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珩展开萧焱写下的纸条。
“幻月蛊的解开之法或许藏在仙界藏经阁之中。”
他刚看完，还没来得及烧掉纸条，身后传来祝小芙痛苦的低吟。
厉无珩快步走到祝小芙身前，只见祝小芙的额头布满了薄汗，她似乎遇到了梦魇，睡梦中不断抓扯着自己的臂膀，连头上的发簪都掉落在了地上。
“小芙，醒醒。”
厉无珩轻轻碰了碰祝小芙的肩膀，祝小芙挣扎间，露出了后脖颈上的月亮印记。
恰逢晚风吹开藏书阁的窗户，窗外的月亮带着血色，厉无珩心里一惊。
月圆之夜，正是他体内幻月蛊发作的时候。
幻月蛊发作时，全身骨头好似被蚁虫啃咬，痛苦万分。
而祝小芙和他互换了身体，现在是小芙在替他受苦……
厉无珩内心焦急万分，他在藏书阁里来回踱步，祝小芙痛苦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厉无珩的心脏传来阵阵钝痛。
他想起自己的殿中还有一颗药丸，是他曾经花费千年修为炼成的，以备不时之需。
他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喂进了祝小芙口中，这一刻厉无珩什么也管不了了，只要能让祝小芙减轻痛苦，哪怕耗费全身修为他也是愿意的。
厉无珩将药丸喂进祝小芙口中，然后紧张地观察祝小芙。
她皱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渐渐平稳，厉无珩松了一口气，他跌坐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血月已经隐匿在云层后，祝小芙慢慢睁开了眼。
她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的脸，正一脸担忧地对着自己。
祝小芙吓了一跳，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是跟厉无珩互换了身体。
“厉无珩，你怎么了？”
她有点忘记刚刚发生什么了，只是现在醒来只觉得全身酸痛，衣服被汗水浸湿，黏腻腻的难受极了。
厉无珩摇了摇头，将手放在祝小芙的额头上，确定不再发烫后才放下心来。
他不想让祝小芙多想，便摇了摇头：“没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祝小芙伸了个懒腰，然后安慰似的拍了拍厉无珩的肩膀：“我没事呀，睡了一觉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就是好像做噩梦了，现在身上全是汗。”
厉无珩看了祝小芙半晌，在确认祝小芙并不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撒谎，而是真的不记得后，也彻底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没事就好，你刚刚确实做噩梦了，一会我煮个安神汤，你喝下继续睡。”
他不打算将幻月蛊的事情告诉祝小芙，他会在下一次蛊毒发作后和祝小芙将身体换回来，绝不会让祝小芙再受一次伤害。
厉无珩起身准备走向厨房，祝小芙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等等。”祝小芙的脸有些红。
厉无珩回头，眉间又染上一层担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真的很害怕幻月蛊再次发作，毕竟今夜还没过去，从前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直到天明。
祝小芙摇摇头：“不是不舒服，就是……”
她不说话，可脸更红了。
厉无珩蹲在祝小芙身旁耐心等待她的下文，只听祝小芙声音极小地道：“就是，我出了很多汗，想洗个澡，但是我……”
祝小芙没有说下去，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厉无珩顺着祝小芙的视线望去，也红了脸。
他差点忘了，他和祝小芙互换了身体。
厉无珩本想说，用清洁术清洁一下，可祝小芙的身体使不来这样的法术，而祝小芙又不会，她在他的身体里，短时间内并不能学会这样的法术。
但身上黏腻腻的，不洗又实在难受。
祝小芙也有些迷茫，她双手揪着衣摆不知如何是好时，抬头看了眼弹幕。
她从醒来后就有些迷糊，差点忘了还有弹幕这回事。
但祝小芙总觉得，这次的弹幕有些奇怪，不像是她之前看到过的一批。
【这有何难，互相洗就是了，反正是洗自己的身体。】
【倒是便宜厉无珩了，哈哈哈哈。】
【鸳鸯浴，厉无珩的嘴都要笑歪了吧？】
【噢耶，和老婆一起洗澡咯，虽然是在互换身体的前提下，但那样更刺激不是吗？】
祝小芙看到最后，脸有些红，她觉得弹幕说得不无道理，但她没办法主动开口和厉无珩说。
而厉无珩也看到了眼前的文字。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文字换了一种语气，像是对着祝小芙说，而不是对着他说的。
【小芙宝宝别害羞，你们戴上眼罩互相洗，洗的都是自己的身体。】
【没关系啦，以后总要面对的。】
【今晚可一定要洗澡啊，浑身都是汗多难受啊。】
厉无珩看完，轻咳一声，然后试探性开口：“你自己洗，可以吗？”
祝小芙愣了愣，随即双颊滚烫。
让她洗大魔头的身体？她不要！
师姐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现在互换身体了是没错，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祝小芙想到弹幕说的话，在心里天人交战一会，然后扯下自己身上的腰带，走到厉无珩面前：“我想到一个办法。”
她将腰带绑在自己的眼睛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我现在看不见了，所以不会看到你的身体，你……你来帮我吧。”
祝小芙话音刚落，厉无珩觉得自己的视野快要被粉色爱心占满了。
他把心一横，刚准备答应，眼前突然变黑。
“啊，变回来啦！”耳边传来祝小芙惊喜的声音，厉无珩扯下眼前的腰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是自己的了。
厉无珩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抵触和祝小芙接触，虽然他这几千年来都是独处，没和女人交往过，却也知道，方才那样荒谬的行为，对祝小芙并不好。
他并不想占祝小芙便宜。
“既然变回来了，就早些休息吧。”厉无珩将腰带重新系上，迈步要离开藏书阁。
【别急着走，这边建议你们去仙界藏经阁看看，了解一下这种蛊虫。】
【也许还会变回来。】
【不找出互换身体的原因，总是不让人放心。】
厉无珩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祝小芙，却发现对方正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厉无珩，我们，还会再换回去吗？”祝小芙有些担忧，她刚刚看到弹幕，弹幕提醒她，也许她还会继续和厉无珩互换身体。
厉无珩想到萧焱今天写下的纸条。
“明日，我们一起去藏书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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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顺便，找一找幻月蛊的解蛊之法。
*
祝小芙一夜好眠。
梦里，她不仅修为大涨，还凭一己之力修补了镇妖湖，陈宽等人皆跪拜在她面前，大声道歉。
祝小芙笑醒了。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如往常准备照一照厉无珩殿中的镜子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她又和厉无珩互换了身体！
厉无珩的寝殿和偏殿距离并不远，厉无珩是被祝小芙的尖叫声吵醒的。
哦不，准确地说，是被“自己”的声音吵醒的。
厉无珩几乎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抬起手看了看，在看见祝小芙那双白嫩小手后，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
他已经预感到祝小芙会顶着自己的脸慌张地跑进来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祝小芙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用力把他从床榻上拽起来：“大魔头，快，我们快回仙界的藏经阁找一找变回去的方法。”
祝小芙这次是真的有些着急了，自她从陈宽手里跑来魔界后，已经有两天没有回仙界修补镇妖湖的结界了，也不知道拂楹师姐和卿尘仙君有没有去找过她。
她不想被人误会自己在偷懒，她记得自己的使命，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仙界度过这场灾难，她从来没忘记。
“等一下。”厉无珩洗漱完，拉着祝小芙在桌子前坐下。
“我得让萧焱给你易个容，你现在顶着我的脸，又没办法使用法术，若是在仙界碰到仙族人，只怕有危险。”
厉无珩说完，走至窗边敲了敲窗檐，不过片刻工夫，萧焱就出现在了祝小芙面前。
萧焱单膝下跪，神情严肃：“魔尊大人有何吩咐。”
祝小芙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扶萧焱，又想起自己现在顶着厉无珩的身体，应该模仿厉无珩的语气，便昂着脸，低沉着声音道：“你来给本尊易个容。”
萧焱心底的疑虑更甚了。
从昨夜开始，先是小芙姑娘不对劲，今早又是魔尊大人不对劲。
易容对于魔尊大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为何会专程要他来做。
更何况……
萧焱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厉无珩。
对方昂着脸，双手抱臂。
魔尊大人何时这般傲娇了？
萧焱心底有一百个不解，却不敢提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厉无珩面前，施法给厉无珩换了一张脸。
祝小芙感觉到脸上热乎乎的，在听到萧焱说“好了”以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镜子前观察。
只见镜子里的自己眉毛浓郁，薄唇紧抿，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祝小芙下意识地嘟嘴，在意识到这个动作不符合厉无珩性格后，又连忙正了正脸色。
“我要的是面如冠玉，谦谦君子，不是这样凶神恶煞的脸。”
萧焱挠了挠头，他现在有些怀疑魔尊大人被人夺舍了。
明明魔尊大人以前易容时，都是这副形象。
祝小芙生怕萧焱不理解自己的话，还特意拿来了纸笔，将自己心目中的温润公子形象画了出来。
终于，在萧焱第五次给“厉无珩”易容后，祝小芙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