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先达成一致,李老管家隔着衣服一边抚摸圆滚滚的大肚子一边走到铁栅栏面前,假模假样盯着牢中小郎问:“可读过书?”
随惜羡轻抬眼。
李老管家瞬间感到背后冒出一股凉嗖嗖的阴气。他嘴巴微张,感到匪夷所思。
清言见状,歪着脑瓜从一旁接话:“老伯,大哥哥,他读过书。”
“嘿?”齐资重从老头背后冒出头,仿若捡到宝般喜色上脸道:“这小子还挺有脾气。”
“倒对公子胃口。再来看看小的怎么样,”齐资重又往前走几步,到另一个铁栅栏处停下,他拼命弓着腰,欲瞧瞧缩在墙角的小家伙具体长何模样,但光线太过昏暗,他实在看不真切。
一息间,腰酸背疼,腿软脚麻。
齐资重用手撑在铁栅栏上,借力站直身子,他揉着脖颈,语气不耐地勾勾手指道:“小子,过来。”
声音粗犷,似鸭鸣般刺耳,清言肩膀一颤,更加想将全身挤进墙里。
但他脑海中浮现两个字:读书。
踌躇间,他还是紧咬牙关,迈着双腿,移动过去。
见他过来后,齐资重伸出手,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左瞧右瞧,最后点评:“脸蛋还行,虽与大的有些差别,但养养兴许能长开一点。”
“两个确实均可留。”齐资重发话。
清言忍着痛,听他这话,眼眸中流露出希翼,一字一句道:“齐伯,选上的话,多久我能读书?”
听到可笑的话,齐资重大笑,松开手,任由失去重力的小郎摔下去。他脸上挂着讥讽道:“还读什么书?把公子伺候开心了,保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清言吃痛,趴在地上用双臂支撑起身子,仰着苍白的小脸,执着问:“那齐伯,若是我想读书,需伺候多久才能实现?”
“多久?”齐资重再次大笑,不屑道:“就你这小身板,伺候一夜怕不就没命了。”
清言困惑极了。
他竟想不到是何种差事一夜便会没命。
“齐伯,具体要从事什么?”清言天真地补充:“生火、缝衣,我都会干,有趣故事也会讲。”
齐资重笑意更深,“不需要你干那些粗活,只需,”
“脱光躺在床上,当个暖床工具就行。”
“暖床”二字清晰进入清言耳中,他怔愣后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要,我不去!”
“那可迟了,由不得你们,你二人可是被卖在这里,卖掉便是物件,你见哪个物件能说不?”
话罢,他掏出腰间鼓囊的钱袋,放在手中颠上颠下,“等我把这钱两交了,一手敲定,你们便是礼府的下等仆人。”
“呸。”清言手忙脚乱地拿起地上的杯盏、碟子朝他扔去。
带花纹的圆形小碟撞到栅栏上,掉落在地,而杯盏顺利穿过,准确无误地砸到他的额头上,并擦出血来。
齐资重呆愣在原地,缓慢伸出手去摸发疼的部位。
他触摸到粘稠的液体,用手拈了拈后颤抖地移到眼前。
是血。
“好啊你!”他瞪目,犹如一条疯狗般晃动铁门。
在牢笼里的清言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看他发狂的举止。
可还没安心很久,锁着牢笼的锈锁顷刻脱落下来。
清言:“……”
齐资重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的肉堆积,双手整理凌乱的衣领,道:“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哐当”一声,他一脚踹开铁门。
清言也回过神,挺直腰背,眼中闪现出一丝坚韧。
他说过他不怕死。
齐资重单手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悬在空中欲使出全身力气,让他先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清言闭上眼眸,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他下意识睁开眼,便见要打他的人瞬间飞出去,肥壮的身子撞上一面发霉的墙,最后直直坠到地上,口吐鲜血。
“妖物!”李老管家亲眼见那始作俑者手上横生一张怪符,伸出掌后他的同伴竟飞出老远。他惊呼地逃跑,“妖物杀人了!”。
随惜羡一脚踹开铁门,三两步追上他,扯住他的衣角。
李老管家踉跄地趴在地上,急忙磕头,“小郎,饶命,饶命,我也是身不由己,替人办事,替人办事……”
随惜羡嫌他聒噪,一掌劈下去,对方昏死过去。
“大哥……哥,”清言吃惊地喊。
随惜羡看他一眼。
“……”清言闭上嘴巴,垂下头盯着自己的破洞草鞋。
耳旁传来细碎的不远不近的脚步声,清言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视线悄悄上移,见那位很厉害的大哥哥弯下腰,突兀地拽走昏过去人的钱袋。
清言:“……”
原来大哥哥喜欢钱。
他没钱,那应是不会伤害他。
随惜羡收好钱袋,抬脚便走。
清言小跑着跟上他,“大哥哥,你真厉害。”
“不怕我?”随惜羡睨他一眼。
“你救了我,是好人。”
随惜羡轻“嗤”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称呼,脚下的步伐不由迈得更快。
清言气喘吁吁地也跟着加快,他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看会不会突然出现人将他们拦截。
好在一直到走出争艳阁的经办所,他也再未见过刀伯和几个手下,甚至连传说中的梵灵公子也没看到。
清言顿时觉得幸运极了。他脚步放缓,不急不慢地跟在大哥哥身后。
见他在经过一旁写着“争艳阁”三字的牌匾时脚步钝住,挥手间,牌匾赫然掉落在地。
目睹全程的清言脸上满是吃惊。
但心中爽咧极了,他伸出小脚,补刀一样往上踩了几脚。
…
…
天色沉沉,黑云密布,寥寥商贩推着木车赶着回家的路。
走出百花村一里,他们到一处小舍,随惜羡抬脚进去。
清言以为是要歇息,弯着嘴角道:“大哥哥,你也累了?”
“坐。”随惜羡径自走到掌柜处掏出几枚碎银,和他交代。
清言坐到板凳上,晃着两条小腿,他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估摸大哥哥应是在点些吃食。
他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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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聊完,便见大哥哥不朝他一眼,自顾向门口走去。
他顿感不妙,从板凳上蹦下,快速抱住他的大腿,带着哭意道:“大哥哥,你要去哪?!”
“松开。”随惜羡不带一丝感情。
“不要。”清言愈发抱得紧,“大哥哥,我保证遇到危险就躲到一边,别人说什么话,我也会忍着,绝对、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求你、求你带上我吧。”
“跟着我不行。”
“我会生火、缝衣,大哥哥,你要是嫌我话多,我也可以闭嘴,可以当哑巴,求你不要抛下我。”
随惜羡停滞几秒,倏忽旋转方向,就这样拖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靠窗的桌边,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放到桌上。
清言眼角挂着泪痕,脸上脏兮兮的,委屈地望向他。
“……”随惜羡嫌弃地皱着眉头,目光移到这脏小孩的胳膊领上,动手抬起他的胳膊,胡乱地用它擦净他脸上的泪。
“跟着我不能读书。”随惜羡提醒。
“大哥哥,你愿意赌一赌吗?我相信,跟着你,我亦能靠自己本事读书。”清言不信,他爹死了,大哥哥现在也是和他一样可怜的人。
尽管他们二人之前并不相识,但他救了他一命,便是他的亲哥哥,他愿意跟着他,无论危险与否。
“不赌,我是一介将死之人,与你不同。”随惜羡语气平静,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听这话,清言明白过来,他想,大哥哥方才大闹一通争艳阁,肯定是害怕牵连他,才这样想要赶走他。
他绝对不能让他一个人扛。
清言抬起眼坚定,违心道:“大哥哥,我不读了,刚刚那两人明显也是读书人,可却是那般失去良心之徒,可见读书一点都不好。要死我也跟着你一起死。”
“他们失去良心,不是因读书,而是他们本就无善,而你不一样,小鬼。”随惜羡按住他的肩膀,“你说过,要做一个清清正正、言出必行之人。”
话说得很明朗,清言抹了一下鼻涕,依旧揪住他的胳膊,不松手。
随惜羡半蹲下,与他平视,双臂环住他,右手掌放在他的背上。
清言傻傻地以为是自己说通了,他嘴角刚扯出一抹弧度,便感到后背处滚烫,随即他不得动弹。
“大哥哥……”他惊慌道。
“小鬼,这里很安全,半个时辰后,你便能恢复行动。”随惜羡垂眸掏出方才顺走的钱袋塞进他的怀中,道:“好好活,小鬼,不要再回百花村,拿着这些钱走远一点,越远越好,去读书,去实现心中所想。而我,”
“或许明日死,又或许后日死,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
道完,随惜羡背过身,朝门外走去。
仿若一个提线木偶,走出一步、两步……
彼时雷声作响,磅礴大雨倾洒而下。
清言努力挣扎却白费力气,只能朝着他的背影放声大喊:“大哥哥——,来时逢春,走时亦逢春;来时蹉跎,走时亦蹉跎。你要是选择离开,定要留下春色啊!”
随惜羡脚步轻微一滞,转脚消失在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