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休假,听说江清欢要回乡,唐婷干脆提前了个十分钟放她回去。
江清欢打了一通电话与林姨沟通了会儿,才得知中午她不在家。骑车到乡下基本上都要四十来分钟,她懒得做饭了,中午就点了个外卖。
江清欢也是偶尔才吃外卖,潦草解决完今天的午饭,正准备顺手扔掉外卖盒,突然感觉手中轻飘飘的外卖盒变得沉甸甸的,拿在手里甚至分量十足。
她觉得不对劲立刻打开,才发现刚刚被自己解决的空荡荡的饭盒里,竟又是满满的一碗饭菜,甚至菜肴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饭菜冒出的袅袅热气窜入了眼前,江清欢险些就要把手中的饭盒丢出去,环顾四周见没有其他人后,她又不动声色的将外卖挂在了自己的电瓶车把手上,准备带回去给林姨看看。
这方面林姨是专家。小时候她的阴阳眼就是被林姨给医好的。她的纸扎手艺与做法事的技术非常高超,偶尔江清欢回乡的时候,就会看到很多外省的人慕名前来,想要拜托林姨去做法事。
但林姨对于这些又特别低调。口碑都是靠相传而积累下来的,平日里难得清闲的时候,她就会去经营在村口开着的那家香烛店。
生意繁忙的时段也就会在几个节日前后,往往都会喊江清欢回去帮忙。说是帮忙,实则是给江清欢看一看,或者是算一算。
林静云看人很准,纸扎手艺又是活灵活现,江清欢特别佩服她。
江清欢一路骑车回家。拎起来的外卖盒沉甸甸的分量,但挂在车把手上时却又没什么存在感。
今天是周五,不知是不是临近庙会的缘故,一路上车也多。
喇叭的轰鸣吵得江清欢耳膜生疼,她加快了骑车的速度,一拐弯迈过一条狭窄的小河,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家里的房门虚掩着,很显然林姨并不在家。
江清欢将包与外卖盒全部放在了桌上,才开始环顾起四周。
她每次回家都会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去打量这一切,因为林姨总会将家打理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农村通常都是两层的自建房,林姨的房子亦是如此。
一楼是林静云用来做法事的地方,而客厅与厨房相连在一起,露天的阳台上还有一口幽深的井。二楼就是卧室以及杂物间,这也是江清欢与哥哥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在这里度过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小的时候,她甚至是与哥哥睡在一张床上的,当然将哥哥的被子全部卷走或者半梦半醒间将他踹下床是常有的事情。
想到这里,江清欢无奈摇了摇头。
一楼的祠堂占据了大部分的位置,自从哥哥去世后,他的牌位就放到了内里。
祠堂的门虚掩着。即便是外面艳阳高照,可内里的温度阴冷。
江清欢推门而入,香炉里弥漫着的沉香气息古朴淡然。她抬头望去,层层叠叠的牌位就像是无数双黑黢黢的眼睛,蛰伏在供案后的木龛里。
烛火摇曳,腐朽的檀香混合着潮湿发酵的霉味扑面而来,但这并不是祠堂该有的味道。江清欢忍不住打量着悬挂在最前端的遗像与乌木牌位。
林姨唯一的亲人是自己的师傅,而师傅的名字就连江清欢到现在都不知道。师傅的牌位位列的风水位置最好,外观也最精致。以此围绕开来的则是仙家们的牌位。说是仙家其实并不准确,江清欢知道这些牌位都是过往以来林姨收养的小动物们。
直到现在,江清欢也不知道林姨的师傅究竟长什么样子。因为她没有遗像只是个单独牌位,甚至牌位上也没有名字。祠堂里所有遗像的照片都是彩色的,包括哥哥的也是。
哥哥的牌位单独立在了一处角落,周围是空荡荡的。烛火滴落下的液体晕染开来,在青砖地上积成了黏腻的一滩。烛火滴落多了,原本猩红的颜色都会干涸成如血的色泽。
江清欢站定在了祠堂中央,抬头,她看到了哥哥的遗像。
哥哥的遗像如今在她看来有些失真,但仍然大部分保留了该有的样子。
遗像边缘如今被日日夜夜的香火熏出了焦黄卷边,使得苍白的肌肤更为显眼。江清欢从未和哥哥说过,自己最喜欢他身上的那一双眼眸。
天生下垂的眼尾,会使得睫毛在眼底拓出小小的一片阴翳,让她容易想起被雨淋湿后还要乖巧蹭过掌心的幼犬。哥哥是很喜欢笑的,也偶尔会追问江清欢到底喜欢他身上的何处。
每至此时,江清欢都会打着哈哈搪塞过去。而今,她紧盯着遗像中哥哥含笑的唇畔,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与哥哥生活在同一家孤儿院。哥哥身体健康性格开朗,想要来领养他的人有很多,但哥哥的前提条件是将江清欢一起接走。
从小就有阴阳眼的她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前来领养的人们大多是不怀好意,虚伪的面容之下打着的是恶心至极的算盘,江清欢能从他们的身后看到升腾而起的浓浓黑烟。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将这些怀有别样目的的领养家庭全部拒绝后,直到林静云的出现。和那些前来领养指定要哥哥卫晏池的人不同,林静云想要收养的是江清欢。
没错,是她自己,坚定地说着想要来领养自己。江清欢闭上了眼。她还记得那天在林静云身后看到了两条吐着舌头的炸毛小狗,还记得哥哥冰冷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又笑着庆祝说终于可以逃离了苦海。
江清欢伸手,她当时还小,将这两只狗狗叫做“小狗神”时,才发现林静云的身后又冒出了好多的动物。猫蛇松鼠等等等等,各种各样只有在图画书上才能见识到的动物,挤着脑袋想要给自己占据一块小小的地盘。
小狗神亲昵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手,而江清欢也拉着哥哥的衣袖离开了那个充满痛苦不堪的地方。
思绪渐渐收回,江清欢感觉到自己的裤脚又被毛绒绒的东西拱了拱。她低头看去,是养在家里的大黑狗小黑,林静云说这只狗就是当初跟在她身后的那两只狗狗的独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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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照顾过的所有动物,不管大小区别颜色差异,统一都叫“小黑”,据林静云所说,是因为这样起名方便分辨。
江清欢盯着围绕起牌位一圈的长明灯。长明灯顾名思义,是不会熄灭的。所有的乌木牌位都非常干净,一看就是定期打理的缘故。
林姨将这些遗像挂上去的方式也和她的性格一样,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每个小动物都留下了自己最憨态可掬的一面,而唯独哥哥的遗像…
忍不住再次抬头望去时,她看到哥哥漆黑的眼眶里,莫名流下了两行血泪。血泪一直蔓延到了脸颊,流淌过相框,滴落在了地上。
烛火陡然熄灭,阴冷的穿堂风刮过让江清欢不自在的打起了哆嗦。她看到隐藏在那两行血泪之下的细密眼球,间接的注意到了摆放在哥哥面前的供奉香烛已经熄灭。
这样的发生非常不吉利。江清欢吓了一跳,她忍不住往后退去,却又发现通往出口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
关闭的是如此悄无声息,等江清欢努力想要扭转门把手时,才发现门早已被反锁。
冰冷的气息渐渐靠近,她抬头望着那遗像,哥哥清秀的面容已经不在相框里,哥哥好像出来了,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江清欢看到哥哥轻飘飘的,随后是自己踮起了脚尖伸手搂住了哥哥的脖颈,却又触碰到了一团无法捕捉的空气…
人在完全踮起脚尖时的魂魄是会抽离自己的身体,而这也会给予那些鬼怪有了可趁之机。
等到江清欢彻底回过神来时,刚刚的飘忽感早已消失不见。是小黑不断的嘶吼将她完全唤醒,她低头往下看去,自己的裤脚正被小黑努力拉扯着,试图在拽往门的方向。
小黑的脊背已经弓成了颤抖的弯月,原本的蓬松的毛发此时此刻却是完全炸开。它的爪子不安的在青砖上来回抓挠,咯吱咯吱的刺响在江清欢听来尤为清晰。这是犬类害怕发怒的姿态。
江清欢听着小黑的低吼,心里越发的感觉发毛,立刻跑出了祠堂。
外面艳阳高照,滚烫的太阳打在身上终于让她有如实质的感觉到自己在“活着”。小黑这下也完全放松了下来,炸开的毛又紧贴在了身上,围绕着江清欢边蹭蹭边嗅嗅,最后干脆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江清欢没有晒多久太阳,就遇到了回来的林静云与柳烟。
小黑没管,还是耍赖的躺在了她的脚边。倒是林静云朝着江清欢笑笑:“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准备。”
“没事没事。”
江清欢摆了摆手,林姨回来了,就等于给江清欢喂了一剂镇定。她俯下身子火速拍了拍狗头后,开开心心的跟着林姨回了屋子。
家里的温度是真的阴冷。回来的时候江清欢特意留意了一眼祠堂的位置,可祠堂的门被完全锁上,古铜色的锁坠在地面,好像在昭示着江清欢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祠堂的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