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底的土色比岸上更深，干硬的程度却不相上下。微风吹过，给边走边掉渣的三人又刷上一层土灰。
“不去对岸吗？”伴随着阵阵干呕的背景音，墨的声音从通讯里传出。
阿司早在跳下河岸的时候就醒过来，那段激烈的翻滚让她伤上加伤，止不住地头晕。
三台机甲顺着几百年前水流冲刷的方向漫步，温来打个哈欠，回答墨的问题：“去啊，不过今晚在河道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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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机甲一货箱三个人。”
桌后半边脸涂成黑色的男人抬眼一扫，将桌上的螺丝扒进身前的抽屉，拿出一块黑色牌子滑到对面，“下一个。”
“三台机甲四个人。”温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系好的塑料布包扔到桌上。沉闷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半黑脸的注意。
他抬头仔细打量温来一行人，迟疑一会儿，又将视线转向一旁的机甲。
大些的两台加起来都凑不出一身完整的护甲，座舱外壳也坑坑洼洼，甚至还有破损。小些的那台跟在土里滚过似的，就这几分钟的功夫，身上掉的土就在脚底下堆出一座小山。
“穷成这样？这种破烂也开。”半黑脸心里嘀咕。
他看看桌上的小包裹，又瞧瞧两台机甲身后、整只队伍里最完整的两个大箱子，不禁回忆起跟老大开拓河道生意时的艰辛日子。
半黑脸叹一口气，在温来疑惑的目光中从布包里拿出小半把螺丝，将三块黑牌子和布包一起推回对面，叮嘱道：“听说风钻帮弄到台很厉害的武器，南边现在正乱着呢，你们要往那边去可得小心点。”
温来一愣，收起东西笑着回了句：“谢谢”。回身爬进机甲，走进围墙。
“我们人都没到，他们消息就到了？”稀椿不敢置信。
三台机甲并排停在这片机库离大门最远的角落。地上的三个格子中画着黑牌上的数字，意味着今晚他们可以在这里休息。
半黑脸误判了他们的财力，才将这最便宜的角落租给四人，不过这正合了他们的意。
温来和稀椿用箱子挡住靠外的一侧，隔出一片小小的私人空间。阿司一做完身体检查，墨就拿出工具，在箱子和圆形机甲的掩护下检查两台“破烂”机甲。
“推进器修不好了，右腿线路受损导致失衡，视觉组件坏了三个。右手臂轻微变形，武器收放可能会受影响。”墨敲敲机甲手臂上的凹陷，又漏下一堆土，“还需要全身除灰。现在只能先解决右腿的问题。”
他在平板上划过一页，又向着稀椿道：“盾牌确实是废了。机甲的情况倒是不错，除了右后腿履带裂了之外没什么大伤。”他熄灭平板，“但是我没有修复履带的工具，只能祈祷以后能找到了。”
四人围坐在一盏提灯边，火红的灯光散发出微弱的暖意。几人身上贴着数量不一的膏药，稀椿左手打着夹板，小心翼翼地向后躺倒。
“这一仗打的，”她感叹，“真是损失惨重啊。”
温来笑着接话：“干掉两个营地首领，也不亏。”
“你们在北岸有去处吗？”阿司问。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阿司闻言一愣：“那后面的计划是什么？”
“去星港啊，”温来喝一口营养液，“租个机库，买点材料和矿石，先把机甲都修好。”
阿司明显还有点忧虑，但只是点点头，垂下眼皮，没再说话。
倒是墨好奇地问：“星港？是丘比特星港吗？”
“是啊，你知道？”
“这本笔记里有提到。”墨从包里掏出一个眼熟的本子，“丘比特星港是什么样的？”
“嗯……”温来咬着瓶口，努力搜寻几年前的记忆，“很大，还有很多别处没有的东西。”回头看到墨期待的眼神，她笑着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稀椿和阿司就去了前方的帐篷区，不多时，拿回来几个装满的瓶子。稀椿给每个人派发了一条肉干充当勺子，用来挖瓶子里的“河薯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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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糊糊是河中营地的特产，口感绵密，还能吃到一丝甜味。稀椿一边吃一边念叨：“也没见河道里长东西啊，这河薯到底是哪弄来的？”
阿司匆匆扒几大口，开始分享两人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风钻帮把堡垒开到医士联盟炸了半天，现在已经开始往回走了。看来他们不知道风钻乌流去塞索思工厂的事。”
“哦，对了！”墨突然想起，“大祭司在我们去之前就死在机械营地了。营地机库有个地下室，他被关在那里。”
温来咂咂嘴：“这么说她还真不是为了风钻帮去抓你的。”她斜眼扫过墨，歪着头笑起来，“你还挺受欢迎嘛。”
“前面有很多摆摊的，你们要不要去逛逛。”稀椿已经吃完一罐，拧开第二罐的间隙提醒两人。
帐篷区靠外的部分支着两排只能容纳一人的三角帐篷，两排帐篷中间的通路连接起营地主帐和机库出口。
温来和墨从主帐这头开始，游览这个小集市。
摊主们蹲在自己的帐篷前，待售的货物随意摆放在脚下。这个营地来往最多的是两岸倒腾货物的运输队，以及少数会来回跑的寻宝人和赏金猎人。他们往往不会在河中营地购入大量物资，但并不介意购买一些有趣的小商品。
因此，这些摊主们的货品也多是些少见的、一眼看不出用途的东西。
一路逛过来，墨看到不少在他的家乡可以被称为“古董”的东西。明显是从哪个废墟里刨出来的，缺胳膊少腿都是常态。
他有些失望，眼看着集市要到头，便想提议直接回去。温来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走向右手边一个小摊。
这个摊主格外讲究地用一块土黄色的布垫在地上，隔开了满是尘土的地面和小摊上唯一的商品——一块一尘不染的纯黑色正方体。
“诶，”温来拱拱蹲在旁边的墨，“这是什么？还挺好看的。”
墨已经对逛街失去了兴趣，但是温来发问，他就打起精神仔细观察起这件奇怪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