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一步,季青也被吓了一跳,沉声骂了句“真是遇见疯子了。”
谢杳听见,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心底是少有的赞同了这个评价。
是啊,疯子。
事发突然。
季青将车停在了路边。
谢杳声线轻和地道了声歉,然后打开车门,朝着身后这场事故发生地走去。
离开医院时,京南就开始下着簌簌的雪,眼下已经有了越下越大的征兆。
伴随着与她脚下步伐相反的凌冽寒风,谢杳裹紧了身上的羽绒外套,被冻得通红的手已经无心去管被吹乱的长发,只是朝着熟悉的黑色车身走去。
这样其实很危险。
她心底清楚,但那一刻是从心底生出的怒意和旁的占了上风。
她走到驾驶座车门旁,用尽了力气拍着车门,想让已经被撞得失去意识的秦鹤川清醒过来。
隔着车窗,即便模糊不清,也能看清秦鹤川半张侧脸上,自额角流下的深红色液体,看得她心一沉。
“——嘭”
车门被拍响的声音很大。
不知过了多久,秦鹤川醒来的时候,透过暗沉的车窗最先看见的是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庞。
只是这张脸上毫无笑意,只有冷下的神色和微抿的红唇,他看着她启唇,透过那一张一合的唇读出来她在说:
“秦鹤川,醒醒。”
“秦鹤川,下车!”
“秦鹤川!”
他忽然间笑了,不像之前数次见面那样,笑里总是藏着阴冷的晦暗,而是只有肆意满足的疯狂。
他得逞地将锁上的车门打开。
那一瞬,外头的风雪簌簌像是终于等到了缝隙,开始疯狂涌进车内。
紧接着,是骤然清楚的声音。
“你是以为自己死了,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谢杳第一次说出‘重话’。
她的嗓音很冷,眼底的情绪也是,明明比这寒冬飞雪都要冷,但落在已经疯了的秦鹤川眼底,却觉得兴奋。
因为那株被教导着如永居高台般的白牡丹终于染上了别的颜色,和他一样的黑色。
这些年来,自幼教养与规矩刻在骨子里的缘故,即便秦鹤川背叛了谢家,谢杳也硬是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词。
她只是心底有怒,有恨,最后将这些都发泄在了毁了秦家的行动上。
这是第一次。
她将“死”说在了句子里,带着怒极的情绪,对一个刚出车祸的人。
“怎么?小家主终于也要给些善意给我了?”秦鹤川抬起那双漆黑的眼,由喉中溢出一声笑意。
仿若根本没意识到眼下自己的状况,没有察觉到淌过眼角的深红色液体。
谢杳听着,轻抿着唇。
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着的缘故,她的唇色都比平常艳一些,更红了,像是雪中红梅。
半响,她红唇轻启,神色沉静了些,只是清清泠泠的嗓音染着霜意:“不是给过一次吗?”
秦鹤川面上的笑僵了下,却只有短短一瞬。他的视线重新凝在谢杳身上时,伴随着痴迷般的占有欲:“那你要帮我处理吗?”
他指的是这场车祸。
沉默的几秒钟,谢杳没有反驳。
她抬起纤细的手,雪白色的肌肤抚摸上他自额上流下的温热液体,就像是画家碰到了颜料,就像是名贵的瓷胎洋彩霁红梅花胆瓶。
她停了下,然后沿着他眼尾的红痣向下画了一笔。
再开口时,嗓音低凉:“这才是我要的。”
秦鹤川神色不改,依旧笑着看着她。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
比之前都要疯。
心底在那一瞬冒出的想法,比之前都要让他着迷。
他忽然找到了让阿杳永远“爱”他的法子。
看着他疯似妖孽的笑容,谢杳怔了下。
她蹙了蹙眉,恰好旁边的车子忽然响起动静,她抬眼望去。
只见造成这出事故的罪魁祸首自己清醒了过来,从那车头都被撞得凹痕明显的玛莎拉蒂摇摇晃晃的走下来。
“哎哟,原来你是这个小美人的保镖啊。”
“我说怎么跟车跟这么久呢,还不愿意跟我比一下,敢情车子就不是自己的哈哈哈”
“喂!你说说,你的人把我新车撞坏了,怎么赔!”
听见他的声音,秦鹤川原本还在笑的面容猝然变得阴冷,但听见他最后那句时,又忽然将所有情绪压了下去,抬头略带着兴趣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会是何反应。
谢杳沉静地侧过脸,望向那头今日这出事故的真正罪魁祸首。
看着他身上比秦鹤川要轻很多的伤,她压下眼底的寒意,声线清泠:“交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说完这句就不再开口。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交警”的作用,原本还在咄咄逼人的男人忽然消了声,或许是突然清醒了些。
……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雪夜。
这出意外还是得走躺流程。
谢杳和夏家兄妹俩倒还好,只是其他车辆,并不需要被调查取证,倒是秦鹤川和那罪魁祸首时间要花得长些。
不过,担心季青会受影响,谢杳还是让他和夏茹蓓先回去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得到前来的交警的问话后,谢杳也答应跟着一起走了一趟。
等到警局时,她模样生的古典精致,通身打扮气质又不寻常,即便手中带着血,神色是冷然的,也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其中,就有些同样在今夜被叫来“教导”的酒吧混混。
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女警察恼怒制止,但谢杳还是那副模样,平静、毫不关心。
等到警察得知她只是将坐在驾驶座上的秦鹤川拉出来,和这出事没什么关系后,也就松口放了人。
但,谢杳没有走。
她依旧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人。
这样的夜晚,要打车回去肯定是不简单的。
女警察误会她无助,试探性地上前想要安抚。
谢杳很轻的笑了下,垂眼拒绝后道了声谢。
她只是在等秦鹤川那个秘书来。
不知过去多久,秦鹤川也出来了。他坐在离谢杳隔了个位置的椅上,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下。
两人身上都沾着淡淡的风雪的气息,一时半会,竟是皆没开口。
倒是少有的平静。
良久,是秦鹤川先移了视线,落在谢杳身上。
谢杳阖着眼,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呼吸很浅,看起来像是睡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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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川半垂下眼,视线自她自然垂落如鸦羽似的长发逐渐往下,最后,落在了她搭在膝上的手上。
然后,双瞳猛缩。
没管身上的伤,他快速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从那鹤纹西服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绣有牡丹纹的绢巾。
他触碰那只手的动作是颤抖的,擦那已经干涸成暗色的血渍的动作也是,想要将那些污渍擦尽,却又怕太用力。
温热的液体早已干涸,痕迹深深留在那冷白的指尖上,格外鲜明,即便用着绢巾也无法轻易擦净。
陈硕接到电话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半明半暗的灯光下,那道墨色的身影被打磨得修长料峭,却是单膝跪地着。
而透出的那半张侧影上,向来阴冷晦暗的面庞上是少有的温顺。男人的目光很认真,手上的动作也是很轻易就能察觉到的轻柔,正在为一身白衣的女人擦着手上的污秽。
极致的黑与白,就像是一幅名为“忠诚”的水墨画。
陈硕怔了瞬,而后选择先来到门外候着。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是谢杳素日睡觉的时间。
她控制不住地想阖眸休息一会,但并未多久,就因感受到手上的触碰而醒来。
她安静地睁开眼,目光是沉静的,直到视线落在那张白色绢巾时,怔了瞬。
“这绢巾,今天用完就丢了吧。”她开口的突然,嗓音仿若带着高山雪水的沁凉。
闻言,原本还在小心翼翼动作的人霎时一僵。
周身还算融洽的气氛也在这句话落下后转瞬成为死寂。
谢杳倒是没再继续看他,而是抬眼望向窗外早已光秃秃地枝桠,没过多久,她忽然提起寻常,声音是自再见面以来从未有过的轻和:
“我前几日刚在梳妆间内寻到了几本《景德传灯录》原籍的誊抄版。那地方太久没去,管家爷爷许是以为是我故意放在那的,也未动过,我拿起来时,已经蒙上了一层白灰。”
这话落下后,谢杳没再说什么。她从身子僵硬的人手里抽出手,眉眼间早些时候还带着怒意的情绪不知何时轻淡化开了,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看见她出来,陈硕愣了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沉声道了声好。
谢杳没理会,在司机开门后,抬脚迈入了车厢。
看着这辆低调沉黑的车子走了会儿,陈硕才想起里头还有自己的那位雇主。
他连忙开门走进去。
映入眼帘的男人却不再是刚才的温顺神情,而是低声笑得肆意的疯美人。
他沉默了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秦鹤川忽然开口问:“看过《景德传灯录》吗?”
陈硕自然没看过,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他专业的方向。
看着他茫然的神情,秦鹤川已然知道了答案,他声哑近无绪:“卷十七里有句话,叫‘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
话说到这,就算是陈硕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回话。
不过,秦鹤川也不是真要他的回应。
他转而笑道:“不过,没关系,我不要她永远爱我了。”
“我要她永远恨我。”
这样,他们之间就会永远纠缠,永远分割不开,旁人提起他们中的谁,都会想到另外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