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破涕为笑：“好的好的，那虫哥你现在就来我公司吧，我先把账户里的钱转给你，借贷合同也需要改一下。剩下的我们慢慢谈。”
虫哥同意了，约定一个小时后在橙功楼下几百米外的烤肠店见面，为什么是烤肠店而非咖啡店，喝得起咖啡，那还是穷人吗？
顾汀收拾好情绪回到直播间，弹幕已经变了风向，有人质疑顾汀怎么一下子欠下500万，难道是参与了什么非法活动？例如赌博。有人说顾汀疑似借高利贷，属于违法，平台该封杀才是。
还有人自动脑补了一出渣男贱女戏码，痛骂顾汀恋爱脑，一水的取关。倒还有一波死忠粉，没怪顾汀没本事还借那么多钱，也没怪她识人不清，而是提醒她刚才叫虫哥的肯定没安好心，天上不会掉馅饼，提醒主播一定要擦亮眼睛。
拉粑粑小魔仙和三好市民顾女士头号迷妹两位网友弹幕刷得最多，就差顺着网线爬过来抱住顾汀的腿，让她千万不要羊入虎口，葬送了这张脸。
观众牛鬼蛇神，弹幕五花八门，但直播间人气却猛蹿，又天降一大波热度。
顾汀喝口水，虚弱一笑后强打精神，道：“弹幕老师们不用瞎猜了，500万不是我主动借的，对方也不是高利贷。今天超管原本让我跟大家分享昨晚以来发生的事件，现在，我先跟大家分享一个无关的故事吧……”
假顾汀跟李星舟、虫哥等人之间具体的纠葛顾汀无法得知，只能根据自己已知的信息编织脑补故事的脉络，将故事简化，没用多长时间，顾汀便将故事三言两语说清楚。
毫不意外的，弹幕再次炸了。
“抽奖的神，你糊涂啊！”
“经纪人把你当亲妹妹？他都把你推火坑里你还替人家说好话？我拿脚保证，这绝对是高利贷！利息绝对不低！”
“什么屁的经纪人，明明知道你无依无靠的，工作也没多久，还主动牵线搭桥帮你借钱，这人安的什么心，特么的比黑山老妖心还还黑！”
“麻烦主播你多吃点脑子补补吧，那个死渣男到底有什么魅力啊，能让你给他买吃买穿买奢侈品，一点警惕心没有，还被他骗着签字借了钱？”
顾汀默默拿出旧手机，翻出一张李星舟运动后穿背心的照片展示给众人看。
顾汀内心简直笑死：她就要让李星舟这张脸在网络上疯狂传播，让所有人知道他吃软饭还骗钱的行径，让他在网络社死，让他以后寸步难行！
两秒钟后，弹幕风向却有了一丝奇异的改变：“不是我说，渣男的胸肌还是有点东西的……不是，主播的受骗还是有点情有可原的。”
“你看这渣男穿着个背心，汗流到锁骨不擦，还眼尾带钩的，勾、引谁呢？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的，这种男人谁娶回家谁倒霉！”
“狐狸精！男妲己！离这种长相的男人远点，否则会带来不幸！”
“妈妈告诉我：越帅气的男人越会骗人，原来是真的。主播好惨~~~”
“主播果断报警，说明已经看破渣男的真面目，彻底放下这段感情，咱们女人从来不缺乏从头再来的勇气，加油吧！”
“个人觉得：主播是孤儿，没有父母帮衬引导，她能靠自己打工考上大学，没有走上弯路，已经很不容易！谁不会犯错？希望大家能给这样顽强的主播多一点宽容和鼓励，少一点责备和谩骂。你我共勉。”
众多弹幕中，夹杂着网友“不爱吃饭”弱弱的发言：“主播，今晚播吃饭吗？饿饿，饭饭。”
很快消失于弹幕洪流中。
顾汀深深沉浸在“我真特么惨”的情绪当中，低头见绿信蹦出一条消息，她打开一看，消息来自宴休，只有寥寥几语：“有需要可以找我。”
差点想歪的顾汀：“？？？”
反应过来，这个姓宴的乐山大佛不会也在看她直播吧？宴休跟她，一个心地善良，乐善好施，一个命运困苦，生活拮据……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吗？
顾汀迅速回他一个respect的表情包，附言：“一千万已收到，谢谢大佬的打赏。”
宴休：“……6”
宴休吃瘪，顾汀差点憋不住笑，可当她抬头看屏幕，当即愣住，只见直播间礼物特效一波接着一波，跟天上下雨似的。
顾汀连忙正襟危坐，出言打住：“大家别送了，我真的不需要。我刚抽的五把极品武器转手就能卖个200万，一晚进账百万的人，哪里还需要你们的打赏？”
她觉得自己今天含钱量严重超标，所谓树大招风，所以她就想借500万债务的事卖个穷，让大家不要过度脑补她的富裕程度，可就是这群看着不着调，满嘴跑火车的网友观众，此刻却隔着网络安慰她，鼓励她，甚至默默出钱打赏资助……
顾汀突然鼻子有一丢丢的酸。
不过她这份感动没持续多久，当顾汀提醒众人自己刚进账一两百万——这个令人眼热的数字，水友的同情瞬间没了，只剩下仇富，许多打赏过的网友大呼后悔。
月薪3000的牛马，去同情人家一晚上挣一两百万的人，脑壳坏掉啦？
不得不说，顾汀是懂拉仇恨的。
顾汀一翻后台，好家伙短短的功夫，竟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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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十人打赏过，其中金额最多的一个是昶皇，打赏1万，另一位名字一堆字母，竟打赏5万之多，拉粑粑的小魔仙也榜上有名，打赏500……零零总总加起来真不少。
顾汀心中反而过意不去，自己卖惨单纯就为了卖惨，并非为了求打赏，当即咬咬牙道：“刚才打赏礼物的朋友们，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还未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我会在24小时之内将你们的打赏原路返还，注意查看收款消息。”
眼见一个小时快过去，万赫和王经理都不在，顾汀就像没了老师看管的学生，顾汀跟粉丝们小声道晚安后下播，然后蹑手蹑脚走出公司。
前脚刚出公司，一个陌生电话适时打了进来，顾汀看着路，随意问一句：“哪位？”
对方沉默几秒钟，哑着嗓子开口：“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顾汀反应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来对方是林亦，一时间又无语又暴躁，绿信都拉黑了怎么还阴魂不散，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惹人厌烦。
“林亦，我最后说一次，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上网看看绑架我的人的下场，建议你以此为鉴。”说完挂断电话，再将此手机号拉黑。
公司楼下不远处有一家烤场店，顾汀点一根烤肠坐在店里吃，吃到一半门口来了一位身体壮硕、带着粗金项链的光头，待他走近，顾汀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从右侧脸颊贯穿右耳的刀疤，双眼带着一股狠劲，一看就不好惹。
顾汀猜测他就是虫哥，遂笑眯眯的招手：“虫哥，这里。”
光头便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一双眼放肆且轻挑地上下打量顾汀：“顾大美女，三个月不见，变漂亮了，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顾汀并不接茬，她来这里是为了还钱，而不是为了被人审视，遂开门见山道：“时间也不早了，先办正事吧。合同带来了么？我要先看一下。”
虫哥皱了下眉，一边吊儿郎当地笑着：“顾大美女这么急做什么，莫非是佳人有约？”
顾汀似笑非笑盯着他，道：“看来虫哥并不急着用钱，那就下次再谈吧。”说着人已经站起来，作势要走。
虫哥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没看明白，怎么眼前这个女人有两幅面孔，今晚打电话时还可怜柔弱，现在见面却态度冷硬，哪里像是面对债主的模样？
眼见顾汀抬脚要走，虫哥想到此行的目的，只得收敛轻挑的态度，道：“不过是怕你紧张，跟你寒暄几句而已，怎么就走了？你不是要看合同吗，现在就拿给你看。”
顾汀重新入座，接过合同开始翻阅，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将合同看完，看上她的面色并不太好，高利贷果然是高利贷，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利息竟高达五十万之巨！
她若还是一年前的顾汀，必定还不上钱，到时利滚利，这笔债务就像一个黑洞，疯狂吞噬她的一切，时间，金钱，精力，快乐，希望，乃至人生的全部……
她最后的结局无非两个，一个是死亡，另一个是无止境地堕落、糜烂、痛苦，直至死亡。
无论是那条路，她的人生都注定坎坷，艰辛，痛苦，就像一条小虫陷入泥淖，结局早已注定，只有它自己不清楚，还在那可笑地挣扎。
想此种种，顾汀已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过离开短短一年时间，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差点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