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人呐，我……事情都是我做的，我错了啊……我都认……我如今已经必死无疑了，你又何苦要砍我的头呢？！”
玉老家主此刻真是万分后悔，没有在自己踏上波澜海城的第一日，就把凌巳巳弄死，害得自己任人宰割，低声下气只为求个好死！
“凌姑娘，饶了我吧，我是个老人家呀！”
啪啪啪！
“饶了你？”
凌巳巳双目赤红，连甩玉老家主三个耳光，指着对方，压抑哭声道：
“在冰巢密道之中，我也曾如此卑微地哭求你，饶过癸夫人，可当时你是怎么做的？玉无嗣，直到最后一刻，你都没有放过癸夫人！”
后退三步，凌巳巳暴躁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踏杆而上，直接斩断拉着断头铡的绳索。
嚓！
一声短促刺耳的脆响令得时间仿佛停滞了。
玉无嗣的头颅和身躯从脖颈处一刀两断，大量血液流进铡座凹槽中，咕咕冒泡。
身躯倒在原地，孤零零的头颅却滚至刑台边，血流蜿蜒曲折如河流。
凌巳巳一步步走去，一脚将那肮脏的头颅踢得飞起，直接卡入断头铡的高架上挂着。
鲜血不停地滴滴嗒嗒，砸向台面。
在忽然安静下来的刑场上，显得极为突兀。
众人看台上少女的目光中充满畏惧：
好……好狠。
“雾幽！”
随着凌巳巳手指指去，盯着她瞧的众人不由自主地转移视线，看向仍完好无损的幻宗圣女。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对方也如玉老家主一般，先被断去手脚，再被砍头，最后人头高高悬挂如灯笼的场景。
一些见识还不够广多的将士心中直打寒颤：
今后惹谁都别惹凌姑娘！
“凌姑娘好大的恨意呀，想要本圣女怎么死？”
幻宗圣女神色变幻莫测，眼角余光锁着天侦院众人，心中还企图趁乱弄死天侦院首壬毓舟。
她需得拖些时间恢复自己的实力：
“癸夫人之死，你以为只有我们外海从中作梗么？说起来，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亲自对癸夫人下手，真正动手的，都是你们自己人。
没有你们自己人争先恐后的倒戈，我们远隔万里，又如何能得知你们波澜海城的辛密呢？”
听出幻宗圣女话中藏有深意，凌巳巳不由蹙眉：
“除了轮回宗和玉家，还有第三者和你们外海勾搭上？”
“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哧哧～实在太多了，波澜海城占据这么多令各方眼红的资源，多少人在睡梦中都想要将一切占为己有，你是完全想不到的。”
圣女望向做壁上观的壬毓舟，面上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同凌巳巳道：
“只要你下令让这里的将士一起杀了壬毓舟，我就告诉你，真正害死你们波澜海城主母之人，究竟是谁。”
“……”壬毓舟听得挑眉，神色玩味。
倒是天侦院众人怒发冲冠。
凌巳巳还没拿主意，秦翦楚等大将先大声呸了：
“去你们这群杂种的雪髎帝，都被我们包围了，还敢谈条件！”
军中有人出列，请示凌巳巳：
“凌姑娘，让末将等人先把幻宗妖女的同伴人杀光，看她说是不说！”
凌巳巳抬手，止住冲动的将士。
独自一人飞身入幻宗圣女的队伍：
“雾幽，你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到了此刻都还想要为波澜海城树敌。”
“我说的可是实话，波澜海城的敌人多得很呢，何须我来树敌？除了我真正的来历对你有所隐瞒，其余的，我没有一句谎话。”
虽然幻宗圣女没有变回自己原本的模样也没有恢复自己的身手，可她心志何其坚定，遭万军包围依旧面不改色，注定九死一生的局面，也依旧能冷静筹谋。
她自诩了解凌巳巳。
若有生机，就一定是在她眼前手握大权的少女身上。
“我和你打一场，你输了就告诉我。”凌巳巳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杀还在柔芽状态下的雾幽。
幻宗圣女得逞般扬起下巴：“若我赢了呢？”
眼眸一阵闪烁，凌巳巳无所谓地许诺：“我也告诉你一桩辛密事，保你如今还不知道。”
“本圣女不稀罕，若我赢了，你放我们走吧，你想知道的事，本圣女依然告知，我们在真正的战场上，再决生死。”
幻宗圣女自觉这样很公平。
凌巳巳却想不想就否决：
“不可能！你以为自己有的选么？现在是我们把你们包围了！谈不拢，我一声令下，你们根本逃不掉！”
看着这一圈又一圈的波澜海城将士，幻宗圣女沉下面色。
片刻，她看向凌巳巳：
“好！我和你单独打！”
话落，幻宗圣女率先出手。
她为了混进波澜海城，从头至尾改头换面，连内力都用秘法压制了，许多功法使不出来，变不出多个分身，但幻宗功法诡异莫测，也够凌巳巳受的了。
万军让路，两人从刑场下一路打到刑台上，身影快得让人瞧不清招式。
越打幻宗圣女越心惊：
“难道癸夫人临死前把内力传给你了？！”
“你猜呀？”凌巳巳避开幻宗圣女放出的毒火虫，转手就是一包毒粉回击。
幻宗圣女躲得惊险，见凌巳巳出手下流，她气恼之下将玉老家主的头颅踢向凌巳巳。
“滚！”凌巳巳一脚又把玉老家主的头颅踢回。
两人落地，实打实地拼起招数。
秦翦楚等人主动护在四周，以防其他人突然出手暗算。
侯璇淮也从最最边缘的位置来到了刑台下观战，壬毓舟上前打招呼，便也遭侯璇淮留在一旁讲话。
“小舟，凌巳巳用毒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若不是那圣女身法太过古怪，必定躲不开，你知道她师承何人么？”
“……不知。”壬毓舟答得犹豫。
这也是他完全想不通的事，凌巳巳那身医术和毒术，来得不合常理。
天侦院的人反复查探，都没有头绪。
凌巳巳一开始出手就无所不用其极，可几次都没能杀死柔芽状态下的幻宗圣女，只是伤到人，还反倒让对方有了变回真身的趋势。
她心中一咯噔，便主动卖了个破绽，决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幻宗圣女早已被她下三滥的招数惹恼，瞧见破绽上去直接就是杀招！
最终凌巳巳拼个遭毒虫重伤，暂时将幻宗圣女制住，还未有所动作，她立即举手后撤，并厚颜无耻地宣布：
“我赢了！比赛就是比赛，点到为止，本姑娘绝不痛打落水狗，不拿你性命。”
“……”
看着凌巳巳手中拿着的一撮墨发，幻宗圣女错愕抚过自己发尾，不可置信问：
“你赢了？！”
她真是要被凌巳巳这不要脸的女人气死！到底割了她哪里的头发？！
“是啊，我赢了，喏，这是证据。”
凌巳巳将手中的断发甩向幻宗圣女，一手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又擦去自己额上的细汗。
险些她就要在这圣女手上交代了！
见幻宗圣女脸色青一阵又白一阵，凌巳巳猜她是不愿认输，又道：
“你不会是输不起吧？”
波澜海城的人也没看到凌巳巳如何割幻宗圣女头发的，但不妨碍他们带头唏嘘：
“输不起！输不起！幻宗圣女输不起啊！外海不要脸！幻宗不要脸！卑鄙落水狗！言而无信！”
这骂得多脏啊。
幻宗圣女的外海同伴直接受不了动手了。
可波澜海城人多势众，他们哪里打得过，就如凌巳巳先前所言，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全部住嘴！”
大喝一声，幻宗圣女将青丝墨发甩向身后，恨瞪凌巳巳：
“好，本圣女当你赢了一回，拿纸笔来，我将真正害死癸夫人的势力，一一写给你！”
凌巳巳：“我要你用自己的衣、自己的血来写！”
“……好～你今后最好别落到本圣女手中。”
幻宗圣女沉下脸，指间滑出利刃，斩下自己一侧衣袍，中指捻血，刷刷写下。
期间。
不同方向的天际炸开黑色独角兽的烟火。
波澜海城的钟鼓铮铎也如同催命符般响起。
人群激动：
“靠！外海那群杂种又来攻城了！”
将血衣揉成一团，幻宗圣女不怀好意地看向底下人群。
“给我！”凌巳巳朝人伸出手。
“给你！”
幻宗圣女使出全力，将血衣飞掷远方，所有人都被那道抛物线吸引，倒吸气声此起彼伏。
她趁此机会移形换影穿梭人潮，救下自己同伴，当机立断道：
“走！”
与此同时，地面不断震晃。
谁都知道，外海又攻城了！
众人都以为幻宗圣女趁此机会要逃，哪知她竟不怕死地去击杀天侦院首壬毓舟！
铛铛铛！
一对上手，壬毓舟就知道对方的实力已经恢复了八九不离十！
“别白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本官的，除非你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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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换命。”
壬毓舟说的是实话，幻宗圣女逃走的机会稍纵即逝，外海已经开始攻城了，她若此时不走，就得永远留下！
“哼，壬毓舟，你不会回回都运气好的！“
雾幽身为外海幻术第一人，自然有在敌军中游走的实力，没有机会杀壬毓舟，她便也要撤了。
一直暗藏着的其他外海细作此时竟主动暴露，与众人动起手，大喊：
“护送圣女！”
有大将领军追幻宗圣女那伙人而去。
凌巳巳拿到幻宗圣女的血衣，只匆匆扫视一瞬，便被秦翦楚等大将找来拉到军中：
“此时外海攻来，天浮城的两万将士还在城外，要不要接入城中，还请姑娘快下命令！”
“……当然不能接！”
凌巳巳慌忙扯开血衣，指着上面的第一个名字给众将看。
只一眼，众人便大惊失色：
“浮渊……天浮城竟参与谋害我们夫人？！”
“我不会打仗，只知道敌人不能放进来，癸夫人生前要我寻侯前辈，请他指教，想来他是会打仗的，咱们不若听他的吧。”
“不可！”
众人闻声望去，说“不可”之人，竟是侯璇淮自己！
侯璇淮朝凌巳巳点头道：
“凌姑娘，癸城主不在，少主也不在，你拿着麒麟黑玉，就等同城主，只有侯某听令的份，没有侯某对你发号施令的道理，你有何不解，侯某可以从旁告解，但军令，只有你能下。”
“……我下令……在城里还行，可是打外海，人命关天啊……”
凌巳巳看向人群另一边的壬毓舟，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深深看她一眼，竟转身走了！
天侦院众人自然跟着自己主子，只是蓝沼一步三回头，十分不舍。
待走出人群，蓝沼迫不及待跑向最前面，朝他们冷着面色的大人询问：
“大人，凌姑娘又没打过仗，您怎么不教教她呀？”
“我为什么要教她？”壬毓舟步伐极快，仿佛有要事在身。
“那……我们都是朋友啊。”蓝沼郁闷地低下脑袋。
一旁的青泉恨铁不成钢，直接敲他一个爆栗：
“你傻呀？波澜海城的人本来就不欢迎我们天侦院前来，更别提现在天浮城还出了兵，
还有……陛下暗中参与癸夫人之死的事，也不知那幻宗圣女有没有说假话，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你还要咱们大人凑上去掺合指挥三军，是嫌活腻了？”
“……哦。”
蓝沼应了一声，曲指用力敲回青泉的脑袋：
“你才傻呢，我只是怕凌姑娘应付不来。”
转过身，蓝沼又问：
“大人，那咱们现在去哪啊？”
“出城。”
壬毓舟此言，令所有人都大为震惊：
“这种时候出城，根本不可能啊！”
“外海的战舰能停到城外海域，就是前线已经出事了，我必须亲眼去看看。”
壬毓舟内心深处有种感觉：
浮渊帝这回敢出兵，那必定是不忌惮波澜海城城主了。
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一个忌惮对方几十年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胆小鬼突然出手呢？
那就是——死人。
但壬毓舟想不通，浮渊帝怎么有把握杀他癸伯伯？
那根本是不可能做成的事……
另一头。
凌巳巳上了城墙。
侯璇淮让她指挥，她就真指挥了。
军队分散，由各大将领着防布各个城门，有情况再报。
至于她，就和侯璇淮一起守北城门！
摸索清楚城墙上摆着的那些火器的操作方式，凌巳巳咬牙将沉重难抬的陨星坠弹铳抗上自己瘦弱的肩头，对准城下挂着独角兽大旗的战舰：
“我们不出城，就在这里用炮弹轰他们！”
说着扣动机关。
轰隆！
陨星坠弹铳威力巨大，一次发弹多达百枚，凌巳巳一发出去，敌军战舰上的独角兽军旗连带将士直接倒了一大片，就连船体都有了不小的损伤。
“哇塞！”
心情激荡之下，凌巳巳费力要发第二弹。
她瞄准之时，却在敌军阵营中的一艘战舰上发现了自己熟悉无比的身影。
其中一人满身戾气，也挡不住自身的器宇不凡。
对方面色苍白，骨相绝佳，简单着一身玄黑衣袍，模样实在生得俊逸风流，如同一尊玉面修罗，令人移不开眼睛。
凌巳巳不可置信地惊呼：
“癸……癸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