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里有人——两个狼狈的男大互相搀扶着往下,他们告诉林昭二层到处都是丧尸,2号自习室还塌了,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林昭没有理会,穿过两人,快速往上。
拖把杆子插在楼道铁门的扶手上。
林昭拉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不出意外和一只丧尸对了眼。
染血的胳膊猛地伸过来,扭曲成非人的姿势,它够快的,但是林昭更快,握住钢笔从眼睛插进去,一下,再一下,破坏大脑后,丧尸像是抠掉电池的洋娃娃,轰然倒下。
她利用门缝一只只杀,杀了五只,终于能打开门。
通往2号自习室的路,她不可能忘记。
在梦里,她穿越过无数次。
最后一点路极为困难,林昭差点被咬,扛着椅子才撞出一条血路,她撞进之前逃生的侧门,回到那个房间,回到那个无论如何也不肯褪色的房间。
天花板的白色灯箱滋滋作响。
一暗一暗再一暗。
她关上门,推倒文件箱挡住,这道门封死了就没有门能出去,她相当于走进一座坟墓,亲手封死了自己的墓门。
好不容易到达,林昭却不敢回头,只是面对砰砰作响的铁门,眼神凝滞,细数自己的呼吸。
两个可能——
一个是许彻被吃干净了,只剩一点残渣。
一个是许彻感染,变成丧尸。
没有第三种可能。
林昭不是会用虚假希望哄骗自己的人,她的清醒在生死边缘拯救过她无数次,她并不欣赏这份清醒,却又不得不与之共存。
储瑜说过:无论何时,林昭总是最清醒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林昭最擅长的是清醒地发疯——
明知道那个时空异能者来路不明,以自身晶核为燃料进行灵魂穿越充满不确定性,一旦失败,无法挽回,她还是来了。
她没指望能成功。
不过是需要一个借口解脱。
惊喜的是,对方并非骗子,她确实回来了。
不幸的是,节点错了,林昭再一次来到不可挽回的地方。
重生还有意义吗?
如果不能救他。
林昭抵住门,直到外面的冲击变小,丧尸的耐心有限,撑过一分钟,它们就会去寻找别的血肉。
林昭喘息着收回手。
房间里有许多丧尸,全都跟许彻一起压在废墟,发出微弱的蜂鸣。
自习室的墙为什么会塌?
是因为尸群进攻太猛吗?
不该让许彻一个人去堵那道门,可是大家都太害怕了,看到丧尸的脸都会吓得哭出来,可是许彻难道就不害怕吗?他也是人啊,甚至比她还小一岁。
当时听到一声剧烈的响声,如同爆炸……
算了。
真相无从得知,也不重要。
林昭转身,翻过混凝土块、散乱的桌椅和蒙着灰尘的尸体,走向坍塌的墙体,外墙破损处能看到徳南大学的人工湖和体育馆,天是洗练的蓝,阳光像是加了柔光滤镜,风钻进来,清新的,夹杂着一丝青草的气味。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送给他的白色体恤上有触目惊心的血。
是许彻自己的血,他被咬了……他当然被咬了,林昭不知道自己在意外什么,她明明早就预料到了,重生到这个节点,已经什么也无法挽回。
她顺着宽阔的后背徐徐往上看,像用目光攀登一座生锈的山。
没有叫他的名字。
不是因为周围有丧尸,发出声音会有暴露的风险。
她的心像是开了道口子,陈年旧日的风,呼啦啦往外钻。
她想关上这道口子。
于是终于敢看他的脸。
青灰色的肌肤,人类失血过多肌肤也会呈现此类颜色。弥漫的静脉血管,蛛网一样,这是感染的征兆,林昭知道,但是,也许,许彻还有一丝意识可以认出她?最后叫一声她的名字?
她失魂落魄走近,来到许彻侧面。
男人眼睛浑浊,瞳孔覆盖一层没有理性的灰。
这是完全感染的特征。
完全感染。
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
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什么也没有。
林昭站在许彻身后,21岁时的无措和绝望和41岁的缄默和空茫相互折叠——20年的岁月何其锋利,自他死去,时间磨平了林昭的棱角和容颜,却没能将遗憾炼化成阅历。
林昭还是忘不掉当初抛弃许彻独自逃生。
失去重要的人是末世幸存者的必修课,她的经历对比很多人,是不好启齿的。
他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
她失去了丈夫和三个孩子。
他残疾了,失去了一只眼睛。
……
林昭呢?
她失去了一个保镖。
……
悲伤也分轻重。
林昭的悲伤显然不够格,她没有酗酒痛哭的资格,就连缅怀也会显得惺惺作态,所有人都可以撑不下去,因为他们足够凄惨,林昭却不行,她哪里都好好的,就连家人都还好好活着,可她撑了20年,再也撑不下去。
许彻是司机叔叔的儿子,从小和林昭一起长大,但却不能称为青梅竹马,许彻是林家唯一放心的女儿保镖人选,却永远不会是女婿人选。
他的人生路线是干几年贴身保镖直到林昭顺利和顾锦程联姻,然后转型成司机或者集团里的职员。
他的人生路线不该是被林昭告白,然后豁出命去保护她和她的未婚夫。
是的。
墙倒了,以许彻的能力未必不能逃,但他身后是吓懵了的顾锦程。
他是怎么想的?
怎么会害怕她的订婚对象死掉?
她抛下他,跟随其他人逃跑时,他又是怎么想的?
会恨她吗?
求你,一定要恨我。
林昭在心里说。
五月的风吹拂林昭汗湿的发,也将她充满活人激素的气味散播开来。
被压住的丧尸像嗅到猫薄荷的猫咪,哆嗦着蠕动,一只只满是尘灰的手朝她伸来。
林昭看着许彻青灰的侧脸,手里握着染血的钢笔。
从下巴的软组织往上戳进去,不用看到他的脸就能破坏大脑。
她唯一能做的,只剩这件事。
亲手杀掉许彻。
群尸蠕动,如同海葵。
许彻背对林昭,一动不动,混凝土块压着他的腿,他如同是无知无觉的芦苇,只脑袋像其他丧尸一样轻微晃悠。
“对不起,阿彻。”
林昭跪到地上,捧住许彻的下颌,钢笔抵住软肉寻找能直达脑子的间隙,她不想他受折磨,用心地搜寻。
目光避免看他的脸,却又难免看到耳朵上的痣、下巴的弧度……
还有她送的土星项链。
要崩溃了,所有的神智。
许彻转头。
林昭顿住,缓缓抬头。
男生另一只眼睛还没完全变灰,还有一半夜温柔的黑。
“怎么回来了?”
他抚住她的脑袋,一下,两下,下巴顺从地下压,握住她的手,带领钢笔找到最适合插入的位置,声音微弱,喑哑,一下子把林昭心头不肯愈合的伤洞又打开了。
“……没关系。”
如果是你赐予的死亡。
许彻握住林昭的手,垂首往下压。
微热的血液顺着笔身落到手背,林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视线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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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和鼻腔全是泪水,她叫着他的名字,像只找不到家声嘶力竭的猫,她挣脱他的手,拔掉钢笔,可是当汹涌的泪水好不容易拭去,许彻眼中最后的黑也被灰色侵蚀。
“不要扔下我,阿彻,不要。”
林昭捧住这张熟悉的脸,努力辨别,却再也找不到熟悉的神情。
灰眸的丧尸漠然地看着她。
嘴巴张开,转向她僵住的手。
好吧。
哈哈哈!
这样也不错。
林昭的心格外轻松,咬她吧,一起变成丧尸就不用分开了。
再说许彻低头的样子像极了在吻她的手背。
是人的时候,他才不会这样做。
……
神经质的笑声戛然而止。
在即将被咬的一瞬,林昭收回手,从储物柜翻出黑色塑料袋罩住许彻的头。
失去视觉和嗅觉,丧尸会变得“老实”,只能跟随听觉去做反应,许彻也不例外。
林昭蹲在地上,蜷成虾米,捂住自己的脸。
她没法再次动手杀他,勇气如同泄气的皮球,一点不剩。
也没法变成丧尸“陪”许彻。
林昭原来是异能者,即便回到过去,身体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异能开发训练,但是被咬后还是有很大概率变成异能者。
人人都以为异能者是末世的幸运儿,可谁又知道,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如何写。
成为异能者后,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我们不能变成丧尸厮守。”林昭含泪对着黑色塑料袋莞尔一笑,“最壮的是你,挂得最快的也是你,我就说肌肉别练太大,要不然就会变成好莱坞恐怖片里最先领盒饭的帅大壮,怎样,让我说对了吧。”
无人应答。
温暖斜射的日光里,林昭静静蹲着,影子落到戴着黑色塑料袋的许彻身上。
紧急避难警报拉响。
呜呜的声音盘旋在全世界。
手机通讯暂时恢复,一连串未接来电,还有老爸的短信留言:小昭,事出紧急,我们联络不到你,只得先行动身。我和你妈还有皓皓乘机前往金乌市避难,看到信息后联络我们,我们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在此之前,好好待在许彻身边,他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为人可靠,和他爸爸一样对我们家是忠诚的。不要任性,不要害怕,相信爸爸。
……
林昭略扫一眼,关掉手机。
三个月后林世恒稳定下来将会派机接她。在安全区,所有35岁以下的幸存者都要进行异能开发训练。
林昭的异能即便在人才济济的乌金市安全区也属于稀缺,再加上林世恒的影响力,她顺利爬到权力中心,为林家,也为自己,坐稳了二把手的交椅。
可惜得到的都不是想要的。
林昭并非不想回到家人身边,但是安全区不会接受丧尸,也不会允许她逃避异能开发。
许彻活着的时候无法进入林昭的世界,现在变成丧尸,索性就让林昭来进入许彻的世界吧。
不能变成丧尸在一起,干脆就作为人和他在一起。反正末世之中选择和丧尸继续生活的疯子也不是没有。
想通了,也想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林昭环顾四周,思索该怎么离开。
出去的门用文件柜抵着,要是许彻帮忙还能打开,靠现在的她没可能。
墙体坍塌处有空隙,挤一挤能过去,可惜碎石里全是丧尸,出去后也是一堆丧尸,被咬的概率很大。
阳光暖洋洋的。
林昭站在破洞处往外看。
这里是图书馆二楼,外面是草坪,到地面目测有三四米,跳下去,草坪能提供不错的缓冲,周围也没看到丧尸,要是绑上根绳子爬下去就更稳妥了。
关键是要怎么带走许彻。
他的腿还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