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时微起得很早，他住得离学校并不远，不需要多久的路程。但他的位置上总是会有别人留下来的一些“惊喜”，所以需要早到一点去清理干净。
果不其然，今天桌子上又是被画满了涂鸦，课桌里面都塞满了吃剩下的零食包装纸和各种垃圾。
系统：“嘤，宿主别生气……”
时微表情平和，还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会变的淡定脸色。
“嗯，小孩子嘛，总会调皮点。理解。”
系统眨了眨它的赛博眼睛。
虽然时微偶尔会有一些恶趣味，喜欢吓它玩，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愉快。但系统莫名觉得，时微的脾气确实挺好的，至少被欺负成这样了也没说什么要报复别人的话。
当然，也不排除时微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心莲，表面说着不在意无所谓结果背地偷偷操作让别人翻个大车。
至于是不是顾虑会被世界意识发现，系统觉得可能性有，但不多。
毕竟在即将被抹杀时都能笑眯眯一路火花带闪电从主系统的监控下挟持它跑路进小世界，这样的人，肯定有什么既能维护人设又能成功复仇的方法的。
系统决定继续观望，好好监视时微的一举一动。
但它这次当真误会时微了。
时微只是很逆来顺受地将桌子上的垃圾都丢进垃圾桶，随后到厕所打了一桶水，把抹布放进水桶里泡湿了再捞起来。
清晨接起来的水冰冰凉凉，时微洁白如玉的手指在里面浸了一会儿，关节处就被冻得起了点粉红的颜色。
那双漂亮的手握在抹布上，左右反方向拧干水分，用力时手骨会从那层薄薄的皮上略微突出一点，挤出来的水珠顺着手腕的凸起沿着里面的青白经络流进袖口。
有点不舒服。
小男生皱了皱眉，将手里的抹布放在桌子上用力擦了起来。
“要我帮忙吗？”
旁边响起一道有点冷淡的声音。
时微被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他们班的班长，蔺子寒。
蔺子寒看着他睁得圆圆的瞳孔，重复了第二遍，“需要我帮忙吗？”
还是那种冷冷的腔调。
其实蔺子寒平时对时微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这人经常被班里的男生欺负。
他之前不屑于和这种懦弱的家伙打交道，也不想为了他们那些事浪费自己学习的时间，于是也没管过闲事。
但今天看着那个小身影用一双冻得红红的手委屈巴巴清理自己桌子的时候，蔺子寒冷漠的内心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下意识就开了口。
内心其实已经有了一点点悔意，生怕从此被人缠上，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的蔺子寒在看到时微那双软软的眼睛时，又一次动摇。
……怎么有男生长得这么好看的？
蔺子寒推了下眼镜，合理怀疑卓言那帮混小子是不是因为看别人长得好看才殴打时微的。
转念又在心中有了一点想法，如果时微能圆着那双眼睛可怜兮兮地冲他摇尾巴，乞求他的庇护……
——也不是不能以后护着他点，不让卓言他们欺负人，蔺子寒想。
但时微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了，他对这个班长的记忆不算太好。
之前有一次他哭着被卓言从教室里拖出去时，经过班长的桌子。
当时他还没习惯被人欺负，哭得满脸是泪，慌乱间抓住了一截裤脚。他透过哭泣得红肿的眼皮向上看去时，只看见那人冰冷又厌恶的，和看垃圾一般无二的目光。
所以时微并不觉得蔺子寒会好心地过来帮他。估计又是想到了什么欺负他的新招了吧，漂亮的男生内心麻木地想。
“不，不用了……”
小男生开口，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蔺子寒皱眉，他内心有了点因被拒绝而生出的怒气，但片刻后又冷静下来。
“可以。”
班长说话的声音没透露出他内心的隐怒，仍然平静没有起伏。
时微默默松了口气。
蔺子寒看他庆幸的样子就不爽，但到底按捺住了，只在心里想：
这人只是还没被打怕，只要以后再暗示别人欺负他欺负得狠点，总有一天时微会主动来求他的。
清晨淡淡的雾霭逐渐散去，校园里也热闹起来。
卓言一向来得晚，是个万年不改迟到习惯的混子，今天不知抽了什么风，竟然按时来到学校了。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靠窗靠墙的最后排座位里，看着前面时微清瘦的背影。
“啧。”
小男生直挺挺坐着，看样子是很想挺直腰板的模样，但因为懦弱的本性，常年低着头，颈项低下去的弧度连着那截脊骨被隐藏在半遮半掩的发丝和校服下，像一截朦胧的花茎。
校服很宽大，一看就知道不合身，罩在男生身上像是校园早恋被套了件男友的衣服似的，晃晃悠悠更添了一点美感。
卓言看着看着，手就有点痒，恨不得能亲自上手摸一摸。
摸一摸那截细瘦的腰肢，看看是不是能一手环住；摸一摸那平直的脊背，看看手掌落在上面时会不会颤抖。
“操！”
卓言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他盯着桌下，暗骂一声。
卓言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就算时微漂亮也不能漂亮到一眼就能掰弯他的地步吧？
高中男生年轻气盛，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时微这个同性吸引。
他一生气，遭殃的就是时微。卓言将课桌一踢，拍拍裤子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影没走几步就到了时微面前，看着还在一个字一个字背诵课文的小男生，卓言忍不住哼笑一声，将那本书拈起来，前前后后扫了一眼，不感兴趣地向身后一丢。
被他误伤的前桌怒气冲冲地转过了头，刚准备骂出的脏话在看到卓言后又咽了下去，火苗一瞬间熄灭个精光。
惹不起惹不起。
卓言不止是个混混，他家里有钱，在学校也有点关系，听说之前还和校外的人打架把人干进了医院。
因此在他盯上时微后，虽然班里的同学看着也觉得很可怜，但也不敢出面阻拦。
唯一家里也有点小钱能帮时微的只有蔺子寒，但班长看上去好像并不想管这件事。
毕竟蔺子寒现在好像也被这动静吸引看过来，只是表情一派冷漠平静。
唉，前桌叹了口气，这都造了什么孽。
时微手中一空，再看时手里的书就已经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砸中前面的人后，弹落在地上，沾了些许灰尘。
时微因为穷，所以对这些书都是很爱惜的，此刻忍不住红了眼眶，嗫嚅着对卓言说，“那，那是我的书……”
卓言：“你的书又怎么了？”
他话语毫不客气，透着浓浓的嚣张意味。这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无非就是你的人我都想打就打，更别提你的书。
时微抽噎了一下，不敢反驳他，只期待他莫名其妙发完神经后就能自己离开。
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太美好了。卓言大手一伸，就扯住他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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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外拉。
时微被他拽得一踉跄，发着抖也要鼓起勇气说：“卓，卓言……现在是早读……”
卓言似笑非笑看他，道，“敢叫我大名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倒是不凶，但时微还是被吓得不敢出声，乖乖跟着他出去了。
卓言个子和陆清扬几乎一样高，走起路来迈的步子也是一样大，他没有什么照顾人的念头，时微几乎是被他拖着走。
“都说你蠢了。明知道说那句话没什么用只会惹我生气还要说？不打你打谁？”
卓言步子快，一会儿功夫就把时微拖到一间杂物室里，把他甩到地上后随手将门关上了。
时微手指撑在地上，指尖几乎按出了青白的颜色。
他在卓言的压迫下瑟瑟发抖，卓言又一次感受到那种痒痒的、仿佛有小爪子在挠的心情。
卓言几步上前要去拽时微头发，被时微躲了一下后立马暴怒，手掌追上去揪住他就往地上砸。
时微感到额头磕在地面上，瞬间的疼痛让他的眼里浸出了泪花，眼前一片水汽朦胧，看不真切，只能看见卓言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笑。
卓言伸手将时微冒出的泪花抹去，粗粝的手指按在那片光滑细嫩的皮肤上，摩挲出一片红痕。
卓言一边笑一边说：“还躲着老子呢，之前的教训没吃够？”
时微吸了吸鼻子，额角被撞出的伤口慢慢开始往外渗血，精致的小鼻头也红了。
他湿着眼圈，终于开始熟练地道歉求饶，“呜……呜，对不起，我错了。”
杂物间灰尘大，漂亮少年原本软白的脸此刻都被蹭上灰尘，眼尾泛红额角带伤，简直像是被拖进烂泥里玷.污了一样。
卓言原本是打算把人拖进来打一顿来解决自己内心不正常的情感，结果看到人哭得这么可怜，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妈的，哭这么欠.干。
真.骚。
他抓着时微的头发，凑近小男生的脸问：“你这么会哭，是不是用这张脸勾引过不知道多少个人了？”
卓言越想越觉得可能，再结合昨天陆清扬意外的表现，他只觉得自己猜中了真相。
“陆清扬昨天那么维护你，你是不是...了？”
男生的话语粗俗至极，时微往常经常听到谩骂的词语，但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一时间吓得连哭都忘了，呆呆坐在那里。
听不到白软男生的回答，卓言更加气愤。
虽然他每天都欺负时微，但卓言始终认为时微是他的玩具，如果这个玩具和别人上了床，他会觉得恶心。
“啊！”手中的力道加重，扯断了时微的几根发丝，让小男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叫，随后就被卓言裹挟着怒气的声音打断了。
“——说话！”
脸上身上都是灰尘的小可怜终于包不住眼眶里的泪水，抖落着全滚了下来。
珍珠般的泪珠沿着他尖尖的下巴往下落，砸在地面上，洗干净了那片全是灰尘的地板。
时微哭得好可怜，小身板一抽一抽的，拼命摇着头说：“没，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莫名其妙被拉到杂物间里一顿欺负，还不敢说什么，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哭泣、求饶，妄想着施暴者能良心发现。
卓言整个人都坏透了，指望他良心发现不如指望小行星撞地球。
高大男生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可怜，刚要说些什么，杂物间被锁上的门就被轻叩两声。
蔺子寒清冽的声音传来，隔着门板有些模糊：“时微，班主任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