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公子?”江水月不死心地唤了一声。
结果当然是无人回应。
不是吧…她和贺兰瑾怎么又被幻境给分开了?
连带着贺兰瑜的那缕念也不见了。
江水月幽幽叹口气,决定自力更生。
隐在云层中的月亮露出脸来。
她仰头望去,夜空中的明月比湖边见到那轮更为硕大,亮得晃人眼,摇摇欲坠。
借着惨白的月光,江水月向院外走去,刚行至院门口,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闪过,垂髫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贺兰瑜?
她当即提步追了出去。
没想到贺兰瑜虽然个头矮小,跑得却飞快,害得江水月紧追其后,一步不敢停歇。
贺兰瑜狂奔到另一处僻静的院落,江水月跟了过来,她注意到,这院里种满了兰花。
贺兰瑜走向院中一间屋舍,毫不犹豫就推门而入。
那屋内先是寂静一阵,随后响起贺兰夫人温柔的声音。
“乖瑜儿,过来吃糕点。”
江水月轻手轻脚靠近屋子,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小心翼翼凑上去观察。
贺兰夫人正端坐于案前,面前摊着本账册,桌角搁着一盘点心。
青瓷盘中的糕点粉白相间,晶莹剔透,形如绽放的莲荷。
这是…荷花酥?
与贺兰瑾送的那盒一模一样。
贺兰瑜乖顺地走到母亲身侧坐下,从江水月的角度看到,他双眼竟紧闭着。
他闭眼从碟子取了一块荷花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糕屑簌簌而落。
贺兰夫人慈爱地注视着他,替他抹去嘴角的糕屑。
这场景怪温馨的。
不过江水月没兴趣再看下去,要尽快寻找出去的办法,还有…找到贺兰瑾。
她正暗自思忖,忽见那对母子手中的荷花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
粉白的酥皮浮现出黑色霉斑,晶莹的馅料化作污血,正顺着贺兰瑜的手指滴落。
江水月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幻境开始异变了?
一片阴影笼罩在她肩头,她猛地回首,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眸。
贺兰家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他的样貌比先前所见更为枯瘦,眼睛由于没有神采,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贺兰家主先是目光涣散地僵立不动,随后双臂大张,在空中胡乱抓挠,口中念叨着:“阿玉……你在哪……”
院中月光更亮了些,染上淡淡的血色,映照得贺兰家主的脸也微微发红。
他乱抓的手猛地定格住,瞳孔急剧缩成如针般大小,森冷的目光落在江水月身上,指甲陡然变长,漆黑尖锐如利刃,直接刺向她的面目。
江水月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他怎么突然能看到我了?
她惊骇之下,身体也跟着做出反应,一个极速下蹲,锋利的指甲擦着她的发梢而过,深深钉入墙壁。
贺兰家主拔了几下,指甲却像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江水月刚缓过神,就听“咚”一声,身后的房门被一股巨力撞开,随着浓重的腥风涌出,贺兰夫人从房中游了出来。
没错,是“游”了出来。
她的下半身变成了一条细长的蛇尾逶迤在地,深棕色的眼睛化为一双竖瞳,猩红的信子从她口中吐出。
江水月:“……”
原来幻境显露真面目是这个意思!贺兰瑜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啊!
她立刻躬下身,如一只灵活的猫,从贺兰家主的臂膀下钻出,头也不回地向外逃去。
她拼命奔跑,直到踏上一条清幽小径,周围花木环绕,不见任何人影。
原本万籁俱寂的贺兰府,突兀地响起阵阵窸窸窣窣声,像是无数小虫在地面爬动。
隐藏在黑暗中的花木疯狂抖动,枝叶化为血红的藤蔓,缠向江水月的手脚。
一个又一个侍女小厮从花木中钻出,下半身都变成蛇尾,翠绿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正从四面八方朝她游来。
整座府邸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唤醒,对她开启了一场凶残的猎杀。
江水月向后连退几步。
这什么恐怖片现场!
她咽了口唾沫,努力从那些怪物群中寻找可以逃出去的空隙。
那些怪物越游越近,江水月不敢眨眼,眼睛越来越干涩,直到头顶传来些许痒意,她伸手去拂,却被头顶的东西上倒刺扎破指尖,鲜血顿时涌出。
她抬头一看,是根血红色的藤蔓。
那藤蔓如活物般缠住她的腰,将她吊到半空。
她试着挣扎了两下,藤蔓越勒越紧,藤上的尖刺已经刺穿衣衫,眼看就要扎进肉里……
江水月忽然感到心口发热,一道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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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罩住了她,将缠绕的藤蔓尽数震碎。
她从半空摔在草地上,浑身骨头生疼,将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发烫的镜子。
是护心镜救了她!
那些半人半蛇的怪物还在向她逼近,其中一个已经游到她面前,猩红的信子几乎要舔到她的面颊。
她颤抖着想从草地上爬起,冷汗从额头滑落。
电光火石间,一道剑气破空袭来。
空气错觉般凝滞一瞬。
炫目的剑光从天而落,如霜雪亦如雷电,离江水月最近的几个蛇怪还没来得及发出嘶鸣,就被斩成两段。
贺兰瑾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手中长剑震颤不止。
江水月惊讶地张大嘴巴,她一直以为贺兰瑾是个音修,没想到他还会使剑,而且…居然有这么锋芒毕露的剑意。
也是,看他用笛音绞杀碧蛟,气势也是一样的霸道凶悍,他对敌时的样子,和他平时温润如玉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贺兰瑾看了呆愣的江水月一眼,语气肃然:“还不快逃?”
“逃!赶紧逃!”江水月火速爬了起来,朝贺兰瑾用剑气斩出的缺口跑去。
她跑出几步,身后传来蛇怪凄厉的嘶吼,她忍不住驻足回头看去,只见贺兰瑾手中银色光芒闪烁,凌厉剑气横扫之处,数只蛇怪顷刻间灰飞烟灭。
还逃什么?哪里会比贺兰瑾身边更安全吗?
哪怕他再怀疑她,也是真的救过她好几次。
江水月胸腔中热血涌动,直到贺兰瑾斩碎周围的最后一只蛇怪,她向他飞奔而去。
贺兰瑾停住手中剑,抬眸望她,月光映照下,他的脸苍白到几乎失去血色。
江水月跑到离他还有几步距离时,贺兰瑾身形倏然摇晃两下,吐出一口鲜血,手中长剑“咣当”一声摔落在地。
“!!!”
江水月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攥住,她加快脚步冲到他面前,在贺兰瑾向前栽倒时扶住他的身体。
“贺兰瑾,你受伤了?!”
贺兰瑾勉力支撑住身子,没有让自己完全倒在江水月怀中,他缓缓拭去唇角溢出的鲜血,手指覆上扶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我中了化灵散,强行使用灵力导致经脉反噬,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
看着江水月缓缓瞪大的眼睛,贺兰瑾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盈按了两下。
不趁此机会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