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剥离无异于将自己的一部分舍弃,疼痛也可想而知,卞缘也没想到,郗昱冰能任性至此,只是因为自己爱生气,一怒之下就将自己的怒魂给剥离出去了。
卞缘还在愣神,魂体的回忆就已结束,郗昱冰有着非凡的神力,剥离神魂的速度也极快,魂体留存下的记忆也就只剩这些。
“怎么样?信了吗?”歪脖子魂体冷冷的质问她。
“信了信了。”卞缘点头如捣蒜,她现在可要对这个魂体客气些了,毕竟是郗昱冰的神魂,还特别爱生气,一个不开心将她碾碎也不是没有可能。
“难怪神尊情绪那么稳定,原来是将你给剥离出去了。”卞缘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只将自己一部分情绪的神魂给剥离掉的。
这话魂体可没那么爱听,他又不开心了,嗤笑一声道:“他稳定什么?他那是疯了,你见过这世上有一生气将自己神魂拆碎剥离的人吗?”
卞缘老实摇头,答道:“没见过。”
被卞缘认同,它的怒气才消了几分,自顾自地说道:“也是,如果不是他疯了,哪轮得到你们来做这二十四诸天的真神。”话里话外带着对郗昱冰的不满。
“所以二十四诸天的真神都是郗昱冰选的?”卞缘对谁来封神的事情格外感兴趣,这样人人都不靠谱的封神,她本来没觉得是郗昱冰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他看起来还算正经靠谱。
“你蠢吗?当然是他选的人选,除了他,这二十四诸天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要不是它的脖子还歪着,不能随意移动,它现在都不想看卞缘一眼。
卞缘无视他的不悦,接着问自己想知道的:“那他为什么这么选?无论是文神、农神,还有我,都并非是最好的选择啊?”
文神要选落榜的,农神专挑自小游牧长大的,卞缘实在想不通郗昱冰封神的标准是什么?
“他故意和天道对着干而已。”魂体不在乎道,“他怎么会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
“不仅有你们几个,水神蒲念是淹死的,火神沈停澜全家人葬身大火,他一见火就晕。”魂体一一列举道。
“除了神司和舒仪是天道为他选出的正确答案,其他人都是他故意乱选的。”魂体歪着头,它自己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在乎。
卞缘听此难免惊讶,郗昱冰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这样有反骨的人,她以为他只是为人孤僻,懒得管这些麻烦事。
没想到他不仅是不想管,他还因为不想管故意反其道而行。
这一刻卞缘觉得,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郗昱冰似的,在她心里那些稳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形象在这时轰然倒塌。
不过也是,能任性到将自己的神魂剥离的人,乱选真神倒也不稀奇,他连自己都不在意,自然也不在意天道责罚与否。
“喂,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将我治好?”魂体绕来绕去半天,终于绕到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没有,他说让我先把重明殿里的书抄完,说你命硬死不了。”卞缘将郗昱冰的原话转达给了它。
“什么?”魂体气的头发的炸了起来,冲天直立,一瞬间就将脑袋转了过去,气得不想理她。
“别别别。”卞缘像是早就料到它会这样似的,捏着它的小脑袋转了过来。
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的脖子已经歪成这样了,你还这样甩来甩去。”
“你管我!”魂体听了这话甩头的动作更加迅速,“我倒要让他看看我命硬不硬。”
卞缘担心的将两手托在它的脑袋旁,生怕它将自己的头甩出去,那个场面她真的不敢想象。
身边传来淡淡的苦香,卞缘下意识地向魂体的身后看去,果然看到一脸铁青的郗昱冰。
卞缘瞬间就将自己的手收回来,站的笔直,摆手替自己开脱道:“这次不是我,是它自己要这样的。”
郗昱冰凉凉瞥她一眼,好像在说如果不是你它能突然犯病?
魂体早就察觉到了郗昱冰的靠近,甩头的动作越发猛烈,合冥树本体的银花开始纷纷掉落。
“你快劝劝它,它这头发都快掉完了。”卞缘也不知道银花是合冥树的哪个部分,反正它长在树冠上,就暂且当作是它的头发了。
郗昱冰继续无动于衷,甚至激怒它,“它喜欢这样就随它去,看它能晃多久。”
话音落下,魂体好像越使劲了,发出“突突”的声音。
卞缘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魂体像是永远不会疲惫一般,倔强的不肯停下,眼神中的愤恨也越来越明显。
她打了个哈欠,看来郗昱冰还真没骗她,这合冥树还真是命硬,银花已经被它全数甩落,东一朵西一朵的散落着,就这么折腾了它看起来还是十分有力。
卞缘的眼皮一颤一颤,将要合上,但在她眼前的那个小小身影却忍不住晃荡了一下。
就这一下,卞缘觉得自己抓住了时机,猛然清醒了过来。
郗昱冰在一旁抱臂站着,一派漠不关心的样子,冷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果然,魂体在晃荡了一下之后摇摇欲坠,几次稳定自己无果之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卞缘激动地一拍手,兴奋道:“它终于晕了。”
郗昱冰回过神来,无情的将巴掌大的魂体的从地上捡起来,食指在它歪倒的脖子上轻轻一扶,骨骼轻响,魂体的脖子就恢复了原位。
随后他不在乎地的将魂体扔进合冥树的根部,漫不经心的仿佛不是自己的魂体一般。
魂体与合冥树融合的一瞬,合冥树折断的树干缓缓扶正,重新直立在树桩之上,刹那间,银花重新盛放,一朵紧接着一朵,四周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卞缘一时间愣住,浅色的瞳仁中映着银花绽放时一瞬的光华,她没想到,银花开放时会是这样的景象。
但她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明明郗昱冰用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事,他却让她忙前忙后的跑了那么多天,甚至还要罚她抄书!
卞缘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郗昱冰,表情僵硬的质问道:“神尊,原来治好合冥树这么简单啊?”
拐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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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角的话语,实则是在控诉郗昱冰耍她,就动动手指的事,偏偏在这里为难她。
郗昱冰自然也听出来卞缘的话外之音了,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理所当然道:“是你将它气成这样的,还麻烦我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
卞缘难以置信的又将郗昱冰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如果你那时候就将合冥树给治好,今天下午还用等这么久吗?
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他面前这样造次。
于是急忙谄媚解释道:“神尊你误会了我了,我这是夸你呀,我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治好合冥树,你只用这么一下就可以了。”
卞缘学着他刚刚扶正魂体脖子的动作,浮夸的补救着。
郗昱冰脸上的笑一闪而过,“回去抄书,这次是全部。”
“啊?”卞缘欲哭无泪的喊道,追着郗昱冰试图挽回,“神尊你金口玉言,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
郗昱冰任由她扯自己的袖子,甚至负重带着她向前走,“既然金口玉言,刚才说的全部就更不能反悔。”
“别啊。”卞缘继续耍无赖,甚至要坐在地上扯住要走的郗昱冰,“刚刚我就当没听见不行吗?”
郗昱冰停下步伐,转身道:“抄两遍。”
一句话冷的卞缘浑身一个激灵,她利落的从站起身来,也不耍无赖了,只说:“啊?神尊你刚刚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
眼看着郗昱冰又要开口重复一遍,她打断,“我知道全部的书都要抄,我这就去,争取早日完成,不打扰神尊。”
说完她斗志满满的冲向了重明殿,就怕郗昱冰再开口。
卞缘跑的太着急,一不留神还绊了自己一下,郗昱冰唇角扬起一瞬,将刚刚被卞缘扯皱的衣袖抚平。
只是桌上的十几卷书,卞缘竟用了半个月,郗昱冰眼看着她时不时就昏倒在桌子上,要不然就是换着花样的吃点心。
郗昱冰只觉得身边像多了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总是围着他问:“神尊神尊,你在忙什么?”
或者给他分享,“神尊,今日有人向我许愿了,求他今年武试夺个状元。”
郗昱冰不为所动,依旧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只是道:“若他自己不努力,就是在你的神像前磕破头也没用。”
卞缘道:“这我当然懂啊,可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愿力,好神奇。”
郗昱冰看她双手撑下巴,笑得见牙不见眼,无奈摇摇头,“大惊小怪。”
这几日相处下来,卞缘早已对郗昱冰这种说话方式习惯了,他只是说话扫兴了些,但不会让她的任何一句话落空。
她不仅没反驳郗昱冰的话,反而顺着他说,“我当然要大惊小怪一下啊,毕竟这种感觉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郗昱冰不屑的笑笑,“既然你觉得神奇,不如我带你下凡去看看你的信众?”
“真的吗?”卞缘手中的笔“哐当”掉落。
郗昱冰慢条斯理放下书卷,看向她,“你说的,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