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过去。
“所以，这才是事实？”江知许问。
乔绾一看他一眼，点点头：“对。”
当时确实是个误会，乔绾一完全没有背地里损人的恶习，更不会对某些职业产生偏见。
江知许沉默良久，思考着她这番话的真实性，不过细想起来，乔绾一实在没有理由用这些来欺骗自己。
之前的一些误会到现在算是基本都澄清了，就是两个人，尤其是江知许情感坦白的实在太快，让乔绾一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偷偷在背后跟了这个人那么多年，如今猝不及防得到对方的表白，换谁来都会不敢相信。
就像在黑暗里待久了，面对突如其来的阳光第一反应不是温暖，而是刺眼。
江知许也知道自己不能把她逼得太紧，适当保持着距离，以后日子还长，不着急这一时片刻。
六月初迎来高考，学校给高一高二放了假，白文锦也得知了这个消息，提前从外地赶回来接乔绾一放学。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乔绾一看见她，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她肚子上停留片刻。白文锦有些不太自然地笑起来：“累坏了吧阿绾。”
“没。”乔绾一笑着摇了摇头，视线略过白文锦身后的男人，“林叔叔。”
林韦君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招呼母女俩上车。
这次回来白文锦意外的竟然没有提其他事情，只是在吃饭间隙一个劲往乔绾一碗里夹菜，偶尔问两句学习状况，大多数都在关心她的生活和缺不缺钱。
乔绾一按着顺序都回答了，饭吃得差不多了，林韦君借着结账的名义给她们母女二人留出独处时间。
莫名气氛笼罩，乔绾一替白文锦开口了：“您身子不方便，就不用来回跑了，我能照顾自己。”
白文锦一愣，眼圈瞬间红了，“阿绾，是妈妈对不住你……”
“没有。”
乔绾一总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动火，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直系亲人了，就这么一点归宿，哪怕曾被这仅有的一点归宿拒之门外，可她还是舍不得。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看到您过得好，我比什么时候都知足。”乔绾一低下头缓了会儿情绪，把眼泪忍下，“妈，你跟他好好过。”
也可能女性孕期本就容易情绪不稳定，白文锦听到这些又落下泪来，乔绾一抽了几片纸，动作轻柔地给母亲擦干净了。
白文锦没在这里待太久，住了一晚就走了。
乔绾一送他们到车站，看着白文锦一步三回头的身影内心感慨万千。
高考结束之后返校又举行了期末，适应这么久时间，这次乔绾一和江知许成绩再次双双赶了上去，回到原来两人原本待着的位置。
曲静看完成绩单叹为观止：“你俩这是商量好的？拿我们当play的一环？”
“什么跟什么？”乔绾一说，“上次真就是发挥失利。”
曲静幽幽道：“我才不信。”
说完之后，又哀嚎，“啊啊啊啊马上要分班了，人家好舍不得你啊。”
乔绾一安慰她：“说不定还是在同一班呢，别担心啦，就算不在一个班我也会经常去找你的。”
高考之后这次的分班就是到高三了，江知许背地里找了级部主任商量，明里暗里表明自己要跟乔绾一同班，级部主任虽然严禁早恋，不过看到乔绾一成绩，又话说了回来。
连续三年跟江知许同班，不知道内情的还真以为是乔绾一和江知许有缘分，只有江知许这个当事人知道这些所谓的“巧合”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
步入高三首当其冲的感受就是好像每个人都被迫按下了加速键，尽管早已经历过，再回来体验乔绾一还是出现了几天不适应的情况。
这种状况表现在她几天神情恍惚，干什么都没精神。
江知许观察了她几天，因为还没考试，座位目前都是按照分班时自己挑选的，他就坐在她后面，轻轻推她后背。
“这几天没休息好？”
下课时间，教室里面乱的像一锅粥，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动静，乔绾一想了想：“可能没睡好。”
“你这可不像是单单没睡好。”江知许看向她颜色浅淡到异常的嘴唇，“你是不是贫血了。”
乔绾一蹙眉：“应该不是吧……”
江知许没接话，只是中午就搞了两张假条，亲自带她到医院做了检查。
果不其然，检查结果比正常数值低了一大截。
江知许眉头越看皱得越紧。
乔绾一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严重贫血，亏她当初还跟白文锦保证自己肯定能把自己照顾好。
拿好药，江知许突然说：“之前贫血过吗？”
“没有。”乔绾一回，“应该就是这几天太累了，突然又回到高三，不太适应。”
“不适应也不是你这么个情况。”江知许蹙眉，“我每天让司机送营养餐，你就操心学习就行，其他不用管了。”
乔绾一看他一眼，江知许连忙补充，“拒绝无效。”
于是乔绾一又闭嘴了，过会儿，她叹息说：“我这边情况你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么……”
那么什么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算了。”
江知许隐隐感觉她在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这种关系也不好多问，看她兴致缺缺的，明显是有心事。
联想到她之前谈到的那些梦想，江知许总觉得乔绾一瞒自己的那件事就是她的心病，情绪不好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大。
回去路上乔绾一撑着头发呆，余光看见江知许一直在挂电话。
“骚扰电话吗？”
“不是。”江知许不以为意的语气，“一战队的经理。”
乔绾一问：“ATB？”
江知许诧异道：“你怎么……”
没问完，想到之前乔绾一说的，那个时间线的江知许是一名职业选手，加入的战队应该就是ATB了。
“是它。”
“他怎么现在联系你？”
“之前就联系过。”江知许说，“巅峰榜排名太高，他们难免想挖人。”
不过按照江知许这技术，挖过去肯定也是当首发①的料。
如果不出那档子事，乔绾一是很支持江知许去打职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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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赛场上恣意风发的年少轻狂无畏所有，是世界上最耀眼、最珍贵的东西。
乔绾一特别喜欢看江知许在拿下胜利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好似人比天高，所有遥不可及的事情都有可能。
没有人能拒绝青春耀眼的少年。
尽管已经答应了母亲不再去想职业的事情，可这么提起，江知许到底没忍住内心微动。
“那个我，是职业选手？”
“嗯。”
“他是怎么样的一个选手？”
提及那个江知许，乔绾一连眼神都肉眼可见地温柔下来。
“他是一个特别有责任心，很厉害、很优秀的电子竞技选手。”乔绾一眸底泛着温情，江知许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甜蜜，酸涩。
哪怕是她猜错了，乔绾一想，她和江知许之间还是有着能够回忆的弥足珍贵时光。
“他在ATB拿了很多冠军，GAL圈里人人都羡慕他的天赋和实力。”
江知许静静听着：“我能冒昧问一嘴，你和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
“……”
乔绾一敛眸，声音低下去，“我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钱，本来打算跟大学那个追求者结婚的，因为他的三十万彩礼。”
江知许蓦地扭头。
女孩走在他身侧，面庞白皙，似水中芙蓉。
“我需要那笔钱，已经准备谈论婚礼日期了，结果那天晚上，我加班下楼，在下面，遇到了他。”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那是他去打职业后，将近六年，我第一次再见到他。”
“刚开始差点没认出来。”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乔绾一笑出来，“不过他一说话，我就知道，那就是他。”
“我很熟悉他说话的语调。”
“他怎么说的？”
“什么？”
江知许垂眸看她：“结婚的事。”
“他说家里催婚催得急，又刚好知道我遇到困难，而且对我知根知底，待在一起也放心，算是……”
乔绾一缓了口气，一笑，“互利共赢的合作。”
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江知许压抑着漫过心头的酸涩，说不清什么感受。
是心疼，也是难过，还有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心。
哪怕乔绾一不说，只用只言片语，可那无处安放的难处依旧跨过时间隔阂戳人心肺。
江知许心都快碎了，他恨不得成为那个江知许，哪怕只是那个晚上的江知许，哪怕只有片刻，他也想回去。
去抱一抱，那个所有苦难打碎了牙也要往下咽的乔绾一。
“我不会那样的。”
许久，江知许突然幽幽开口说，“那些话，我不知道他是出自什么原因目的，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什么互利共赢，什么帮忙，这些我都没有，我只是……”
——单纯的、喜欢你。
这些江知许没说出来，但是乔绾一对上他的视线，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彼此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无法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