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接触的一瞬,温暖便启动了“方舟”传给他的折叠世界的幻境,也就是说,宋迷飒进入的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温暖营造的一个折叠的异世界。
宋迷飒原本身上的蛊毒才得到了控制,他恢复了神智,“能告诉我你是谁么?”老胡进入幻境,他身穿雪白的汉服,一头白发闪着光亮,一对丹凤眼有些吊着,他眼神有那么点儿让人不寒而栗。
宋迷飒的布鞋突然陷进地面半寸,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晨露沾湿了鞋帮。他盯着老胡雪白广袖上流转的微光,那些银线绣的云纹竟在自行游走,仿佛活过来的银河。
当白发男人飘近时,他闻到了青铜器生锈般的金属腥气。
“我叫宋迷飒。”宋迷飒感觉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似的,他又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没什么异常的,就又坐回了刚刚那片空地上。
“你从哪来?要到哪去?”老胡还是那个表情,但他飘在空中,双手环抱,一脸的审视。
“我……从H国来,我要找个人。”宋迷飒毕竟是个小孩儿,虽然人生地不熟但毕竟会说汉语,沟通不成问题。
“什么人,我可以帮你找找。”老胡一脸真诚,又从空中落下来,站在了宋迷飒面前。
“你踩到阵眼了。”老胡的丹凤眼突然变成重瞳,左眼映着弦月右眼盛着骄阳,“从你踏入镜湖开始,已经绕着璇玑位转了七圈。”他广袖轻挥,周遭雾气瞬时散开,露出满地龟甲似的裂纹。
宋迷飒这才发现所谓的空地其实是块巨型罗盘,自己正站在“惊门”卦象上。
那些裂纹里涌动着暗红色液体,随老胡指尖划过的轨迹组成星图。
他腕间的蛊纹突然发烫,暗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蜈蚣钻进袖口。
“别碰坎位的露水!”老胡突然厉喝。宋迷飒缩回要去接晨露的手,看着那滴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棱,内部封着只振翅的青铜蝉。
“这是秦宫匠人用陨铁炼的报时蛊,沾上就会……”话音未落,冰棱突然爆开,蝉鸣声震得他耳膜渗血。
宋迷飒很难相信眼前看到的东西,但这些东西还是真实存在的,但任何东西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的意识总被老胡引领,他刚刚有一些苏醒狂爆意识就又被老胡吸引回来。
宋迷飒的眼睛的颜色也是明了暗,暗了明,一次次的直接刷新意识。
白发男人广袖卷起罡风,将碎片扫入乾位的雾霭。
那些雾气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转瞬吞没了蛊虫。“你从H国带来的东西。”老胡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点在宋迷飒眉心,“可比这些危险百倍。”
宋迷飒感觉有冰冷的东西顺着鼻梁钻进颅骨。
视野突然分裂成双重画面:左侧是老胡白发飞舞的异世界,右侧却是自己蜷缩在H国贫民窟的旧忆。
腐臭的出租屋里,那个黑袍的男人往他脊椎注射的紫色液体正在血管里蠕动。
“噬月蛊居然没吃掉你的魂魄?”老胡的声音带着九霄云外的回响。
宋迷飒看见对方发梢凝出霜花,那些冰晶落地即成卦象,组成他看不懂的六十四爻。
蛊纹此刻已爬上锁骨,暗金纹路里渗出细小的血珠。
当老胡的手掌覆上他天灵盖时,整片竹林突然倒悬。竹叶变成锋利的青铜钱,刻着“半两”的古篆簌簌坠落。
宋迷飒在剧痛中看见自己瞳孔分裂成复眼,每片晶状体都映着不同的时辰——寅时的血月与申时的日蚀竟在同时上演。
“这是...什么地方?”他挣扎着从齿缝挤出问句,舌尖尝到铜锈味。
老胡的汉服下摆正在石化,裂纹中渗出朱砂色的液体,“该问的是,你究竟把什么东西带进了阵眼?”
宋迷飒的耳垂突然裂开细缝,两滴血珠违背重力向上飘浮,在触及倒悬竹叶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那些刻着“半两”的青铜钱开始融化,铜液顺着老胡石化的衣襟滴落,在地面蚀刻出蝌蚪状的殄文。
“闭眼!”老胡的呵斥声带着编钟轰鸣的余韵。
宋迷飒视网膜残留着灼烧般的刺痛,却惊觉闭眼后反而看得更清晰——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从老胡心口蔓延,另一端全部没入他的丹田。
每根丝线都在脉动,输送着冰冷刺骨的能量。
噬月蛊在脊椎处剧烈抽搐,宋迷飒能清晰感知那东西正用千百对腹足扒开他的肋骨。
暗金纹路蔓延处传来诡异的饱腹感,仿佛蛊虫正在吞噬老胡输送的能量。
当他忍不住睁眼时,恰好看见白发男人左脸褪去血肉,露出青铜材质的颅骨。
“你吃掉了三颗蛊虫。”老胡的声带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石化的右手捏住宋迷飒腕间蛊纹,“坎位的井宿,离位的柳宿,还有……”
篆刻着二十八宿的广袖突然崩解,化作四百二十片玉牒悬浮空中,“你脊椎里藏着觜宿的星髓!”
宋迷飒的惨叫卡在喉头,化作一串青铜钱币叮当落地。噬月蛊刺破他后颈皮肤钻出半截身躯,甲壳上密布着星图浮雕。
老胡被石化的左眼珠突然转动,瞳孔里映出公元前213年的咸阳——焚书的黑烟中,方士们正将打碎的星象仪埋入祭坛。
时空裂痕如蛛网蔓延,宋迷飒的视野开始坍缩成无数棱镜。
每个碎片都呈现不同的年代:穿曲裾深衣的工匠在青铜盘上錾刻星图,戴傩面的巫祝用朱砂喂养赤红蛊虫,还有那个给他注射紫色液体的炽烈。
“原来你才是阵眼。”老胡残余的右半张脸浮现苦笑,石化的左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缠绕星芒的锁链,“陛下,臣终究没能守住……”锁链尽头拴着的龟甲轰然炸裂,露出里面沉睡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的封泥簌簌剥落,露出用殄文书写的“徐福”二字。
噬月蛊突然发出婴啼般的尖啸,宋迷飒的皮肤开始透明化,脏器间流转着紫色星云。
老胡残留的右眼迸发炽烈白光,那些悬浮玉牒瞬间嵌入宋迷飒周身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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