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宗周遭法阵遍布,门下弟子也都通晓识妖之法,照理说寻常妖物是混不进来的。
虞无渊不由好奇,指尖一抬,一道无形结界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耳目。
她常年待在妄断山上,和宗门内其他人接触不多,自然也没有太多人妖殊途的观念,左右面前这个家伙应当打不过她,坐下来聊一聊也无妨。
虞无渊思虑片刻,将目光投了过去,便见那披着孔雀绿广袖华服的妖物站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瞧着极为有礼。他久得不到虞无渊的答复,既无恼意,也无认为旁人不想搭理他的自觉,只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不知仙尊可否和在下一道拼个桌呢?”说完还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颇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不然我就要站着喝茶了,也太窘迫了吧……”
“……不必多言,坐下吧。”虞无渊头一回见这样的男子,明明身量那么高,怎么净做些撒娇的姿态?这就是未开化的妖物的模样么?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虞无渊一时有些无语,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出声。
“多谢仙尊!”得了应允,这妖立马撩开衣袍,喜滋滋地坐到了虞无渊的对面。
“你这妖物,来白洛镇做什么,不怕被修士看到抓上山关锁妖么?”反正结界也落了,虞无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怕,他们都是些小弟子,没有仙尊这般道行,看不出来的。”那妖摆摆手,浑不在意。
“那你就不怕我收了你?”虞无渊反问。
“不怕,仙尊瞧着面善,不会对我这种无辜小妖动手的。”那妖摇摇头,回得相当正经。
小妖。
虞无渊暗自笑了,面前这家伙倒是会胡说八道,什么样的小妖能够瞒过无相宗?怕不是实力比周遭法阵的施咒人还要强劲几分。而这法阵正是无相宗掌门木易风所设,那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结界师。
思及此,虞无渊不由提起精神。这家伙的能力,似乎比她想象得要高些。沈归的话还在耳畔念叨着,她可不想因为和面前的妖物起冲突而闹得境界不稳。
这边虞无渊思绪万千,那边妖物却是浑然不觉,此刻正将手伸去够虞无渊面前的糕点,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抿了口糕点又喝了口茶,然后悠悠然补充道:“我是来无相宗找恩人的,没有恶意的。”
“恩人?”
“对,她很久之前赠了我一道机缘,让我开了灵智,自然算我的恩人。”妖物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仙尊你是从无相宗上下来的吧?那你肯定认识我恩人了!她也是无相宗的。我来时打探过了,旁人都说她是你们修士中最耀眼的人,全天下的修士都听过她的名字,你不可能不知道的!”
“哦?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的恩人叫什么名字?”
“正是那被尊为‘无情道第一人’的道荒仙尊——虞无渊。”他将虞无渊三个字讲得掷地有声,恨不能直接穿透结界,说与外面的人听到。
这话让旁人知道了该是什么反应,虞无渊不知道,但让她本尊知道了,却着实感到有些好笑:“你说虞无渊是你的恩人?”
“正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
“芳灼,‘人间四月芳菲尽’的芳,‘灼灼其华’的灼①,我翻了好多凡人的诗册子才取的,好听吧!”妖物,或许现在可以叫芳灼了,答得一本正经。
“好听好听。”虞无渊忍俊不禁,不知为何,她虽对这妖有提防之意,却仍觉得他有些与凡人不同的笨拙,即便有几分刻意也颇为有趣。便又忍不住出言逗弄芳灼,“小妖怪,我猜那位道荒仙尊不认识你。”
她说的是实话,自她七岁拜入无相宗沈归门下以来,近千余岁的时光里恐怕也就两三个月不在妄断山,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照顾自己那早年重伤不愈的师尊,就是在妄断山上闭关守山,实在是无暇也无心思下山,又谈何认识这样一个小妖物,还赐人家一道机缘?
这芳灼,要么就是在信口胡说,要么就是遭人骗了。她前些日子去找木易风,听了几耳朵关于她的异闻趣事,又是被这个小妖小修士攀关系了,又是哪个小妖小修士被骗子以自己的名义给糊弄了,数不胜数。好在掌门师兄是个靠谱的人,三两下就把这些流言全都解决了,根本不给传到妄断山的机会。
不过瞧着这道行,应当不是受人骗的,也不是屑于跑来无相宗脚下胡言胡语一通碰瓷的。
好歹也是空活了一千年的老人精了,虞无渊再怎么不问世事也看出端倪了,面前这个“芳灼”修为不低,妖气也收敛得很好,至少在这酒肆的众人里算是翘楚,装得一副天真模样,却掩盖不了那股抑制不住的精明气息。
“不可能。”没成想芳灼不禁逗,一举否定了虞无渊,直接脱下假面,似笑非笑道,“现在道荒仙尊不就认识我了吗?”
“嗯。”虞无渊挑了挑眉,又向店小二要了一壶热茶,给自己和虞无渊各沏了一盏茶,问道:“怎么不演了?刚刚那天真烂漫的做派倒也不错。”
“这不人都走空了嘛。仙尊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必隐瞒自己的身份,这才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最好不过了。”芳灼接过虞无渊推来的茶盏,满脸的笑意衬得他眼角的朱砂痣滴血般艳。
虞无渊挪开视线:“那你要同我说什么亮话?”
“自然是报恩咯,我可是好不容易守到仙尊出关下山的。”芳灼坦坦荡荡。
又是这通胡话。虞无渊显然不信。
“我方才说的都是真话,不骗人的。”芳灼又补充一句,指的是方才的机缘之说。
“……但我此前与你并未见过。”虞无渊一时无话,竟不知道该怎么挡住芳灼这一通言论。她有些烦了,只希望自己能够快快结束这场闲谈,然后找到那两位迟迟未来的师侄,赶紧离开白洛镇。
芳灼似乎也瞧出了虞无渊的不耐,半真半假地纠结半天,然后憋出来一句:“仙尊是不是有事呀?”
虞无渊如临大赦:“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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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日后再来找仙尊吧!等仙尊忙完我们再提报恩!”
……可别来了,我们真不认识。
“仙尊仙尊!实在抱歉,我们来晚了!”少年人掐着爽朗的声线,一面高呼一面闯进了茶肆。
是也澜和邢文冽,虞无渊那掌门师兄捡回来的众多孤儿中最小的两个,据说原是凡间哪国都城的一对邻家姐弟,后来战火烧过来,亲友被杀了精光,碰巧被下山办事的木易风给捡回来了。
虞无渊起身收了结界,礼数周全地冲芳灼一揖,算作道谢也算作致歉:“请恕虞某不能久陪。只是诸事缠身,虞某实在脱不开。”随后便脚下生风般向门外走去。
外人眼里的虞无渊究竟是何模样?也澜不知。
但若要让也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出尘绝世。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将素得无趣的天青长袍穿得那样飘然若仙?天下之大,怕是也只有道荒仙尊一人了。
平日里都是听那些讲课长老提及,左一句天资过人右一句宗门大能,心中虽艳羡不已,但终不能深切体会。
如今亲眼见了,才知旁人口中描述得再是光华万千,都不如今日这一眼。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如同道荒仙尊这般,步下是青山白玉,抬手是气象万千,那该有多好?
也澜这样想着,冷不丁被邢文冽捅了一胳膊:“姐,你看你看,果然是道荒仙尊,气质和旁边其他人都不一样!姐你感受到她威压没有,又强盛又温和,好厉害啊。我们真的要跟这样的神仙人物一起出任务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没做梦,严肃点。”也澜打掉邢文冽的手,正色道:“仙尊来了。”
虞无渊远远就见到了两个打闹的小弟子,只是她一靠近,这俩孩子就成了两只乖乖巧巧的小鹌鹑。
“仙尊好!”
“仙尊好!”
二人齐声道。
“你们也好。”虞无渊挥手免了他们的礼,温声询问道,“怎么来晚了?”
“是我!”邢文冽突然拔高声音,他如今才十五岁,尚在发育的年纪,身量比本就高挑的虞无渊低了好多,只得偷偷抬眼瞥了一眼虞无渊,确认虞无渊面色并没有任何不虞后,才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今日早上吃坏肚子了,误了些功夫……阿姐是为了等我才来迟的,仙尊要怪就怪我一个人,不要怪阿姐!”
还是没到辟谷的年纪,竟然已经要下山接任务历练了。
虞无渊点点头,并没有怪罪:“无妨,只是下次若有事,记得传音知会我一声。”
二人连声应了,又问:“仙尊,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青枫山远在百里之外,即便御剑也要好几个时辰,拖久了恐生祸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好。”
三人离去不久,芳灼背着手自茶肆中缓缓而出。
“青枫山……”芳灼兀自低语,忽然笑出声来,“这可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