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看不清里斯的脸，但从里斯的角度，时微的整个人一览无余。
这个孩子有一张十分好看的脸。
好看得令人目眩神迷。
他有两扇如鸽子羽翼般雪白的睫毛，看着卷翘又柔软，同色的头发用小皮筋努力地扎在脑后，过于短的碎发落在脸颊两边，随着他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秀美的小脸尖尖，带着青涩的稚气，因为刚刚的激动还晕着粉，眼尾下垂，陪着浅色的瞳孔，看着可怜又无辜。
他的五官并不锋锐，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杂糅的天真和清纯让他的美艳圆钝了些，像是某些权贵最爱藏在楼阁轻亵把弄的孱弱玩物。
里斯看完他的脸，又将视线挪到少年的肩上。
连躯体的线条也生得像是天生让人抚摸一般，肩骨纤细，看得出下面没多少肉，因为弯腰的动作，两片蝴蝶骨顶起了薄薄的衬衫，瞧着手感极好。
他好像和这群学生们相处得很好，连刚刚的导师也拦着自己不让靠近。
里斯的心中不免生出些恶意的猜想：他是这所学校偷偷藏着的私妓？
奥维林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果然在背后干着这些阴私勾当。
不过，他们有点太惯着自己的小玩物了。
里斯的视线又挪到少年不盈一握的腰肢上，在心里肆意地揣测着——他的腰上，或者一些更隐秘的地方，也会烙着一个奴隶都有的奴印吗？
圈养私妓在现在的帝国可是犯法的，即便有些贵族仍然在私底下偷偷做，皇室仍然拥有没收私妓充作公奴的权力。
里斯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看男人一直不说话，时微抿抿唇，小声说：“您、您好……”
“……请问可以挪一下脚吗，我想要捡这块石头，”
时微指了指里斯脚下的石片。
听到他的声音，男人回过神来。
里斯不喜欢漂亮的东西，甚至对容色过甚的人心生厌恶。
但是看着时微失落又怯怯的样子，男人的唇角勾了勾，弯下身捡起了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块石头。
也许是因为这孩子神色惶惶的样子太像一只闻到猎人味道的小鸟，让他的齿尖有点发痒，一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
他将石头放到时微掌心，在靠近少年时，鼻间嗅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一种混着花香的清甜味道。
里斯皱眉，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股味道。
只是没等里斯想起是在哪闻到过这阵甜香，时微别在胸前的名牌在阳光的照射下亮了一瞬，原来他不是奥维林非法圈养的私奴，而是一个拥有正式学籍的学生。
这么瘦弱，里斯的手指摩挲了下，能在奥维林的考核中及格吗？
即便是强度稍逊的指挥系，看上去也不会是能被这孩子轻松通过的样子。
他会在导师面前，脱下那身看似保守的制服，楚楚可怜地用洁白的身体诱惑导师，以此换来一个像样的分数吗？
里斯心中兴味更盛。
这样一个漂亮怯弱的孩子，几乎要和那所谓能够驾驶赫夜号的那位天才一样吸引他的注意。
他没有看见身后副官几乎要黏到少年身上的目光，也没有看到时微身旁骤然紧绷的艾丹。
时微在接到石片的时候弯起嘴角，下意识冲里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谢谢你。”
虽然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时微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不舒服，但是男人做出的事情又好像没有恶意。
时微不想和他相处太久，又担心男人是在奥维林迷路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放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握，问道：“您来奥维林找人吗？这里是指挥系，导师们的办公室在那里。”
男人身上的着装不凡，一看就不是奥维林的导师或学生，时微把他当成了来找人的人，远远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里斯觉得有点意思。
明明看上去很害怕，但只是一点善意的举动就能让他用更多的善意回馈，简直天真得有点愚蠢，让人发笑。
视线落在时微胸前的名牌上，里斯念出了他的名字：“时微？”
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从来不会记住别人名字的二皇子自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在今天早上的报告上才出现过。
时微点点头，小声说：“嗯，是我。”
里斯露出一个难以琢磨的笑，说：“你很有趣，我们会再见的。”
时微被他的话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是很想和这个人再次见面，于是低下头默默地不说话。
里斯看出他的小心思，哼笑一声，没点破，带着副官离开了。
他只是逗逗这个孩子。
这么腼腆害羞，性格柔软，却又有着小动物一样的对危险的感知。
里斯觉得他很好玩，但也仅限于此。
漂亮的东西这么多，里斯不喜欢过分精致的东西，包括这个叫作时微的小男生。
里斯不觉得他们还会再见。
时微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偷偷松了口气，只是还没松完，头顶又投下一片阴影。
他以为是刚刚的人去而复返，呼出胸口的气息硬生生堵住，少年有些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结果看见了表情难看的阿谢尔。
“阿谢尔导师？”时微圆钝的眼尾蔫蔫地垂着，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阿谢尔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声音嘶哑道：“没事吧？二皇子有没有为难你？”
时微睁大了眼睛。
原来那个人是二皇子吗？帝国两位真正掌权者其中一位。
他茫然回头，和他一起玩耍的同学们也都面面相觑，目光在扫到艾丹时，被男生垂眼避开了。
时微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阿谢尔的声音再次响起：“艾丹，你跟随你的父亲有过许多次见到二皇子的机会，为什么不提醒小微？”
艾丹抬起头。
他的脸色和阿谢尔一样难看，眸光隐隐流露出一点晦涩，他神色难辨地看着站在阿谢尔身边的时微，顿了顿，全盘接下阿谢尔的指责：“对不起，导师。我刚刚太害怕了。”
说这句话时，男生放在裤子边上的手痉挛了下。
时微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抿了抿唇。
他不会因为这个责怪艾丹，这不是艾丹的错。
艾丹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有点快。
所有的血液都像在此刻被挤入动脉，撑得血管微微发疼，手脚逐渐烫了起来，甚至起了一点麻意。
他将其归结于对二皇子的恐惧。
阿谢尔皱着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
过量的血液涌上大脑，刺激得艾丹眼前发黑，脚下不稳时，被柔软的小手牢牢牵住了。
艾丹摇摇头，看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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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担忧的眼神。
“……艾丹。”时微出声关心道，“你没事吧，你的手摸起来很烫。”
听到他的声音，眼前浓密的黑点渐渐消退，艾丹沉默着点头，又说：“二皇子很危险，你要小心一点。”
话音落下，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时微看着艾丹，这次男生那双因为沉闷而略显阴沉的眼里全是担忧，他弯起眼睛，下意识对艾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好的，我下次躲着他走。”
这场风波看上去像是一场小小的插曲。
……真是这样吗？
阿谢尔看着恢复精神的孩子们又笑笑闹闹地打在一起，心中越发沉重。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时微有一张过于惊艳的脸，性格又是好到没话说，即便皇室不是好色的人，阿谢尔也不觉得时微会被轻易放过。
里斯刚刚的举动很可疑。
那人一向不喜欢脆弱的东西，更不喜欢软性子的人，可是他偏偏对这样的时微展现出了兴趣。
如果真的不喜欢，无视就行，何必纠缠过来，又说那么多话？
心情糟糕，导致艾丹也被他迁怒，阿谢尔叹了口气，看着人群当中那张白得发光的小脸，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和同学们说话的时微察觉到阿谢尔的视线，转过脸来对阿谢尔笑了一下，用嘴型轻轻说：“没关系的。”
阿谢尔被春光般温软的笑安抚了下，心中的沉重也卸去大半，忍不住摇摇头。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
直到授勋仪式上，在念完又臭又长的公式稿，副官念出那个名字后，里斯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下。
他将视线落在那个如潮掌声中站起的少年身上。
清瘦、柔弱、貌美。
是他下午见过的那个男孩。
他在众人的拥簇下耳尖稍稍红了一点，柔美的颈项像花枝一样，有点零碎的头发落下来，在掌声中走向台上。
里斯看着平时像个透明人般沉着稳重的副官像个没出息的傻子一样红了半边脸，内心第一次涌起被戏耍的怒火。
原来是他。
怪不得宁愿被上军法也要过来奥维林，发送到他光脑内的资料上没有时微照片，也是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副官操作过的吧？
真是小瞧他了。
如果他没有一时兴起来到奥维林，未来等他见到那个漂亮少年时，那孩子的身份是不是已经从一个平民变成了军官妻子？
这个想法来得莫名其妙，里斯冷静下来后，凉凉地笑了一声。
他在乎这个做什么？
男人眼神阴沉，毒蛇般的目光死死锁在已经在副官面前低下头的时微身上，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副官拎起设计漂亮璀璨的勋章，正要将链子挂到时微脖子上时，绑在手上的光脑震动了下。
在看到上面弹出的新消息后，副官的脸色猛地白了下去。
他拿起一边的麦克风，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抱歉，各位，流程出了差错，这场仪式接下来将由二皇子举行。”
男人话音不稳，在说完这句话后，难掩留恋地看了时微最后一眼，才匆匆地走下台去。
台下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阿谢尔的心脏，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