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日光斜斜地穿过檐角,院外巨大的榕树叶在院中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照在赵其添的脸上格外白皙,脂粉在他眼皮上闪着点点金黄的微光。
“叮...咚...”
乐师们持槌将青铜钟发出悠扬的长鸣,鼓点隔着几息才轻轻落下一并没入节奏。
磬声这时也渐渐切入,泠泠如山巅初融的雪水汇成小溪水,整个乐曲庄重又不失清雅让人瞬间放松起来。
赵其添站在台中央,随着乐声初起低垂的眼睫缓缓抬起,露出一双不含任何情绪如般的眸子,奇特的褐色瞳孔更让他显得不似常人,倒像是山间修炼成人的桃子精。
他徐徐举起双臂如抱月轮展开,纤长的十指在流淌的钟声中随之颤动,身形如同流水般顺畅垂下,动作却又掺着生涩的僵硬,台下人一看便知此舞仅有半月之功再无更多夸赞之处。
赵其添表情专注在双手动作上,步伐随着鼓点在红毯上小步挪动绕圈,腰间组玉佩随着膝盖一前一后脆脆作响。
弦音加入其中,乐曲忽然被拔高,他应声微微后仰,腰肢弯成一道垂柳,广袖垂落露出如玉般光洁小臂,腕间与韵律相互应和。
一曲终结,赵其添半跪在地摆上最后一个动作结束舞蹈。
他刻意屏住的呼吸终于在此刻卸了力,后背与额角早沁出一层微薄汗水,抬头望向孟元时,唇角还噙着一丝得意的笑。
仿佛在说,看吧,这点难度对我根本没问题。
众宾客于礼不和在太子前先开口说话,于是都等待孟元给赵其添颁下评价。
她靠在矮椅上不动声色,视线钉在那双稍稍挑衅的眼睛上。
说实话,自己还挺喜欢他这幅桀骜不驯的态度。
就跟太子府里豢养的小猫一样让人就想逗弄一番,直到听见小猫耐不住性子开始反抗喵喵叫才罢休,不过有时会更肆无忌惮欺负起来。
孟元莫名想起那天赵其添侍奉自己的乖巧模样,心里痒痒的。
“还不错。”她侧头吩咐侍从道。“来人,给太子夫赐座。”
赵其添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转身时在孟元没看见的地方鼓动嘴唇蛐蛐孟元。
什么叫还不错,明明是很不错好吗?这舞好歹还是他在周国就提前学的,怎么可能还得个还不错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普通评价。
他被安排在离孟元最近的宽梯上,侍从们一并搬来案几与茶水方便他饮用。
席间一宾客双手举起酒杯朝孟元祝贺:“太子夫容貌如此美丽,性子也是不同于虞国男子,殿下真是有福,微臣敬殿下一杯。”
孟元也举起杯回道:“多谢蔺大人。”
台下那位却话锋一转。
“太子夫出身周国,对虞国本地风情想必少有了解,殿下正值青春何不再纳些侧侍。”
又是熟悉的话术,孟元从十八岁时就开始听这些没完没了的贵族官员想给自己后院塞人。
她将酒杯轻轻放下,语气却变得极冷:“蔺大人,本宫的侧侍纳与不纳都是我一人之事,望你别再插手才好。”
孟元目光扫视在台下众人脸上。
“更何况,曾经的令羽侍君在座几位还不清楚么?都不怕自己推上来的男子也像那位侍君一样?”
下面几人尤其变了脸色,剩下的人眼睛也开始躲避似乎要越过这个话题。
赵其添一愣,扭头疑惑地看向孟元又转向席间。
她之前有过一个侧侍?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萧解在旁边也看不下去,她靠在案几上,手中懒懒地晃着酒杯,嘴边哧了一声轻哼。
“各位大人莫不是年纪见长便忘事了?那位侧侍微臣倒是记得,啧啧...那惨状,十几岁的孩子见了都怕是要做好几天噩梦。”
那位蔺大人擦了擦冷汗,朝孟元恭敬一拜。
“微臣自知失言,自罚三杯。”
孟元挥挥手同意让她罚酒,大臣们想用后院攀上自己的想法太过强烈,但毕竟是堂前议事的还不至于闹得太难堪,点到为止让她们消停一阵就行。
由于她宽恕了蔺大人,院中气氛回温了不少,杂耍班子这时也进来表演,众人中也没人再提些情商不高的话题,这下谨慎的大石终于放下开始享受宴会起来。
暮色初合,屋檐下被侍从齐齐悬上照明灯笼,院中酒香与炙肉的焦香弥漫在一起,大臣们喝得醉醺醺,有的甚至早将衣袍扯下一半企图退下热潮,哄笑声与击杯声常常同时出现。
一群人直到戌时才全部离开,孟元则是又洗了把脸换了衣裳带着萧解一路前往皇宫。
皇帝孟景平在寝殿早已等候多时,一踏进殿一曲温和缓慢的琴曲从侧室里传出来。
她微微敞开里衣闭目侧卧在床上,端坐在身旁弹琴的是一位穿着保守青衣,样貌却极美艳年轻的男子。
他墨眉如柳叶细长,墨似的狐狸眼尾部稍稍上扬,看见两人到来也没停下弹奏。
孟景平随意吩咐道。
“出去吧。”
霎时音律骤消,只留下最后几个音节飘荡在偌大的宫殿中,那名男琴师闻言先是屈膝向孟景平行礼,然后再转向孟元。
孟景平将双眸缓缓展开直到视线清明才起身,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才看见萧解。
“元儿,你身后可是萧家的解姑娘?”
孟元脚步一移,萧解整个人顿时暴露在孟景平眼前,这还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见陛下,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拜见陛下自己到底是该单膝下跪还是弯腰行礼?不对,单膝是武将的方式但自己现在不在战场上是不是应该弯腰?
萧解的大脑此刻搅得一团浆糊,最后还是一边咧着嘴笑一边弯腰朝孟景平行礼。
“小儿萧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景平充满亲和力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还真是解姑娘,免礼吧,长得跟你母亲真像。”
“谢陛下。”
她呼出一口重气,以前在北疆姥姥安排贵族通识课时自己都逃跑出去策马逮雁,这能学个啥呀。
萧解心虚地拿余光试探。
不过看陛下态度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
鹤易礼官从外头搬来两把矮凳与茶水让她们坐下,孟景平又跟萧解多聊了些在北疆的事,足足热络了两柱香才稍稍将话头停下。
“解姑娘,你在外征战有功,朕打算让你担任硒阳城屯骑校尉一职,掌城外东部三万骑兵。”
萧解呆呆地在原地还没意识到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景平拢了拢外袍接着道。
“校尉一职虽然不高,但若是定高了百官定然觉得朕在偏宠萧家,想来你母亲在宫中述职,但你性子欢脱自是不乐意待在此处,城外地方宽阔倒是个好地方。”
萧解终于理清楚经过,原来是自己赐官的事情。
但她还不想那么快就上岗,自己刚回来没多久玩都没玩尽兴。
萧解将脑袋垂得极低,就像是个不清楚自己体型但躲在被窝里玩躲猫猫的大熊,任谁看来都是最容易暴露的。
孟景平接了杯鹤易呈上来的温水一并问道。
“解姑娘可是不满意?朕准许跟你母亲商榷后再来禀告,并不急于这一时。”
萧解在大腿上搓着拳头,孟元在一旁解释起来:“母皇,我感觉萧解不是不愿意。”
她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声音恳切却又带着心虚。
“陛下,臣满意,只不过臣刚回都城还没有玩乐时间,一述职就要像姥姥那样每天睡醒练剑再练兵,练兵回来再练剑又要睡觉,太无聊了。”
“哈哈哈哈...”
孟景平闻言一听反而还被逗笑。
这小子还真是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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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对此也不见怪,这个年纪大的姑娘就该是玩耍享受大好人生的时候。
她移目看了眼孟元,收敛了笑意立马撇着嘴轻轻叹气一声。
自家的种怎么就天生老成似得,难道问题出现在她爹身上?但那人也不是这幅模样反而还......
孟景平也不是第一次那么想,但最后都归结于孟元的天生才质所以慧极必伤所以才更沉静些。
嗯,应该是这样,绝对不是看义姊家的孩子更顺眼。
孟元:感觉母皇在叨叨我。
孟景平轻咳一声。
“解姑娘说的没错,那你一月后再去述职吧,届时会把圣旨和令牌一并让礼官带去萧府上。”
“对了,周国送来的喜礼里边有几匹汗血宝马,不如解姑娘跟鹤易去马厩里选选颜色,就当是朕这个义母送你的见面礼。”
萧解一听足足有一个月假期,又有好马相赠,她立马扬起嘴角笑得灿烂,快速站起来朝孟景平行礼。
“多谢义母!解儿这就去了。”
她走之前朝孟元点头致意再兴冲冲迈步离开,直到门外没有再响起脚步声孟景平才开口。
“瞧解姑娘这副藏不住情绪的样子还真是感慨年少轻狂,江涅年岁如此,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内心欲望做了不正确的事。”
孟元从袖中掏出一块包裹递给孟景平。
“江府中查出的密信,还有此事情经过都记载在此,以及城门回禀暂无可疑人出城,儿臣猜想她还在硒阳城内已经吩咐了暗卫在各户搜索。”
孟景平点点头,对孟元细致周到的做法十分赞同。
“不错,百花楼有什么异动么?”
“并无异动,但百花楼作为目标今日却正常得有些过头了,不过儿臣也令百花楼埋伏之人多多留意,想必不久便有回信。”
孟景平将证物一一翻看,确认都没问题才重新包好推向一旁,甚至还有些意料之中的平静。
没办法,孩子太能干了,要不是自己正当壮年还没到退位的时候,她还真想当个太上皇闲云野鹤到处游玩。
“如此,抓到江涅后就让她吐出身后之人。”
孟景平暗下目光,这人在虞国起码蛰伏了十年以上,终于在两国盟婚之际才有些异动,单单暴露出来的江涅,她尚书令的地位就足够影响到虞国百万人。
而江涅背后那条大鱼,她要么是个极聪慧的白身,要么就是上朝时能踏进焘明殿之人。
“元儿,你觉得背后那人最终目的是要做什么?”
孟元沉下思绪也不着急回答,能在虞国境内悄无声息组织那么多年,想必这人一定十分谨慎,她要保证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
今日江涅被带走,她在打斗中察觉出暗卫对江涅其实并无太多恭敬,所以孟元猜测这些暗卫都是那背后之人培养出来。
能在城中培养一群武力不俗的暗卫这都需要大量经济支撑,她们吃什么,衣服料子是哪的,以及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们会不会掩在百姓之中生活。
但要说最终的目的,江烨通敌确有其事但传递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而江涅与周国的信件也模仿的是这种风格。
难不成这信也有可能是密语组成不可?那看来自己要回府再仔细查验一番。
“这...儿臣也摸索不出她们想做什么。”
线索太少,能推断出来的便是江涅对那人还有用,不然不可能在太子府大肆动手劫人。
孟元蹙着眉头好似要夹死蚊子,一看便知道她脑中在纠结难事。
孟景平给自己倒了杯温水饮下,清了清嗓子道。
“好了,暂不想这些,你去找萧解出宫吧,你们义姊妹多年未见,正好五日后就是花灯节,届时带她在硒阳城玩玩。”
孟元迅速回过神来,起身后行礼周到道。
“是,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