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巳！”
忙碌数日后才得一丁点合眼时间的癸钰从噩梦中惊醒。
他满身冷汗，想到不久前从天浮城传回的消息，手中握着他们波澜海城的至宝麒麟黑玉，走出战舰主舱。
挥退四周守着他的一众亲将后，癸钰独自眺望远方天浮城及外海的大军，内心深处久久无法平静。
在海风之中沉寂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巳巳，等着我……”
外海大军战舰中。
幻宗圣女练功结束，睁开的眼眸闪过寒光看向一处，看清来人那一身玄衣后，她忍不住笑了，眼中杀意悄然散去：
“本王还以为王夫再也不会回来睡了。”
戏谑一句，圣女眼中多了抹认真的神色：
“你现在的内功，真是深不可测呀，只是，这样连连突破，必有代价，你不怕自己遭反噬而死么？”
“少说废话，司马显掣不死，你我双方都不可能带军攻入天浮，我明夜要不惜代价刺杀司马显掣，你们外海既野心勃勃，没理由不出力。”
癸钰将自己连夜赶制的布置图抛给幻宗圣女，示意她查看。
“……”
扫视几眼内容后，幻宗圣女看向几步之外的俊美男子，迈步走近：
“我朝国师早提议我们斩首司马显掣，可你当时并不认同，是什么让癸少主忽然改变了主意呢？难道……是凌巳巳生孩子了？！”
“……雾幽，我讨厌你诋毁巳巳。”
癸钰神色沉重，没有半点与幻宗圣女开玩笑的意思。
正常人都不知道女子怀胎十月分娩，凌巳巳就是真同壬毓舟好，也不可能现在就生孩子，幻宗圣女是恶意！
“癸钰，本圣女也讨厌你讨厌我，我们相互讨厌彼此。”
幻宗圣女冷下颜面下逐客令：
“你走吧，明晚按计划行事，但你要的那些高手，我们外海只出一半，风险对半，这样才公平。”
癸钰皱眉：“我给你的计划，写的就是你们外海应该出的人数，至于我们波澜海城，会出一样的人数。”
“好啊，那就按你说的，我们各出一半高手。”
幻宗圣女答应爽快，不过——
“明晚我会亲自带人去同你会合，一个个数数，你若少一人不到，将来见了凌巳巳，我要你配合我气她一回。”
“……”
癸钰看幻宗圣女的目光很奇怪。
他实在搞不明白，眼前的冷艳女子为何总爱跟巳巳过不去！
难以理解之下，癸钰干脆把幻宗圣女当疯子，如此，他也懒得再和人计较了。
目送他离去后，幻宗圣女闷闷道：
“这回走得真痛快，过去少不了要同我大打出手。”
天浮城战舰之上。
正与军师商讨作战之法的司马大将军忽然一阵心悸。
满头银发的军师拱手，苦口婆心地劝道：
“大将军，天候渐寒，再有一月，海上凝冰，进退两难，再与波澜海城耗下去，于我军无益呀，背后外海还在虎视眈眈，依在下之见，早日退兵为妙。”
“东方先生所言，老夫心中明了，撤兵之事早同战报一并传回天浮城，奈何我们陛下，久久不下旨，除去强行攻打波澜海城，拼个鱼死网破，老夫，也别无他法。“
司马大将军此行损兵折将，死的心腹不在少数，他何尝不想退兵？
可浮渊帝不允，他若一意孤行，朝中与他不对付的官员，必定给他司马显掣扣上一个造反之名！
“我们一开始虽得先机，但不得人和地利，加之将士们想念家中老幼，情志低迷。
波澜海城机关之器诡异无比，他们少主归来不过短短三日，就杀了我们五万兵卒，此次征伐，我军已不可能成功！”
军师斗胆道：
“陛下出师无名，民间怨声载道，如今白白断送将士性命，将军不如……投波澜海城。”
“什么！”
司马大将军怒目圆睁，一手抽出腰间兵刃将军师制住，语气森冷道：
“东方狐，你竟生了反心！”
“将军！此次在下之所以愿意以军师之名随军出征，遵从的从来就不是天威，在下感念将军知遇之恩，在下之主，只有大将军，更因如此，才不愿见到将军和将士们不得善终！”
东方狐俯首跪地，恳切道：
“若是我军攻打外海，哪怕在下看到五十万大军连带大将军在内都全数遭难，东方也绝不会生出一丝降意！
可是大将军！此次战刀，对的是我们自己人，无论输赢，都只会让外海看笑话！他们一直不退兵，等的就是我们鹬蚌相争，好坐收渔利，降波澜海城，并非投敌呀！！！”
“住口！念你过去也曾随老夫征战多年，屡献良计助我军大杀四方，你所言，老夫只当从未听过，你，滚去逃命吧，若让本将看到你出现在敌营，休怪本将一刀砍下你的头颅！”
随着司马大将军收刀转身离去，身上战甲发出摩擦声响，东方狐只觉内心拔凉：
“败势已定，大将军，你糊涂啊……”
司马大将军走过将舱，竟听到几个守卫巡逻的将士在偷偷哭泣，抱怨陛下昏庸，他司马显掣愚忠！
这回他再也忍不下去了，战刀挥出，那些个抱怨的将士立马全数人头落地：
“再有此等动摇我军军心者，死！！！”
军中号角声忽然吹响。
骚乱之中，小将急冲而来：
“报！！！不好了！大将军！我军遭到八面夜袭，对方要烧我军粮草！！！”
“众将听令，波澜海城已经归顺外海，众将随我杀敌！”
随着司马大将军怒吼咆哮，各个战舰的将士们纷纷歇斯底里地响应：
“杀啊！！！！”
夜袭粮草只不过是个幌子，波澜海城同外海同时大举攻向天浮城的军队，只是为了给由千人组成的斩首精锐制造刺杀条件！
千人精锐分了两队，幻宗圣女与癸钰各带自己人。
在波澜海城霍桥、霍枫等人杀人的目光中，幻宗圣女将人一个个点过，确定双方人数相当，她竟一脸可惜：
“癸少主果然说话算话，是因为不想气凌巳巳吗？”
“……”
“少主，那妖女什么意思？”
“就是啊，干嘛提起凌姑娘？”
癸钰已经决定不同幻宗圣女这疯子一般见识，也没回答霍枫等人的话，只道：
“成败在此一举，干活！”
“是！！！”
今夜，月圆如盘。
海上火光冲天，海上千里，坠海沉尸者不计其数，漂浮的人头更是望不见边际，深海鱼鲨来回跃出饱食。
待到朝阳一点点升起之时，更显海上如同人间炼狱。
司马大将军临死前，看到幻宗圣女与癸钰站在一处，又想到东方狐说过的话，拖着重伤之躯问癸钰：
“你波澜海城，是归顺外海了吗？”
“并非。”
“如此甚好。”
用一柄长枪艰难支撑起脊骨，司马大将军又问：
“少主可要问鼎天下？”
“并无此心。”
“那为何、为何不留余地？”
“你们天浮城出兵在先。”
癸钰看着司马显掣苍老灰败的面孔，心中一阵怜悯，可为了早日去往天浮城见到凌巳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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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至对方于死地：
“老将军，你自己动手吧。”
“少主，老夫死后，望你放将士们一条生路。”
司马大将军果决干脆，抹断自己的脖子，断气之前，手一直抓着癸钰的衣摆。
成王败寇，他只恨自己不是壮年之时了，否则就算癸钰武功再高，也不可能一夜杀他。
主将一死，纵有万军，也溃不成军。
看着过去大量屠杀外海将士的心腹大患死在自己面前，那些一起行动的外海高手心中兴奋不已：
“女王！王夫！今夜咱们不如杀光天浮城的将士，哈哈哈！”
说干就干，江湖人本就随心所欲，出手很快收割人命。
但将士们会排军列阵，各个搏命之下，也能换走一些自大狂妄的江湖高手。
东方狐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军械之后冲到癸钰面前跪下：
“癸少主！天下本是一家！侠者仁心，大将军已死，我军已不成气候，求少主，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家中还有老小待归，在下愿赴死！”
“东方狐，最该死的就是你！”外海的人一看东方狐出现，恨得牙痒痒！
别看东方狐是个老东西，可心计无双，为天浮城献计，那些计策实施后，不知杀了他们外海多少将士！
“……”
癸钰看着火光之中不断倒下的将士，心中也满是疲倦，如今他手染鲜血，再没有侠义之心了。
可还是及时打出两枚玉石，一枚打退外海出手要杀东方狐之人，一枚则是阻止东方狐抹喉的行为：
“东方先生才智过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那外海高手踉跄退了数十步，被自己人扶了一把才止住步伐，他不满道：
“王夫，东方狐是天浮城的人啊！此人断不可留！”
“雾幽，让你的人住手，该撤了。”
癸钰根本不答那人的话，亲自提着东方狐离去。
而幻宗圣女冷脸看着他一直不发话，以至于其他外海高手也犹豫着没有阻拦。
至于死去的司马大将军，同样被波澜海城的人带走。
“女王！！！”
外海的人十分不满：
“王夫与我们根本不是一条心！他只是利用我们，您干脆换个好驾驭的王夫吧！”
“谁比癸钰好呢？”
幻宗圣女扫视一圈四周：
“你们没有他好。”
“女王陛下！！！”外海高手们一阵窘迫，他们一把年纪了，与癸钰比脸岂不是笑话吗？
“好了，且忍忍，只要我们大军顺利过了波澜海城，还怕没有撕破脸的机会么？”
幻宗圣女冷静道：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天浮城！”
……
回到波澜海城，癸钰与东方狐单独交谈，而霍枫等人彻底忍不住了，放声大笑：
“哈哈哈！咱们少主这王夫当得真值啊，外海那群老东西竟毕恭毕敬的，气得七窍生烟都不敢出手！”
“我看幻宗圣女，真对咱们少主有点意思啊。”
“欸，我悄悄盯了一路，那女人总爱瞧咱们少主，不过……传言她对四皇子雪泽一往情深，还曾大闹御殿，应该没那么快移情别恋吧？”
向来以风流著称的大将插言道：
“过去我见过几回幻宗圣女看他们四皇子雪泽的样子，说实话，她当时的目光并没有多少爱慕，反倒是看咱们少主时……啧～有点意思。”
“噗！什么？那幻宗妖娘真觊觎小钰？！”
匆匆赶来的侯赛雷一壶茶水下肚，全喷了出来。
这下他坐不住了，回到侯府拿上自己刚刚研制出来的机关去找癸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