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烧死为我们寻找物资的英雄，现在又把枪口对准同袍。”
04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怒极反笑：“守门人03，你可真行啊。”
姜花并没有放下枪：“我会祭奠他们的。”
也会一同祭奠这座即将陷落的堡垒。
就在此时，烧成一团的人炭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监控中透出来，像蛇在爬行，又像蜘蛛在吐丝。
姜花和04离监控屏幕最近，率先往屏幕中看去，只见屏幕中漆黑人炭身上的炭块扑簌簌掉落，一点点落在地上散落成灰。
就在一瞬间，虬结在一起的数十个扭曲四肢突然全部爆裂，密密麻麻数不清多少的漆黑触肢从中疾速喷出，密集吸盘上吞吐锋利口器。
与此同时，粗壮的人炭树干产生道道裂纹，刹那间一颗硕大头颅冲破树干长了出来，头颅上满是数不胜数的猩红眼睛。
“闭上眼睛！马上回避！”
姜花立刻冲到旁边的工作台按下按钮，将激光扫射模式开到最强。
铺天盖地的激光弹雨向通道内侵袭而去，在巨型伪人身上扫射出一个又一个大洞，接连击穿不少它的猩红眼睛。
伪人吃痛挣扎，蠕动间竟然发出似笑又似叫的尖锐嗡鸣：“末日将至！众生皆为吾神养分！！”
去你的养分！
姜花恨不得冲进闸门一枪一只眼睛，让这狂妄伪人溶解成灰连养分都当不成。
开启激光扫射模式后，姜花回头一看，身后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回避，但离得最近的守门人04居然没有撤开，直直望着监控屏出神。
不好！
姜花立即伸手要关掉监控，在按下开关前，一道难以名状的声音传入姜花脑海深处：“加入我吧，与我共享永恒！”
她愣了一瞬，随后立刻按下按钮关掉监控。
不好意思，这种东西给她当养分她都嫌脏。
随着监控画面关闭，守门人04终于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对不起，我差点把它们放进来了。”
姜花走到守门人04面前，凝眸打量她的神情，像要看进她的眼底深处，看进她的心里。
守门人04低下头，脸色略带苍白：“它们越来越会伪装了。”
是越来越会搞传.销了。
姜花走过几十颗星球，这种类似的传.销洗脑套路已经见怪不怪。
“我会给你申请监察。”姜花对守门人04说，“你直视了污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还隔着屏幕。”
04点点头，湛蓝眼睛里盛着些疲惫：“这是应有的程序。”
时间差不多了，姜花打开监控，巨型伪人的猩红眼睛已经被完全溶穿，头部将近完全溶解，触肢也不再蠕动。
姜花把火焚模式也一起打开，静静等着伪人被射成筛、烧成灰，冲到城外做花肥。
“03，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伪人的。”04语气里带着探究和疑惑。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辉光都是浓稠的极黑，看一眼，就好像能闻到那股咸腥的味道。
“直觉。”姜花简略回答。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看他们的血液和基因报告。”姜花岔开话题，“如果这些结果也是正常的，那这个基地，就不再安全了。”
很快，检测报告被呈递到了守门室，工作人员指尖甚至微微发抖：“报告守门人，血液和基因检测结果……一切正常。”
姜花和04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里复杂沉重的情绪。
就算伪人是在今天才进化出完全伪装的能力，那今天的三道进城门究竟混进了多少伪人？
如果是在过去他们所不知道的某一天就进化出了这种能力，那现在城里又潜伏了多少伪人和污染物？
没有人知道。
姜花心底一沉，不自觉摸上制服胸前暗银色铭牌，Gk.12403，心底居然涌起一股浓烈又复杂的情感，责任？守护？不舍？痛惜？
她说不上来，这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现在她怀疑守门人03不是迫于无奈，而是主动且迫切地想要成为守门人。
可是，守门人03，你所守卫的堡垒，就要陷落了。
……
“指挥官，守门人403到了。”
“让她进来。”
姜花走进指挥室，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一个银白色合金长桌，十数把椅子分列两侧。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前主位，身穿笔挺纯黑制服，制服上佩暗金绶带和铭牌Co.1207，年轻的面孔却很有气势，锐利眼神让人会不自觉地忽略他的年纪。
“守门人403，请坐。”七号指挥官微微侧头示意，请她坐在近旁。
“报告我看了。”他问道，嗓音低沉，“你有什么提议吗？”
姜花略微思索后回答：“建议关闭所有城门，近期不再安排探索队出行。仍在外的探索队只允许从4号门进城，我可以负责4号门的看守和筛查。”
这是为了自己寄宿期间内的安全，也是为了守门人03。
自己借用了守门人03的身体，在这期间就尽己所能为她做点事吧。
“还有，我申请调看三个进城门近期的所有进城人员资料和监控。”姜花继续补充，“我担心伪人和污染物已经藏在我们中间了。”
他缓缓点头：“你的提议很好。不过经过指挥官的集体讨论，我们决定要封锁这个消息，绝不可以向民众透露。”
“你是说，基地里的人要和伪人、污染物生活在一起，甚至很可能连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都变成了伪人，他们对此却没有知情权？”
“为了不引起民众的恐慌和动乱，我们只能这么做。这是军令。”
姜花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如果这是各位指挥官大人的决定，那我没有质疑的权力。”
他不置可否，话风一转：“03，我很好奇今天你是怎么辨别出来他们已经变成伪人呢？”
姜花回望过去，直视他的探究：“直觉。”
指挥官勾起一抹淡笑：“直觉……”
“对我，你不需要撒谎。”他缓缓唤出她的名字，“姜花。”
姜花早有预料：“苏叶，果然是你。”
进门时她就用精神力扫视了这个指挥官的辉光，和苏叶的浅绿辉光一模一样，当下她就有所猜测，现在得到证实。
苏叶现在这具身体和之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辉光却和之前一样。看来人体辉光更多是由灵魂和意识决定的。
他摸了摸左手腕：“星舰上设定好了五个人进入这个世界。如果不是钟秀给我带上了光脑，我的意识就要被抽取成游荡在这个世界的黑户了。”
姜花回想起星舰上发生的变故，隔着一大段守门人03的记忆，星舰上的事情竟然给她一种发生在久远之前的感觉，但遗留的情绪却很深刻。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那么狰狞可怖的死亡。
“姜花，”苏叶话语低沉，“在星舰上你还无法看出伪人，现在却能精准识别出来。”
“这个世界里的人没有精神力。所以我猜，”苏叶眸色锐利，缓缓说道，“在星舰上，你通过某种方式复制或者习得了我的精神力，对吗？”
不等姜花回答，苏叶直接肯定地说：“你的精神力与复制、习得有关。”
“所以呢？”
姜花眉尖轻挑，刹那间就瞬移至苏叶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你想怎样啊，苏警长？”
这是她学习技能书中的第三页：瞬移。
苏叶抬头靠在椅背上仰视姜花，凸出的喉结在她掌心滚动，“我想帮你。”
“意识一旦被污染，就无法返回。”他平静解释道，“你在星舰上救过我。既然你已经习得了我的能力，我想帮助你更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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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和深化它的用途。”
苏叶左手抚上姜花掐着他脖颈的手，声音喑哑：“可以吗？”
不等姜花回答，他浅绿眸子颜色逐渐变深，细密睫羽轻颤。
姜花随着他感受到了精神力的变化，在视野所及之处光辉氤氲，笼罩每一个角落。
“光无处不在。它可以是火光、灯光、星光，甚至白洞的光。”
“它有很多种形态，散发开来，可以成为屏障。”
苏叶在四周散发出浅绿光雾，姜花感受着这种状态，用精神力把光雾散播得更广。
“光高度聚集在一点，就可以产生巨大的能量。”
姜花试着把弥漫的光雾收回，霎时聚集成几束高能光束，光速射向方才落坐的高背椅，顷刻间把合金椅溶成银白液体，瘫软在地上流动。
“你学得很快。”苏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眼睛可以视物，是因为光的反射。如果更改或者扭曲物体反射的光线，就可以欺骗眼睛。”
“你是说，可以让自己隐身或者隐藏物体？”
“很聪明。”苏叶浅淡绿眸子中的光辉开始旋转、扭曲，整个身体立即隐匿于无形。
姜花肉眼看不到他的存在，只能通过手里的修长脖颈、滚动喉结和抚在她手上的温热掌心感知到他。
再下一刻，整间指挥室内所有的物体消失得无影无踪，姜花仿佛身处在无边黑暗里。
“透过扭曲的光线，看破它们。”
姜花感受着光线的扭曲和变动，试着把它们复归原位，但是和苏叶的精神力对抗并不容易。
她调动所有精神力，仔细辨别被篡改过的光线，一点点把扭曲的光线规整回原位，直到额头上细汗密布，整间指挥室和手里的苏叶终于重新暴露在视线之下。
苏叶仍仰头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不知为何，他想伸手帮她擦干。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不过刚伸出手，就被姜花一把掐住，把他的手拧在椅背上。
“很好，以后你就能看破我的伪装了。”
“为什么？”
如果苏叶不亲自教她，或许她很快能学会，或许也会很久都无法琢磨透彻。
他为什么心甘情愿把底牌直接交到她的手上？
“我说过，你救了我，让我免受邪神奴役。”
苏叶沉眸打量被她拧在椅背上的右手：“如果将来我还是无法避开沉沦的宿命，我希望你能看破我的伪装，然后……”
“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那双浅绿眸子一如既往地淡漠：“与其成为邪神信徒，我更愿意做你手下亡魂。”
姜花：“你就这么信任我？”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苏叶神色中似乎除了平淡再也不剩什么，“那艘星舰上，特殊的不止钟秀一个。”
“叮咚！”
随着学习的结束，脑海里的提示音应时响起。
“你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恭喜你学习进步！”
“技能名称：光合作用。”
“主要用途：
1、查看人体辉光，甄别不同类型的人、伪人或污染物；
2、使用光雾，隔绝肉眼可视的精神污染；
3、聚集光束，溶解所有已知物体；
4、扭曲光线，隐匿所有已知物体；
5、其余有待进一步学习。”
其余有待进一步学习……
“你的精神力还有别的用途吗？”姜花松开手，退后一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苏叶直直望着她：“有，但我永远都不会教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拥有和我同样的命运。”
苏叶没有再看姜花，拿起手侧帽子戴上，起身径直离开这个房间：“回去吧，守门人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