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淑人很快发现，这个饭搭子不如不要。
例行祷告完，周淑人安静地放下手，开口颇有压迫感。
“儿子，你要清楚一点，你那个老婆，妈妈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
非要说有过节，顶多是企鹅空间偷菜。
“谁家婆媳见第一面，是在儿子卧室里？更别提她当时的不良形象，就那一排耳钉，妈现在梦到还能吓醒，还有后来你们那些事……这样的姑娘就算放在普通人家，也很少能有婆婆喜欢吧？”
“但妈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顾晨完成祷告，缓缓启眼，修长匀称的手指仍相扣交叉。
母子二人势均力敌。
周淑人头皮发麻，停顿一秒，忘了下文。
顾晨轻慢抬眼，给她提了个醒，“奶奶说您以前是厚斜刘海，跟我爸拍婚纱照坚持要上烟熏装，前一阵，您还瞒着我爸去了许嵩的演唱会……”
“滚犊子，”周淑人凛眉，“那是重点吗？”
而且她的娘家，跟周粥的娘家，虽然都姓周，但完全不是一回事。
周淑人年轻时的离经叛道是有底气的。
“不管怎么样，我是婆婆，她是媳妇，只听说过媳妇迁就婆婆，我为什么要在她身上费心？如果不是信仰的力量，我根本没法跟她和平相处。”
顾晨滑着手机屏幕，没有再回复。
责任在谁，并不是现在的重点。
如果周粥一定要复出，他们女儿的年纪，才是最大问题。
他闻到纤弱的馨香，丝丝缕缕的钻入鼻息，虽然浅薄，也能有效的减缓头痛。
保姆同时注意到椅背上斜挂着的碧色薄外套，惊慌上前，“不好意思先生，太太出门前落在那里的，我以为她会回来取……我立刻收起来！”
可外套却被先一步扯走，柔软布料贴合着椅背的起伏曲线。
手心紧攥，附着在纤维上的体香慢慢溢出。
顾晨起身，淡声下令，“都别来我房间打扰。”
周淑人的神情在他离开后冷下。
回想起当初儿子瞒着他们休学回国，开什么娱乐公司，几次把她老公气进医院。
要不是儿子主意太正，这门婚根本成不了。
“儿子给她家填了多少坑，还作什么？”
“说到底跟儿子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是年轻惹的祸……哎哟！”
周淑人小腿肚猛地一痛，怒瞪过去的眼睛却在下一秒化为宠溺。
“奶奶的小心肝、奶奶的半条命，干嘛一回来就踢奶奶呀，小脚脚不痛吗？”
“不许说妈咪坏话！”
小女孩的嗓音奶凶奶凶。
裴小花气呼呼的从外面回来，渔夫帽挂在脖子后，腰上挂着哪.吒2正.版授权的皮球。
一甩手，小马宝莉的书包上了餐桌。
拉链忘拉，超稀有SP卡洒了一桌子。
今天幼儿园放学，谁都没来接本宝宝！
一气之下，裴小花让司机带她在淘气堡怒刷了三小时的‘健身卡’！
“奶奶没说呀，是宝贝疙瘩听错啦~”
小女孩脑袋圆滚滚，又软又萌的小模样，看起来也就三岁大。
但她会说的话比其他小朋友多，大大的眼睛透着聪明劲儿，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又好像得有四岁。
周淑人有时候起猛了，看到儿子送孙女上学，还觉得是对兄妹。
当初东窗事发，老公扬言要打死自己的老来子，可最后却松口点了头，转机，就是这聪明劲儿十足的小祖宗。
顾宰恩也没想到，自己四十七才得子，七十大寿时就能有口齿伶俐的孙女给唱寿歌。
“骗银！！”
周淑人心虚，没接茬，帮孙女收拾起书包来。
“这都是什么……这又是啥？”
周淑人竟然从她孙女书包里翻出瓶一看就是传.销品牌的洗发水？
“是外公送小花的！”裴小花小手‘咻’的摸走。
周淑人脸色一冷，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花乖哈，以后凡是外公外婆给的东西都不可以吃、也不可以用，知道了吗？”
“不要！”裴小花反抗。
周淑人抢走洗发水，直接扔进垃圾桶。
裴小花气成小仓鼠脸，“小花要找妈咪告状！”
周淑人摇了摇头，让保姆把垃圾收了。
裴小花愤愤地跑去阳台，在电话手表上摁了几个键。
“粥姐！”
“小花被坏银欺负啦！”
与此同时。
某不知名网咖。
周粥把耳机拉到颈子上，身下椅子转一旁，手机贴在耳边。
“她更年期了，咱姐们儿不跟幼稚鬼玩。”
“吼，没错，真的超幼稚！”
“外公送的小花好喜欢！”
对面组团开黑的声音停了半天，三个刚满十八岁的小男生从屏幕缝隙‘视奸’。
天菜姐姐蜷着膝盖，低头通话，直顺的发丝盖住侧脸。
好一会儿，忽然昂起头，拨一把头发，唇角勾起浅淡的笑。
“扔了吧，别用，这事儿可以听她的。”
“绝了！”
“这破碎感！”
“确定不是网红？”
小男生惊为天人、疯狂偷拍。
正上瘾着，纸团直直砸到脸上。
定睛一看，天菜姐姐正跟他们对视中。
周粥勾了勾手指，又敲了敲自己身前的桌面。
三分钟后，三个男生整整齐齐地挤到周粥面前，网吧地方有限，三人叠罗汉似的占用一个椅子，好像三只等待主任驯服的金毛大狗狗。
“现在直播都流行哪种？”
周粥退网五年了。
对于网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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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来说，五年就相当于一个世纪。
赵哥说她马上要参加的是日常观察类综艺，基本没有剧本和游戏环节，所以她得有事可做。
“唱歌！”
“吃饭！”
“擦边！”
周粥眯了眯眼。
另起炉灶，不如重操旧业。
以前她就是靠唱歌火的。
但周粥想起今天网上的吐槽。
到底是歌曲太非主流，还是她唱的垃圾，周粥想测试一下。
“刚刚你们单曲循环的是什么歌？”
雅蠛蝶！
为什么不选擦边！
“那个？”
“啊，《跳楼机》！”
周粥手机里翻出试听。
“可能是我贱吧
不爱我的非要上
那么硬的南墙非要撞。”
跟了下调，周粥微微偏头，掀眸对着他们跟唱。
“是不是内心希望
头破血流就会让你想起
最爱我的时光……”
她停顿一下，点头打起节拍。
“Baby我们的感情好像跳楼机~
让我突然地升空又急速落地~”
对面，狗死了。
小男生们听不出专不专业，但味儿太对了！
就是那种慵懒中无限下坠拉扯的氛围感！
“感觉，怎么样？”
三剑客齐声用“啊啊啊！”来回答。
这妞儿带劲！
周粥未语，只是暗爽。
看来姐宝刀未老。
她又勾手，“《滚下我的床》，听过这歌吗？”
“没听过！”
“新出的？”
“擦边吗？”
周粥眼尾微微一挑，“唱给你们听？”
书房的沙发上，顾晨后仰起头，薄外套捂住鼻息，结实的脖颈暴起一根根筋，搏动的血液急速向下汇聚。
他摁住外套的手极其用力，指尖摁压着发白。
另一只手也在掀起忽上忽下的痛感。
他重重的呼吸，衬衫敞开的领口氤起潮湿感。
浑身绷紧，流畅又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同步。
过气非主流歌曲《滚下我的床》再度翻红网吧。
一如五年前那样，周粥靠她独有的调调，再度带起一拨人心中的苏麻感。
青春期一时兴起给予彼此的温情，却意外经得起考验，历久弥新。
周粥也知道啊，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更厌烦了这种不对等的情感。
产生结束的念头。
除非有一天，它能重新变得对等。
视频被人转发到网上。
女生漫不经心的唱，背景是三十几个男生不惜浪费上网时长的兴奋脸。
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