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技术,你一定没事!”任若水心里发虚,为了他定心,逞强嘴硬道。
“对了,你还没说,你和织暖什么关系。”任若水一面扶他坐稳,一面转移他注意力,防止他太过昏沉。
谭疾知顿了顿,“我……”
话未说完,伴着皮肉滋滋的声音与肉烧焦的糊味,他背后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这个人,下手也不说一声,他疼的龇牙咧嘴,身体不受控往一边倒。
任若水一手拿着火棍,另只手眼疾手快扶稳他,将谭疾知拢进她怀里。眼见他闭了眼,她慌乱轻摇了摇他,“喂!你别睡啊,醒醒。”
“你想想织暖,想想你们的以后,你坚持一下!”
织暖,以后?
谭疾知恍惚中听见这几个字眼,思及张独寒交代给他的事,这下完完全全晕了过去。
“喂!”任若水慌了神,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息,心下稍安,扶他稳稳靠好,“你等我,我去喊织暖来。”
才抬脚走了几步,似是觉得不妥。
第一,他知道了她会功夫,第二,她将他打伤,织暖知道后不得心疼死,万一记恨责怪她呢。
不如自己将他养好伤后,再带给织暖。
思及此,她又折返了回去。
——
夜深人静,月色被阴云笼罩。
空旷的街道上,织暖提着羊角风灯踽踽独行,除了眼下小片光亮外是漫无边际的黑。
自娘亲死后,随时间推移,她便愈来愈不怕黑了,是和从前在月影轩时对黑夜的恐惧截然不同,如今或许是心境得以成长,就连从前谈及色变的鬼怪之说在她这里也是不痛不痒。
很快,她走进一个破旧道观,迈过百台石阶,才踏进门槛,迎面便吹来一股阴风,吹得她风灯显些没拿稳。
借着灯火光,前处赫然黑底金字“有常道观”四个大字。
为防身份泄露,她只能夜里偷偷找来有常道观,看来没走错,让她找到了。
这是有常道观,位于花鸟市边缘,骆浔姨曾提及过的地方。意料之外的,这地方好似早已荒废多年。
“有常道观。”她一字一字念着,与几月前骆浔的声音渐渐重合。
贞和十一年冬,卯时。
“有常道观,我阿姐在花鸟市的有常道观,”骆浔没什么表情,语重心长嘱咐:“语儿,你以后一定要坚强一点,自己一个人也不要害怕,很多东西,只是纸老虎,中看不中用,你要勇敢。”
秦语一头雾水,不明白骆浔为何要说这些,她一面帮着骆浔收拾包袱,一面不舍得看向她,终是忍不住抱了上去,“骆浔姨,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娘亲呢,”几滴泪不受控落了下来,“我舍不得你。到了南冥,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江桃仙拍了拍秦语的背,“傻孩子,骆浔是去找自己阿姐,又不是说不回来了。”
秦语直起身擦擦泪,撅着小嘴,很是失落伤心。
骆浔意味深长看了眼江桃仙,抬手擦去秦语脸上的泪珠,“语儿,我会常回来看你的。”
织暖抬手揉了揉眼,将思绪拉回,继续往前走着。
观内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羊角风灯所过之处一片寂寂,院内中央是棵挂满落灰许愿牌的古树,风一吹,满树的红牌便轻轻摇动,昭示着曾经的繁荣。
织暖靠近瞧了瞧,有个红牌上系的红绳比寻常红绳要精致不少,编织的更粗更牢固,煞为显眼。
甚至其上还有小风铃,经风吹拂轻轻晃动,泠泠作响。
字体经岁月侵蚀已有了斑驳的痕迹,她拿起木牌细细看了看,隐约能看清其上的字。
檀奴——骆芷,愿恩爱一生,白首相依。
又是一对有情人。
“骆芷,骆芷……”织暖低声呢喃,她会和骆浔有什么关系吗。
正想着,突眼前有个石子朝她疾速而来,划过一道亮影,正中羊角风灯,瞬间熄灭。
织暖霎时警觉起来,有人来了。
眼下漆黑一片,除了手掌方寸,她什么也看不清,停在原地未动。
人在看不清的时候,听觉便会格外灵敏。
耳畔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步子很快,哒哒哒踩在青石瓦上,自房顶传来。
织暖抬眸去瞧,看不清人,但隐隐能见剑刃闪出的光亮,寒芒如水。听脚步声,房顶上有人持剑在往下走。
不对,除了远处的声响,近处,还有脚步声。
是截然不同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轻到不细听压根很难察觉。
这人离她很近,织暖能听见他大喘气又极力压制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他受伤了?
难道房顶那人在追附近这人?
自己误入修罗场了啊,她是无辜的!
顾不得再思索,她迅速将手中风灯用力远远抛掉,摸黑躲到了树后。
嘭——
织暖听着屋顶那人跳至地面,随后便没了动静。按她的设想,接下来他定会被风灯声音吸引,朝东侧走去。
她要趁这段时间悄悄溜走。
然而,令她猝不及防的是,剑刃滑地发出刺耳的呲啦声,声音明显愈来愈近,那人正朝古树走来。
织暖手心攥紧了银杏叶片,为防身,出门前加满了银针。
内心已做好拼死一搏的打算,近在咫尺处却传来打斗声。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受死吧!”手持长剑那男子咬牙切齿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另名男子低着嗓音,慢悠悠的,丝毫不惧。
他们打起来了?那好啊,正好趁两人打斗悄悄溜走,才走出两步,织暖突然怔住。
等等,这声音,听着莫名熟悉。
她从树后探出脑袋看去。
随衣袍翻飞,咧着笑脸的金丝虎忽明忽暗。
两人扭打在一起,剑刃划破衣衫发出哧拉声响,空气里愈来愈重的血腥气惹得织暖直皱眉。
挂着金丝虎香囊那人占了上风,将对手踢翻在地,抢过长剑了结对方。
但他仿佛也已耗尽力气,单膝跪地大喘着气。
“张独寒,是你吗?”
流云翻涌,圆月浮现。月光洒在男子脸庞上,苍白疲惫。
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的光环吗?打赢架月亮也出来了。
织暖睁大双眼,这下完全看清了,真的是他。
张独寒微垂的眸子盛满月光,看向她时好像亮了一下,然而很快便黯淡下去,眼皮一翕一合间几乎要闭上,没有半分力气的样子。
他好像很虚弱,要不行了。
“你怎么在这,还能站起来吗?”织暖一眨不眨看他。
回应她的,只有耳旁吹过的风声。
“喂!你没事吧。”织暖伸手戳了戳他,手指黏糊糊的。
这才惊觉,她竟沾上了满手鲜血,看着眼下张独寒被刀剑划破无数道口子,破的不成样子的衣袍,垂落下来的如墨长发,蔫头没反应脸色很差躺在血泊里的他,心下一乱。
平日风光无限呼风唤雨的殿前司指挥使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看起来快要死了的样子,等等,什么,快要死了……
这样夜黑风高的异国夜晚,她要对眼前这个受伤严重的人做些什么是轻而易举的吧。
理智与怜悯在叫嚣。
他救过她,还送过她万能匙。
的确帮过她很多次。
但那又怎样,不是她逼他的,她首先要确保自己能够活着。
更何况,他总是坏她好事,给个甜枣打一巴掌。
若他醒来,逮住她,送她见官,又怎么办。
她只是棵无依无靠的浮萍,亦不清楚眼前人想法,她没筹码心软,没试错成本。
眼下是个绝佳的机会。
看着眼前阖目的男人,她毫不犹豫拣起了地上的剑。
月色下,剑刃泛着冷光,一如初见时他扔给自己的那把短刃。
她站着,似从前他居高临下看她那般,望向他。
织暖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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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握着剑柄,对准他的心脏,正要往下。
不行,这个姿势,不太舒服。
她调整姿势,跪在他身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届时他醒过来,自己的力气又小,被他反制了怎么办,抑或是捅歪,插不进去。
保险起见,她跨坐到了他身上。
唔,他的腰好细啊。
这次真的要下手了!
但此刻,她瞥了眼他腰间,又被挂着的金丝虎香囊吸引了去。
金丝虎的眼睛和嘴巴是用乌桕子蜡染工艺做的,故而在黑夜中会隐隐发碧光。她正是凭此认出了张独寒。
他为何会一直带着呢?
算了,正事要紧,还是不去揣测他的想法了。
长剑对准心脏,剑光寒芒闪过,将要捅下去时,张独寒手指动了动,突然睁开了眼,似是看清织暖动作,他忽而嗤笑,“怎么,你也想杀我?”
织暖一惊,眼睛定定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不安,倒像是有丝嘲讽。
好像在说,即便我现在很弱,也能弄死你。
那不一定,真不一定,织暖想着,她完完全全占据了上风。
“是。”她没否认,也不多解释,握着剑柄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下一瞬,她举起长剑,用力朝他胸膛刺去。
许是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张独寒眉心紧蹙,手倏的握住将要往下的剑柄,鲜血顺着手腕一滴一滴往下淌。
“为什么?”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语调似乎也毫无波澜。
织暖用出了吃奶的劲,想着既然他都要死了,那让他做个明白鬼,“你不该招惹我的。”
又一本正经解释:“第一,你先前用户籍册子威胁我,第二,你欲送我去衙门。我呢,本就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人,你不该招惹我。”
张独寒见她握剑如此吃力,手上放松了力道,似乎是想确认什么,由着她往下捅,甚至慢悠悠不怕死说:“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呦,还挑衅呢?
织暖再没有片刻迟疑,把握机会使劲用力,将欲捅死他的瞬间,却一阵天旋地转。
她只感觉胳膊被握住,剑被甩飞老远,张独寒掐着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满是鲜血的手恶恶掐着她的脖子。
不对,很不对。
织暖奋力反抗,无济于事,张独寒的力气是压倒性的,手上摸银杏叶的动作也被他制止,银杏叶也被甩的远远的。
完了,这下,死在异国他乡的,好像要是她了。
即便身负重伤,他还是那个武艺高强的殿前司指挥使,对付个女子绰绰有余。织暖想着,她轻敌了。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挣扎,一行热泪滚落,“不要……求你……”她哭着说。
本便娇软的声线因快窒息更是摄人心魄。
她倒是能屈能伸。
张独寒哑声问她,“就这么想我?”
他眸子颤动,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我活不了,你便陪我一起下地狱。”他在她耳边咬牙低声,沉沉气息喷入她的耳廓。
织暖看向张独寒,他那张俊朗的脸在月光下形成错落光影,一面迎着月光,一面陷落阴影里。
他的意思是,要她和他一起走向覆灭。
不。
织暖双手握着他的胳膊,梨花带雨,“别冲动,可能是场误会,咳咳——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我哪里敢?你放开我,听我解释,我其实吧……”
张独寒眼圈红红的,似乎被她吵的烦了,闷声打断:“够了。”
织暖看着他,张独寒一双眼红的要命,眼神似夜里狂暴海面的黑浪,却又泛着海上月光。自己好像被他掐的出现了幻觉,竟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窒息了。
月光熠熠,四目相对。
她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失望和决绝,她比谁都清楚,那是他动怒的征兆。
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会交代在这里了。
可是下一瞬,他却低头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