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州看他开门，神色骤然一喜，他唇角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两根手指捏在一起摩挲一下，上前一步道：“小微。”
时微听见他的声音，脑中又浮现出这个压着自己肆意动作的场景，小脸白了又白，一双唇瓣被抿成一条直线。
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愿与季州多说，握着门把的手往前一推就要关门，季州脸上的笑还没褪去，就见时微要把门关上，情急之下毫不犹豫地伸出大手卡在门缝中间！
“呃！”
门扉的重量挤压在指骨上，季州痛得面色扭曲了一瞬。
他低低的痛呼吓得时微连忙把门拉开。
季州的手指被挤压得通红发紫，原本修长的手指瞬间肿了起来，看上去就很疼。
他却毫不在意，手掌握着门板面露乞求，“我不伤害你，和我说两句话行吗？就两句！”
季州想时微想得快要发疯。
那天把时微从窗台上救下来后，他被医生带着去包扎换药，等再回到病房时，少年已经失去了踪影。
“小微？时微？！”
季州在病房里急得团团转，在狭小的病房里到处找寻少年熟悉的身影，甚至连沾满灰尘的床底都不曾放过。
没有，到处都没有。
季州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视线余光瞟到那扇关着的窗户，不好的猜想逐渐在心中成型。
“呵，呵呵……”季州干涩地笑着，一步步往床边迈步，“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走得离窗户越来越近，直到碰到光滑的玻璃时，身后响起季归柏沉稳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让池风带他走了。”
季州猛然回头！
他盯着季归柏的脸，确定在那张脸上找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意味后，暴怒的火焰瞬间席卷而上！
季州几步冲向季归柏，拎起男人的衣领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池风他——”
“我不这样做，难道眼睁睁看着时微被你，被我，被我们两个逼死吗？！”意料之外的，季归柏的音调也提得很高。
他几乎是在怒吼，将季州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扯下随后重重一推将人推倒在地，季归柏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眼中都是怒火和隐晦的懊悔。
“季州。”
季归柏沉声开口，“时微他不欠你的。”
“你偷走他十几年的人生，他本来应该在季家当他的小少爷，而不是在外面吃尽苦头后回来还要被两个畜生强迫！”
说到最后，季归柏的胸膛都开始剧烈起伏。
季州瘫坐在地上，低头盯着鞋尖没说话。
季归柏深吸几口气，呼吸平复后才说：“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打扰他。”
“时微的未来光明灿烂，你和我都没有资格出现在他的未来。”
“……”
季州依旧低头沉默。
季归柏转身，脚步在迈出病房的那一刻，季州的声音幽幽从后面飘过来：“……你真的甘心吗？”
从地上爬起来，季州盯着季归柏的背影，“你甘心他未来跟着另一个人过一辈子，快乐幸福地把你忘得干干净净。而你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的笑颜一辈子吗？”
季归柏的脸痛苦地抽动一下。
他当然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嫉妒过，恼恨过，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强迫过时微，换来的不过是两败俱伤。
时微的前半生过得很可怜，季归柏不想再在他身上划下更多伤痕。
他没有多说，只是给季州丢下一句“好自为之”，随后直接离开了病房。
季州不知道季归柏把时微安排在哪。
他凭着自己的手段一点点去查，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才找到这间公寓。
他一直等在公寓的楼道中，看着送时微回来的池风能够毫无顾忌地接触时微的身体，偶尔少年还会面露嗔色瞪他一眼，他就会老实地笑笑收回手。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像亲密的主人与忠犬。
季州看得妒火丛生。
他恨不得能冲过去撕下池风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取而代之。
直到池风从那间公寓中离开，季州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思念，顾不上以往的从容，急切地按着少年的门铃。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室内温暖的灯光倾泻而下，时微那张柔软清纯的脸从门内探出来。
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面孔出现在季州眼前，他眼眶都热了一瞬。
时微开门的时候没有防备，头发还松松扎着，几根发丝落下来显得有些凌乱，他平常的表情在见到季州的一瞬崩裂，惊慌浮现出来，看得季州心中一痛。
面对池风那么自然放松的时微看见他就想躲。
“……可以吗？”
季州完全低下头，周身沉郁，看上去几乎萧瑟而可怜。
时微完全没对他放下警惕。
他圆睁着那双清透的眼睛，原本总是阴沉而显得冷漠的眼瞪圆了也十分可爱，季州心瞬间软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时微一手放在身后，五指紧握成拳，微微有些发抖。
他垂下眼，声音都在不明显地颤：“你回去吧。”
那几天的囚禁对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季州心中又是一痛，几乎鲜血淋漓。
他握着门板，目光定定看着时微的脑袋，少年低着头，鸵鸟一样地逃避他。
……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吗？
季州握着门板的手寸寸收紧，最后颓然放开。
“我……”他张张嘴，但喉口艰涩，好不容易咽下苦涩的唾液，季州还想开口，猛然被人提起衣领一拳砸在脸上！
他前些天被打的伤还没好，此时又挨了一拳，一时头晕目眩，向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池风有力的手攥成拳头，青筋暴起。他刚刚打季州打得用力，几乎没留力气，关节处和季州的脸碰撞之下都有些破皮。
甩了两下发麻的拳头，池风喘着粗气看向时微，语调有些不稳：“没事吧？”
时微刚刚被吓得不轻，看清池风的脸后才镇定一些，抿着唇回答：“……没事。”
池风一下就听出他语气的不安，神色更加难看，几乎是带着戾气。
他忍下心中暴涨的怒火，扯出一个笑安抚时微，“你先进去。”
“我帮你解决这件事。”
时微听他这样说，不仅没露出放心的神色，反倒更加犹疑。
他伸出手捏住池风的衣角，低声说：“算了。”又向后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季州，“你先和我进来吧。”
少年语调轻轻软软，像一捧甘泉浇在池风心上，原本暴跳的火苗也被浇熄了一点。
高大青年挡在门口，几乎罩住他身前少年的整个身子，池风看着时微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耳尖不明显一红。
“……好。”
池风低低应了。
“……小微。”
身后又传来恼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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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唤，池风皱着眉向后望去，季州肿着半张脸，一只眼睛青紫可怖几乎睁不开，他狼狈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挺拔的身躯都佝偻起来：
“我错了，对不起……”
那双总是藏着阴暗情绪的眼睛终于流出了泪，季州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和我说两句话……”
“求你了。”
他毫无形象，狼狈痛哭的样子让池风粗眉紧锁，健壮有力的胳膊忍不住拦在时微身前。
他知道时微有多心软，生怕季州掉几滴鳄鱼眼泪就让少年对他恻隐。
时微确实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他确实有点恨季州，也不想原谅，可季州到底是他养父母的亲子。
时微害怕那对中年夫妻看到季州凄惨的样子会伤心。
季州敏锐察觉他态度的软化。
他神色一喜，肿着一只眼睛又往前挪动几步，时微才开口：“不用了。”
三个字将他钉在原地。
时微终于和季州对上视线，那双清透的眼睛里都是拒绝，“我还是不能做到原谅你。”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像潺潺流过的溪水，清冽混着一点甘甜，“你回去吧，爸妈看到你这样要伤心的。”
说完，时微转过身去，池风轻蔑看他一眼，就要将门关上。
“等，等等！”季州连忙扑上去想阻止，这次关门的是池风，他没留任何力道，门板碾过手指的时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擦”声。
季州闷哼一声，剧痛下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不见，门被彻底关上。
-
“你怎么回来了？”时微身体不好，被吓了这么一遭后有些脱力，坐在沙发上斜斜看着池风。
池风给他冲了杯蜂蜜水搁在课桌上，陪着笑道：“我有些不放心。”
池风确实离开了，只是走到一半心中猛然一跳，一种无端不安地不安催促着他回来，果然看见在门口纠缠不休的季州。
时微垂着薄薄的眼皮，嗯了一声。
他声音透着股虚弱的味道，池风有些心疼，捏着他手想给他按摩。
男高中生的手掌滚烫粗砺，时微被他烫得一颤，“啪”的一声将手抽出来瞪他：“你干什么！”
池风无辜道：“我看你有点累，帮你按摩一下。”
他小心觑着时微的脸色，小少年一张春花般的脸漫着可疑的晕红，晚霞一样漂亮的颜色点缀在白玉瓷肤上可口得让池风咽了咽口水，他试探道：“……今天我可以留下来吗？”
时微皱眉瞪他：“为什么？”
池风脸不红气不喘正经道：“万一季州再来纠缠你怎么办？我不放心。”
这番话确实有些道理，时微低头略微沉吟。
他思考的时候总是喜欢低头，池风看着他弧度美好的颈项，喉口有些干涩，看了几眼后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忍不住偏过视线不去看他。
“不要。”时微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无情拒绝。
池风的狗耳朵瞬间耷拉下来，“——为什么？”
时微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眼尾小钩子一样眯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让你在这里我只会更危险。”
池风顿时赧然，支吾道：“怎，怎么会……”
“嗯？”时微挑眉看他。
池风瞬间哑火。
时微说得对。
他就是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