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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端倪初露

作者:猫水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嫔妃的册封典礼那天,容鹿鸣不得不出现了。她恭敬地立在萧正则身旁,贵重的凤冠和袆衣缓和了她的锐气,她的艳丽由是勃发出来,纵使敛了眉眼,亦压不住她无法名状的妍丽。


    初次见她的贵女们没有私下议论的,但心中少不了一叹:但见此人——色容艳姿美,光华耀倾城,哪里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


    萧正则倒是谨守礼仪,始终距她一步之远,语调低沉威严,前几日那般的逼迫似是梦境。


    容鹿鸣同自己说,定是过虑了。她居高望向汉白玉台基下香花般的美人,大感自己脱身有望,认定萧正则那日定是醉了。


    醉于什么呢?


    曾经他大逆不道,抽出匕首抵住她咽喉,脸颊贴上她鬓发,竟问出了一句:“容将郎教我谋天下,可教过如何谋你?”


    她当时正端坐于棋盘之前,落子如常。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她站起身来,任他利刃抵喉,倒是不惧。


    萧正则的手抖了起来,容鹿鸣看进他眼里,他被什么苦痛缠住了吗?心间一动,她的手缓缓抚上他后颈。


    他一时的恍惚了,觉得饮下的那口酒里浓着醉意万千。她的手,她温热的手,如同抚在他赤裸的脊骨上,他想说些什么、尽力说些什么,却倏忽间,坠入黑暗。


    容鹿鸣腕间涂了她新制的迷药,于她自己无用,旁人怕是难走出一步。她正调试其中香料的浓度,没料到他会来。


    萧正则倒进她怀里。她竟惊出一身冷汗。刚刚高高扬起的某种情绪“噗”地落下,她觉得自己又在平地上站稳了。


    她架起萧正则,让他在床榻之上躺好。心里叹息:“这孩子,是长大些了。幸好是自己,倘若换成其他女子,不知得怎么着迷。”她捏了下他高挺的鼻梁,看着他的面容,“以后,会惹得多少女子伤心呢?”


    她帮他盖好薄毯。他的酒搁在案上,还余半盏。她端起饮了,甘甜清冽,只是新酿的米酒。


    翌日,萧正则又恢复成谦恭有礼的模样,一早便来她府门前跪着,口里念着:“徒儿知错,日后再不饮酒,请容讲郎宽恕。”


    并没有真的伤到她,容鹿鸣并不介怀。自此,萧正则确是不再饮酒。


    于凤仪宫中抄了几日老庄,把容鹿鸣给写清醒了。萧正则看上去也清醒了。权当那日她腕上的咬痕是由于他的醉,无关乎饮酒与否。


    眼前的贵女们按照品级,一一承了册封的金册,有美众众,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


    其他人容鹿鸣不太在意,还未到笼络她们的时候。她不准痕迹的睇着林乔峤。


    是好看,容鹿鸣想,且美得锋锐,如从一众低眉垂首的芳颜中直杀出一道艳光。她觉得自己大抵可称后继有人,禁不住思绪闪开片刻:倘离了宫,先去穹心阙将那石窟凿好,菩萨的手……她想到那指尖的线条。然后去西戎,在那里等着,父、兄卸了任,前来寻她……想远了,想远了!她迫使自己仅注视眼前,点翠嵌东珠的、祖母绿的、翡翠的……林乔峤环佩叮当,带起一阵玉兰香。石榴红立狮宝花纹锦缎襦裙配同花纹萱草色锦缎褙子,衬得她华贵极了。


    容鹿鸣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美,她还挺喜欢她。接着在心里打了会儿算盘,她这一身衣饰,约略算算,不下千金。其他贵女淡妆秀雅,她却是浓墨重彩。


    林尚书这是心急了,容鹿鸣想,怕是眼见容家封了后,宋家封了贵妃,他怎么也得透过女儿,给家族争个贵阶。几大世家中,林家算是新兴,也最是急切。


    新贵们若想站稳,总得熬过为君王执剑破局的关口。林家能吗?容鹿鸣不知。她见萧正则望向林乔峤时微微露了些笑意,不是欢喜,却是成竹在胸。


    一时的,她有些不忍。


    晚间,萧正则未来凤仪宫。容鹿鸣乐得清闲,扶在黄花梨的夔凤纹平头案上,翻看她自御书阁寻到的孤本医书。看了会儿,她开口道:“看林乔峤今日入宫那个架势,多少新妃今夜恐怕要难眠了。”


    “皇后娘娘可是嫉妒了?”美盼打趣她。


    容鹿鸣笑,“她未进宫之时我倒有些羡慕,现在,不了。”


    “看她那一身珠光宝气的,奴婢听说,陛下今日赏赐众妃,赐她的最多。”


    “我的赏赐可都送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妥了,俱是我和郁雾姑娘一道送去的。按照娘娘的吩咐,林昭容那里的最多。”林乔峤已是封了正二品的昭容。


    容鹿鸣继续看书,忽地按住美盼悄悄潜过来的手。


    “又想换我的茶?且让我饮完这盏。”


    “皇后娘娘,夜深了,您伤还未痊愈,安神的药也多日不饮了。”


    “多日?”容鹿鸣瞟了她一眼。她读书时是有些沉迷,手边的茶端来便饮,全不在意。这两日临睡时才觉出嘴里有股药味儿,定是有人换了她的茶。


    “好啦好啦,奴婢也就才换了两日而已。”


    “而已?”容鹿鸣捏住她粉嫩的面颊,“那些庸医是怎么说动你的?”


    “痛痛!”美盼虚张声势,把自己的脸拔了回来,“是医却不庸,皇后娘娘尝尝,有什么不同?”


    美盼自檀木茶盘上捧下个汝瓷玲珑铃铛杯,置于容鹿鸣面前。


    “尝尝?我可不上你的当。”说话间,药香扑入他鼻中,她登时知道这是谁的方子了。


    “我师傅回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陆徐陆院判已归太医院。”


    “好。”容鹿鸣道了一声,把那药一饮而尽。极苦,她拽过本《老子》摊开在眼前,读了两句,压压苦气。师傅一去经年,这次归来,会带回什么讯息?


    “皇后娘娘,这本书可是陛下做皇子时为您抄的?此等天赐之物,怕不是一本既出,便能舒了军费之困?”


    “大胆,这书按理是当供起来的。”当然,容鹿鸣是不会供的。“去,叫人把后殿的库房收拾出三间来。”


    “皇后娘娘这是要?”


    容鹿鸣站起身来,绕着殿内转了一圈,“陛下赐下的不必管,咱们带来了珍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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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收到库房内。”她打开黑漆描金嵌红珊瑚的妆奁,这妆奁也是萧正则赐的,层层相叠,堪称诸种珍宝一应俱全。但凡是端出去一层,近日军费之困便可解了,两侧暗格捧出来,疏解旱灾、水患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然而,后宫的家底差不多一半俱在此了,尚有这么些宫人日日要吃穿用度……萧正则此次不仅是在叫穷,更是要借机敲打敲打林党。


    毕竟多年带兵,容鹿鸣于财务之事还是颇为通晓。当年于宫外之时,常听言官们说到先帝甚喜奢华。如今入了宫,凭着皇后的印信,几个后宫库房转了一转,她方才觉得,先帝确是所费不赀。


    幸好萧正则不似这般,当年,她曾教过他这些的。少有的感到得意,她笑了一笑。


    扫了眼面前妆奁,她收了笑。珍宝太多,根本戴不过来。况且她也不感兴趣,除了第一层外,下面几层她甚至都未打开过。这么大个物件放在寝殿里,好看是好看,那红珊瑚嵌成的红牡丹栩栩如生,说是嵌料中还涂了香料,时有暗香幽幽传来。但以容鹿鸣喜简不喜繁的性子,觉得多少有些占地方。


    “美盼,叫人把这妆奁也抬到库房里。”


    “皇后娘娘,这不好吧,总不能只戴那一根簪子,况且,明日起,各宫的娘娘还要日日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容鹿鸣轻哼,她头上这支檀木錾金发簪是儿时乳母赠她的,款式简单,如一枚细窄的匕首。多年来陪她出生入死,几乎从不离身。先前她只需要这个,别的于她而言无甚用处。


    明日起便不是了,后宫要真正开始热闹起来了。容鹿鸣有些头痛,纵使五十万军队在前,她亦指挥若定。但有些感触是掩不住的,与其在人群中纷争不息,她更愿意去厮杀或去穹心阙凿那眼石窟。


    也不是争不来,只是不太喜欢。


    师傅陆徐的药起效了,容鹿鸣感到睡意上涌,还有一事未完,“妆奁中的凤簪留下三支,余的抬走。”她又看了眼架在祥云翘头龙门衣桁上的褙子和襦裙,皆是凤鸟纹缂丝,褙子上的凤尾还用了盘金绣。


    这便是我的战甲了,她想,抓住此刻最后的宁静舍不得放手,却又极快地,陷入昏沉梦境。


    清晨即起,容鹿鸣坐于铜镜前,由美盼为她梳妆。


    描金檀木盘内,她只选了两簪一步摇。步摇是支垒丝嵌红、蓝宝石的金凤步摇。


    “皇后娘娘,是否有些素气了?想那林昭容……”


    “素气些好。”容鹿鸣缓言道。她存了隔岸观火的心思,断然不会抢他人风头。


    郁雾来禀,淑妃和新封的九嫔俱已到了。容鹿鸣由美盼扶着,走向凤仪宫正殿。鼻端不是北境萧煞的风沙,亦不是南境野花缠绵的花草气,却是一阵熟悉的清香。


    她坐于金丝楠描金的宝座上,睇着座下。不管她们怎样掩藏,驯与不驯她心里都清楚。


    光阴绕了个圈,她似乎回到很多年前,初次练兵之时。


    面前的众美人们,她们的武器不是刀剑,不过,大抵也不遑多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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