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过来。”
那篮球男挑衅地朝莫莉勾勾手指：“你自己说，我要给你道歉吗？”
莫莉的脸色苍白。
她的手紧紧揪着衣角，支支吾吾：“我……我……”
裴嘉木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
跟看着篮球男完全不一样，明显人都能看出眼神里写着“放心，我给你撑腰”的意思。
篮球男或许是没底气，猛地提高音量，朝她大吼一声：“说话啊！”
莫莉被吓一跳，立马说：“对不起！同学，我没事……不需要你道歉。”
“都听到了，她说不需要道歉，我没时间跟你们闹，走了。”
篮球男得逞，大摇大摆就走。
围观人群里发出不满的窃窃私语，却无人上前声讨。
裴嘉木本来心情挺好的。
刚刚乌娇那家伙好不容易说了次好话，还知道了女主是谁。
他知道莫莉，一个特别乖巧懂事的女孩。
作为学生会长，虽然更像是挂名的，但学校里的诸多有关学生的事务都从他手里走。
每次司修远交给他的贫困生助学金和优等生奖学金的名单上，总有她的名字。
照片栏里，女生笑得很腼腆。
贫困生助学金申请原因里写的很清楚，她母亲早逝，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出了车祸，到现在一直卧床，没有工作。这些年她全靠自己养活父亲，并且还努力从小县城考上了一中。
莫莉刚开始并没有主动申请助学金，司修远去找她时，她还红着脸说把名额让给其他更需要帮助同学。
可在这个人均家庭美满优渥的班级里，除了她，还有谁需要呢？
这事是他无意间撞见的。
那时他偷偷看了一眼莫莉的背影，觉得她那脆嫩的肩膀不该整日缩着，这个坚强善良的女孩，她应该比他们所有人都骄傲。
在听到乌娇心声后，裴嘉木很高兴知道莫莉是女主这件事。
他替她开心，还有种“除了她还能有谁”的心情。
但此刻，裴嘉木难得没说话，放人走了。
如果，她的坚强只是一昧地忍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那就算了。
一阵风从他身边掀起，裴嘉木的胳膊被什么不轻不重的东西撞到。
明明是那人先撞上他，她却踉踉跄跄站不稳，朝前扑去，动作还很夸张。
裴嘉木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将人的衣领拎住，阻止了她摔跤，谁知——
乌娇像只猫头鹰扭回头，给他一个不爽的眼神。
【松开啊笨蛋！不松开老娘怎么帮你把场子找回来！】
裴嘉木一怔，下意识松开她。
乌娇像只皮球一样扑向前，离篮球男还差一步远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水泼到了他背后。
不仅如此，她还“又不小心”没刹住车，一脚踹上了篮球男，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乌娇为了演戏逼真，真的是实实在在摔了，磕得眼泪水直往外涌。
【痛痛痛痛痛痛！这家伙身上怎么比地板还硬！】
司修远听见她的心声，下意识脚步向前，裴嘉木皱起眉头，眼神飞快扫视乌娇全身。
但乌娇已经飞快抹掉眼泪，啪一下站起来。
篮球男被莫名其妙撞到，反应过来一肚子火，指着乌娇：“你他妈有病啊！老子衣服都湿了！要不给我洗干净要不给我道歉！”
乌娇却跟没事人一样，用鼻孔上下打量他一眼，作势就走。
“没道歉还想走，你——”
“我知道知道，还没轮到你，你先等下！”
乌娇打断篮球男，气势汹汹走到裴嘉木身前：“你有病啊！撞我干嘛！害得我水全都洒了！你要不把水给我装回来，要不给我道歉！快点！”
无辜躺枪的裴嘉木：？
但两人吵架似乎吵出了一中无形的默契，裴嘉木立马懂了。
他嘴角压下一抹笑，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我刚刚提醒过大家，我站这了啊。”
“我没听见啊！”
裴嘉木：“你自己没听见没看见，怪我咯？”
乌娇一副气死的神情，扭头问篮球男：“都听见了吗？这个人他强词夺理，不道歉。”
篮球男脸色一变。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他本人刚刚才说了一遍。
此时此刻，再蠢的人也意识到，这是在效仿他的所作所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乌娇看上去却比他还火大。
她恶狠狠问围观群众：“大家都评评理，裴嘉木要不要道歉？！”
围观群众异口同声：“不用！”
其中一个男生朝篮球男大喊：“都让开点，我要竖中指了！被指到可别怪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中，不少人附和着，齐齐朝天空举起中指。
篮球男脸都黑了，在众人明朗的笑声中灰溜溜退场。
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被人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解决，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乌娇。
从那天起，一中私底下成立了一个纪念日——
中指道歉日。
在故事结束很久很久以后，这个纪念日却存在了一届又一届，当年帅气救场的男主们早已无人知晓，但乌娇的名字却伴随各种笑声在一中经典流传。
乌娇确实火了。
班上的人看见她就露出带有好感的笑容，之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同学居然主动跟她打招呼。
火的还有曹浩天，乌娇的前座。
那天，曹浩天也是吃瓜群众之一，他没想到乌娇会上前去解围，他觉得那天的乌娇特帅。
当他第一个说出那句话竖起中指时，乌娇朝他露出的笑容让他心跳不已。
有什么东西点燃了他的心。
班上开始磕起了乌娇和他的cp，甚至还有别班的同学专程跑来看他们。
乌娇本人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月考快来了，她紧张得要命。
这天晚自习，七班考了张英语试卷，乌娇的听力全靠关键词瞎猜，完形填空错得太多，作文来不及构思。
乌娇有些难过。
小E安慰她：「宿主，别难过了，你已经非常努力啦，月考你肯定能进步100分的！小E相信你！」
晚自习下后，乌娇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却意外被叫住了。
严怡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外，明显是在等她。
见乌娇终于看见她，她朝她招招手。
【今晚要把话跟乌娇说清楚了。】
乌娇虎躯一震。
什么说清楚？
大小姐难不成是知道些什么了？
她之前没敢汇报，但今天莫莉也没有跟司修远说话啊。
乌娇跟着严怡欣穿过走廊，往对面教学楼走，来到一处偏僻的黑暗角落。
“过来，站那里干嘛。”
大小姐抱臂靠在栏杆上，点上一支烟。
点点猩红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国际部人不多，偏偏教学楼很大，这一层平常没怎么使用，而这处角落又是监控死角。
大小姐要是想对她做点什么都不会留下证据。
乌娇乖乖过去了。
她主动开口说：“今天司修远他没有主动跟别的女生说话——”
“没问你这个，”严怡欣吐出一口烟，开门见山，“上次说让你别喜欢裴嘉木，你就立马又去讨别的男生欢心了？”
乌娇：？
“坐你前面那个男生，是叫曹浩天吧？人长得还行，头脑也不错，讲话也挺好玩的对吧？”
“......是的。”
“听说他经常给你带早餐，而且你们还总是一起讨论题目，在食堂碰上都坐在一起吃？”
“是的，但——”
但他们两个就是正常的朋友交流啊。
她也给曹浩天带早餐啊，他们可是轮流的，这样更节省时间！
而且讨论题目，是因为曹浩天总是转过来跟她比较谁的解法更快，每次她用司修远教她的方法，总是能压他一头，曹浩天胜负欲太强了而已。
至于在食堂吃饭坐在一起，那更不用说了！
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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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位置就那么点，她还经常跟老师坐一起吃饭呢！
“行了，别解释了。你换个人吧，这男生我朋友看上了。”
严怡欣没有听她解释，打断她。
她很快抽完烟，掐灭在一旁的多肉盆栽里，然后走了。
乌娇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给她吓得。
虽然她真的对曹浩天没有意思，但是这下，大小姐总不会以为她喜欢裴嘉木了吧？
至于曹浩天那边，确实有点头疼。
人家对她又没意思，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上去说我不喜欢你吧？
乌娇身心俱疲。
她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怎么这么多事啊。
......
上次那件事结束后，裴嘉木刚想跟乌娇说话，她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跟另一个男生有说有笑走进了教室。
裴嘉木：“......”
他后知后觉，自己原来其实很想和乌娇讲话。
他们总是吵架，吵到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乌娇这个人其实挺好玩的。
而且......也挺可爱的。
裴嘉木回想起乌娇的笑容时，压根没察觉到自己也扬起了唇角。
她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讲不过他还是会咬人，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听严怡欣的话来整他，反而上次还给他找回了场子。
那天众人为他说话反击的场景，裴嘉木每每想起来就爽得要命。
这可比打游戏提供的情绪价值高太多。
他想问问乌娇，她那个脑子，是怎么反应这么快的？比他还帅。
当然后面那句他肯定不会问出口的。
虽然上次发过誓，主动跟她说话他就是狗，但那天，是她先开口跟他讲话的！
所以不算了！
裴嘉木试图欺骗自己，他并没有打自己的脸。
好几次，裴嘉木在做完操后，第一时间不是去面包房，而是快步走到乌娇前不远处，再放慢步伐。
乌娇看见他，大概总会有什么话想说的吧。
可他越走越慢，身后却始终没有动静。
等他回头时，只能看见乌娇绕远路回教室的背影。
她这是在躲他？
就算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讲话，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吧？
裴嘉木心里没滋没味的。
他好几天没去听乌娇心声了。
要是以前，他管她躲不躲他，他肯定会风雨无阻去骚扰她，看见她不开心他才开心。
但现在，他莫名有些害怕她不开心，对他露出厌烦的表情，之后还会像这样一直不搭理他。
这天国际二班的晚自习是看英文电影。
LittleWomen这部电影裴嘉木已经看过不下于十遍，一些台词他能张开就来。
晚自习结束铃响后，班级里的灯依旧没开，大家都还坐在座位上认真看着。
突然，裴嘉木余光里看见了两道眼熟的身影从窗边一闪而过。
乌娇怎么会来这边？严怡欣走那么拽给谁看？
往那边走可是空教室，黑灯瞎火的，她跟严怡欣要去干嘛？
一想到严怡欣对乌娇颐指气使的模样，裴嘉木皱起眉头。
他静悄悄从后门追了出去。
听见乌娇开口给严怡欣汇报时，裴嘉木转身就想走。
原来是这种事情，那就没必要听了。
看严怡欣那个走路生风的样子，很像是生气了，他还以为她要对乌娇怎样呢。
但他脚步刚动，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严怡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他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呼吸停止，可心脏却猛然狂跳，裴嘉木的耳根像被点了火。
怎么可能——
等等。
裴嘉木脑海中飞快闪过这段日子里的有关乌娇的种种，还有他一直想不通的——乌娇为什么躲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原来乌娇她是......喜欢他？
裴嘉木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