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鸢的心尖蓦地一抖，慕璟的凤眸里似有霞光流转，就在这暧昧气息渐浓之时，方雪鸢腿弯处猛地一抽，疼得她收回了思绪。
“嘶……”
慕璟眸光一沉，伸手抚上她微微发颤的膝盖，方雪鸢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好在他只是力气恰到好处地替她揉了揉，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
“好些了？”看到她点头之后，慕璟才起身坐回了火堆旁。
方雪鸢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她按着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听到慕璟带着淡淡笑意的嗓音：“我不会做什么的，嫂嫂别多想。”
她瞬间炸毛：“我才没有！”
这登徒子分明是故意的！早知他嘴里吐不出象牙，偏生自己次次都要上当。
外面的狂风看起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了，方雪鸢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估计也快晚上了。
她偷眼看向慕璟，只见他望着火堆出神，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和慕璜真的一模一样。
方雪鸢一边给自己揉着膝盖，一边没话找话：“今日是先皇后的忌辰，先皇后是你和瑄王殿下的娘亲吧。”
“嗯。”慕璟没有抬头，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
“我曾经听爹爹提过，先皇后是个温柔贤淑的人，”方雪鸢说，她记得小时候跟着爹爹进宫，曾经远远地看过那位雍容华贵的东宫主人，端庄大气，一颦一笑间都是皇室风范。
“母后很温柔，只可惜生我与四哥的时候，身子落下了病根。”慕璟提到母亲时，眼神都变得柔和起来。
慕璜和慕璟虽是双生子，可性格大相径庭，慕璜自小就性格安静，端方稳重，而慕璟性子活泼，调皮捣蛋，时常被先帝训责。
每每这时，先皇后就会抚着慕璟的小脑袋，告诉他只要不给别人添麻烦，皇子还是活泼些好。
“先皇后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吗？”
“……在我五岁的时候。”
“是来不及救治吗？”
方雪鸢问完这句话后见慕璟沉默了，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她忙又道：“是我唐突了。”
沉吟了一瞬，慕璟才缓缓地说：“当日母后突然病发，偏偏那时身边无人，等我进殿的时候，她的药被打翻在地，人已经没了呼吸……”
话题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方雪鸢有些尴尬，自己怎么偏偏提了这个话题，她正绞尽脑汁地想把话题往轻松的方面带，没想听慕璟又继续道：“父皇这时候和四哥进来，看到倒在地上的药碗，还有跪在母后身边的我，就认为是我打翻的药……”
慕璟闭上眼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方雪鸢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她也往火堆旁挪了挪，小心开口道：“这只是个意外。”
慕璟轻轻摇了摇头：“那时候年幼，这么多年以来，人人都说那药是我打翻了，我甚至也怀疑自己记忆出了错……药是不是就是我打翻的……”
“不会的。”她轻柔的声音响起，慕璟抬眸看向方雪鸢，只见她眼神清澈而笃定，“先皇后也定知道不是你做的。”
慕璟俊眉微蹙：“你怎么知道？”
“母亲不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她一字一顿地说着，慕璟瞳孔一颤，两人对视，他忽然笑了起来。
方雪鸢见他笑有些不解：“笑什么？”
“我在想，嫂嫂真是个纯真的人。”他望着火堆，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方雪鸢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些，也抿唇看着火堆。
幸运的是，傍晚的时候，暴风雨停了，夕阳的光从层层叠叠的乌云中透出来，一缕接一缕，天地映得透亮。。
“雨停了！”方雪鸢单手倚在洞口，忍不住呼喊出声。
雨后清晰的空气灌了进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交换了体内的浊气，感觉身子舒适了不少。
她换回了自己烤得暖烘烘的衣服，慕璟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指头还能感受到衣料上还她的体温。
“慕璟我们回去吧。”方雪鸢站在洞口对他道。
“嫂嫂的腿能走吗？”慕璟整理着袖口，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腿。
“应该没问题吧。”方雪鸢揉了揉膝盖，还是有些疼。
慕璟走到她身侧：“不如我背嫂嫂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的。”方雪鸢可不想和他有更多亲密的接触。
慕璟扫了她一眼，忽而笑道：“难不成嫂嫂想让我抱你？”
说着他展开双臂：“来吧。”
方雪鸢耳尖飞红：“谁要你抱了！”
“那嫂嫂还是由我背着吧。”慕璟背对她蹲下了身子，“再磨蹭下去，天就要黑了，到时候只怕真的得宿在这里了。”
方雪鸢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迟疑着爬上他的背。
慕璟背起他，脚步平稳地朝前走着，方雪鸢本想环着他的脖子，后来觉得这种做法太过亲密，只得虚虚地抓着他的肩头。
慕璟起身时故意掂了掂，惊得她轻呼出声：“嫂嫂真轻，四哥府上的厨子改换了。”
“哪里轻了。”方雪鸢虽然下意识的反驳，可她确实感觉自己最近好像瘦了一圈，也许吃饭太过寡淡的原因。
“四哥也真是的，自己无欲无求，也不让旁人吃些好的，”慕璟说着，“若是嫂嫂养在我府上，保证两个月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方雪鸢心头一跳：“瞎说什么。”
“对了，漠肆酒楼新来了个西域的厨子，烤的羊排外酥里软，鲜嫩多汁，嫂嫂可想去试试？”
方雪鸢的手一下抓紧了，她想吃，可是一想到慕璜一直说外面的饭不干净又难吃，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王爷不许。”
“那好办，等四哥哪日不在府上，我带嫂嫂去吃吧？”
方雪鸢的视线扫过他的下颚线，沉吟了许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行至慈恩寺后山角门处，方雪鸢轻轻拽了拽慕璟的衣襟：“可以放我下来了。”
“怎么？嫂嫂就这么不远让旁人看到我背你吗？”慕璟本要打趣她，却看她跟惊鹿似的四处环视着，指尖还下意识地抓着自己的袖子。
确认慕璜不在这里之后，方雪鸢紧绷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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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松了下来。
“王妃！王妃！”芝桃和芝杏着急地跑了过来，芝杏急得眼眶红红的，看起来才哭过一道。
“王妃您去哪里了，方才奴婢回来寻不到您都急死了！”芝杏上下打量着方雪鸢，甚至想去掀她裙角看膝盖，“您没事吧？”
“没事，我好着呢。”方雪鸢忙按住丫鬟的手，“方才雨大，我去避雨了。”
芝桃看了眼她背后的慕璟，行了个礼后对主子道：“方才王爷问起您……”
方雪鸢表情一僵，芝桃又安慰道：“王爷是刚刚才问的您，我说您去方便去了。”
方雪鸢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原来慕璜没发现自己不见了。
慕璜刚处理完今日的事，正和主持说着话，抬头看到方雪鸢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大殿，立刻拧起了眉头。
“王爷。”方雪鸢福了福身。
慕璜看到她头发有些乱，衣服也有褶皱，明显不是早晨时来的样子：“去哪了？”
“回王爷，刚才在后山遇到下雨，妾身找了个地方避雨。”方雪鸢垂眸道。
慕璜眉头并未舒展：“避雨？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方雪鸢一怔，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摔了的事告诉慕璜。
芝桃先道：“回王爷，王妃是腿疾发作。”
慕璜扫了一眼她的裙摆：“既然腿疾发作就别乱跑，回府去吧。”
“是。”方雪鸢如蒙大赦，被扶着走出大殿时，正好与进门的慕璟擦肩而过。
慕璟折扇轻摇，冲她微微颔首，方雪鸢赶紧点了个头，然后加速离开，她可不想又因为和慕璟打招呼而被骂了。
慕璜不悦地看着慕璟懒懒散散地踱了进来：“五弟，你刚才去哪了？”
“后山景致甚好，没想天降大雨，找地方避雨去了。”慕璟一笑。
“这里这么多事，你也不留下帮忙。”
“有四哥在，没有什么事做不好的。”
慕璜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余光扫到他衣服上的折痕，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你方才和你王嫂在一起？”
慕璟摇扇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四哥真是好眼力，我刚才在后山，确与嫂嫂……同处一室避了雨。”
慕璜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就你们二人？”
慕璟折扇半掩俊脸，没有正面回答：“四哥觉得应该还有谁？”
“简直是不成体统！”慕璜一甩广袖，说着就往外面走去，却被慕璟叫住。
“四哥，”慕璟背对着兄长，下巴微微扬起，看着面前的佛像，“若您还在乎方大将军手里的虎符，就还请对嫂嫂体谅些。”
慕璜脚步一顿，广袖下的手蓦地收紧：“你说什么？”
慕璟折扇轻摇，语气不疾不徐：“四哥心如明镜，何须我点破。”
大殿内一时寂静，兄弟二人背对而立，两张一模一样的俊美容颜，一个阴云密布，一个云淡风轻。
良久，慕璜广袖翻飞，大步离去。
慕璟望着上方宝相庄严的佛像，眸底思绪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