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两位主子说着话,后头的宫女也没闲着。
吉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珠珞看了眼,珠珞回望了眼,悄声问道:“吉祥姐姐,可是有事?”
吉祥眼神下移,落在珠珞肤若凝脂的五指上,笑道:“早听说珠珞姐姐心灵手巧,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皇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能肯用心打听事,大抵都能打听到。
上个月庆嫔娘娘不知从哪得到的法子,早晚用牛奶洗手,玫瑰花露更是跟不要钱似地往手上抹,这件事怕是口口相传,六宫皆知了。
但是除了倚梅轩,很少有人知道这法子是她告诉如意的。
看来这吉祥时常往倚梅轩替英答应给梅采女送东西,与倚梅轩的关系愈发密切,这等事都能打听到。
珠珞将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低着头,略羞涩开口:“姐姐谬赞了,为主子办事,自当尽心尽力。”
吉祥趁机又问:“听说,采女当日引起皇上注意的发髻是你梳的?”
本不是秘密的秘密,珠珞便应承下来,想要听听吉祥接下来的话头。
她回:“不过是闲作,也是采女有福气,这才能入了皇帝的眼。”
吉祥闻言,身子不由得凑近两分,低声问:“姐姐略施小计,就能让采女吸引皇上的注意,也不知我家主子何时才能有采女这般荣幸?”
说着,悄悄从腕间退了只雕工精巧的金镯,快速拉过珠珞的手,塞进了她的腕间。
珠珞浑身一怔,吉祥这行云流水的做法,当真令人瞠目结舌,她还没能反应去推开,手镯已到她腕间,并且吉祥已经离开她半个身子。
这是何意?往常吉祥送采女绸缎,顶多是与她见面招呼的地步,今日怎会有如此动作?
吉祥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知姐姐何时有空,能方便给答应梳个精巧的发髻?”
珠珞心里失笑,没想到采女无意得宠的法子,一个月了,竟还能惹得人效仿。
但是庆嫔都没能引起皇上注意,就别谈颜色稍逊的英答应了。
她思忖了下,退下金镯,拿在手里道:“非是妹妹不肯帮答应这个忙,只是庆嫔娘娘今早这发髻便是奴婢教着梳的,直至今日也没能显出效用,妹妹实在是惭愧。”
说着,就要把镯子递给吉祥。
吉祥却是推拒过来:“姐姐手腕纤细,正适合这镯子,就不要推辞了。”
珠珞摸了摸镯子上雕刻的纹路,心思流转道:“妹妹若是记得没错,答应母家可是苏州织造?”
吉祥点了下头。
到底是商户出身,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送梅采女的缎子都是顶极的。
但是采女沉溺于皇帝的温柔乡,哪里还能记得与答应的承诺。
若是答应有日发觉,怕是会与采女生分了。
她道:“答应年岁不大,怎生穿些老气横秋的衣服?虽然能压得住身份,但到底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吉祥看了眼自家答应的背影,眼前忽地发亮:“姐姐,你的意思是?”
珠珞见吉祥如此受教,便不由得点拨两句:“若说宫里谁穿衣最娇俏,可不就是郡主?答应若是学着郡主穿搭,不必一模一样惹人白眼,只消能有明艳少女的感觉,恐怕也会让陛下眼前一亮。”
吉祥闻言,眼中的光愈发亮了:“多谢姐姐点拨,日后答应若是得宠,定不会忘了姐姐。”
珠珞嘴角弯起:“都是为主子分忧,应当的。”
*
正被珠珞提及的月华郡主,此刻正在琼华宫听着宫人讲述早上的大戏。
她听完,笑着叫了三声好,还不忘出声贬低梅采女几句:“到底是小家子,才得宠不久就敢不敬犯上,活该她有今日!”
本来她解了禁足,能够腾出手来好好收拾梅采女一番,却不想未等她出手,梅采女自己就把自己作禁足了。
她痛快的同时,也有些不太痛快,咬牙道:“我一想到那日竟给她做了嫁衣,我就恨不得扯烂她的头发,看她还怎么梳发髻在皇帝哥哥跟前招摇!”
秋桃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噤,想到郡主一旦不痛快,非要发泄够了才会了事,她灵光一现道:“郡主,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许是和那日有关?”
月华瞥一眼过来,冷冰冰地问:“何事?”
秋桃:“奴婢见今日采女身边的宫女有些眼熟,现在想来那日奴婢送桂花糕时,她也在场,后来那日皇上就去了采女处,奴婢怕是其中有什么猫腻?”
月华对秋桃嘴里的小宫女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梅采女是个小家子,她身边的宫女也是个唯唯诺诺的,一直垂着头,她连她全乎脸都没瞧见过。
她道:“既然有猫腻,把那个宫女叫来,就说本郡主有话要问她。”
秋桃喜形于色道:“是,郡主。”
*
珠珞扶着采女进了倚梅轩,刚进去,采女就一把甩开她的手,似是生气不悦。
采薇微笑地迎上前:“采女,请安累了吧,奴婢泡了皇上赏的雨前龙井,您喝了也解解乏。”
梅采女接过,抿了一口,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还是你有心,事事将我放在心上。”
采薇脸上闪过震惊,下意识看了珠珞一眼。
珠珞眼观鼻,鼻观心,怕是今早的事,采女迁怒到她身上了。
采女润了喉,抬眼吩咐道:“珠珞,门前落叶堆积,你去给扫了,免得皇上瞧见不高兴。”
还未等珠珞领命,采薇就率先开口道:“采女,珠珞姐姐可是您的大宫女,怎么能干扫落叶的粗活?还是奴婢唤小太监扫吧。”
采女冷哼了声:“不过都是奴才,有什么事能干,又有什么是不能干的?我要的事能干的奴才,若是不能干,也就只配干粗活了。”
采薇震惊溢于言表,不再开口。
珠珞面上毫无波澜地应下:“是,采女。”
*
采女成也发髻,败也发髻,珠珞亦如是。
采女因为发髻得宠,是珠珞的功劳,皇上乐意捧着采女,所以采女乐意提拔她。
但如今还不知皇上下次什么时候能来,采女又刻意迁怒与珠珞,所以她没法,只能受着,难道还能对着采女辩驳不成?
她还是头次干扫地的粗活,在元家没有干过粗活,来宫里也都是干些主子贴身伺候的活,如今初次干,倒也生疏得很。
彩霞瞧见珠珞干活的身影,有些惊讶上前:“珠珞,怎么是你在这扫地,难不成是小太监偷懒?”
珠珞苦笑了声:“我今早惹采女生气,采女便让我来扫地了。”
彩霞伸手,想要接过她手里扫帚,宽慰道:“采女是好性子的,想必生气也是生一阵子,晚些时候便也气消了。扫帚给我吧,姐姐哪里能干这样的粗活,还是我替姐姐干吧。”
采薇是个嘴甜的,会说笑俏皮话惹得采女高兴,所以这新来的两个宫女,采女更加亲近采薇。
彩霞是个闷头干活的性子,话虽少但活干得漂亮,有她在,其实珠珞手里的活也轻松不少。
珠珞没有将扫帚直接给彩霞,想着即便做样子,也要做给采女看才是。
而就在这时,突然不知打哪来的小宫女,走近便指着珠珞开口:“你,月华郡主唤你,跟我走一趟吧。”
珠珞偏头,顺着指向她的指尖看去,看到了张熟悉的脸。
月华郡主一般不找人,但是找人了就是大事,彩霞立马勉笑问:“秋桃姑姑,郡主怎会认识珠珞姐姐的,莫不是找错了人?”
秋桃却是轻抬下巴,语气不屑:“郡主要找的人还容得你置喙?还愣着做什么,不过是小小宫女,还要让郡主等你不成?”
撂下这句话后,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珠珞将扫帚递给彩霞,怕是来者不善,嘱托她道:“怕郡主等急,我先过去,你去跟采女说声,省得她等下找我。”
若真郡主无故发难,怕是采女也不能救她,能救她的怕只能是倚梅轩的主位,庆嫔娘娘。
她说完,重重握了下彩霞的手背,眼神往庆嫔的方向瞥了下。
还望彩霞能明白她的意思,她急匆匆抬脚去追秋桃的步伐。
*
琼华宫果真如传闻那般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好不精美,据说除了比不上中宫,便是这宫里最华美的住处,可见郡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珠珞不敢东张西望,等走近月华郡主后,便俯身请安:“奴婢珠珞请郡主安。”
月华郡主看着匍匐在地,伶仃身子的宫女,语气慵懒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珠珞后背僵硬一瞬,缓缓抬起头。
月华在看清珠珞容貌的那刻,立马被惊得站了起来,她柳眉蹙起,不敢置信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谁也没有见过月华如此惊慌模样,秋桃也仔细往珠珞脸上瞧。
珠珞平时老低着头,不惹人注意,如今乍然一瞧,当真明眸善睐,美得不可方物。
她想,这下珠珞要遭,今日能不能走出琼华宫都是不得而知了。
珠珞没想到旧人就有如此大的反应,也许月华已经将她认出,但那又能如何,没有证据,她就不是那人。
她道:“回郡主,奴婢原名元茵茵,家住城西元府,进宫后因名字与皇后名讳相冲,嬷嬷赐名珠珞。”
月华从震惊中缓过劲来,由秋桃扶着重新坐下,这才强作镇定地开口:“元茵茵?”
“正是奴婢本名。”
月华慌张的眼睛又盯着珠珞瞧了瞧,现下看来,似乎也没第一眼那么像了。
也是,那都是个死人了,她还想她作甚?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人,要真论起来,可不就是那位吗?
从小因着她长得乖巧好看,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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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又长得一张巧嘴,只要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被她吸走,总是抱着她不肯撒手。
而她就像是那衬红花的绿叶,总能被人忽视个彻底,除非她给她背地里使绊子,让她丢丑,她才能产生报复的快感。
直到她的死讯传来,她被烧死了,听说烧成了黑炭,原本粉雕玉砌的小脸蛋成了黑乎乎的碳灰。
她当时笑了个仰倒,原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她再招人喜欢又如何,再备受皇子们宠爱又如何,还不是死了,死得透透的。
半晌,月华才调节了情绪开口问:“听说那日秋桃替本郡主送桂花糕的时候,遇到你了?”
珠珞心里咯噔了下,但想到宴公公应不会多嘴,便老实回道:“回郡主,当日采女吩咐奴婢给皇上送香囊,正巧碰上秋桃姑姑。”
“碰巧?”月华冷笑,“本郡主当日本想邀皇上一叙,但被你截胡,你可知罪?”
原是不知是她告的密,而是以为是她抢了她的机缘,珠珞当即变了脸色,惊慌跪地道:“奴婢当日不知郡主有要是寻皇上,还请郡主恕罪!”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睛,满脸悔不当初的样子。
月华没想到她竟是个不惊吓的,便没了兴致道:“你既已知罪,本郡主也不得不罚。”
“秋桃,掌嘴,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就二十下吧。”
秋桃迫不及待地应下:“是,郡主。”
她来到珠珞跟前,话说的好听,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又狠又绝,“啪”!
“珠珞姑娘,等掌完,要记得谢恩,若不是郡主心善,你受到的可就不止这二十下了。”
“啪!”
一左一右,相互对称。
珠珞掩下眼中的冷意,不躲不闪地应下:“是,谢郡主开恩。”
*
二十下,秋桃用了十足的力道,等掌掴完,珠珞的脸颊已然不能看了。
珠珞眼前晕乎乎的,起身的时候,差点没站稳,还是强忍着给月华郡主行了礼后,才转身离开。
好在,离开的时候,月华没有继续为难她。
屋外冷风一吹,吹在她痛到没有知觉的脸颊上,冷热交替,几乎就让她红了眼。
刚进倚梅轩,彩霞关切地迎了上前:“珠珞姐姐,你的脸是怎么了,难道是郡主下的手?”
说完,用指腹轻轻碰了下珠珞的脸颊,她立马疼得嘶了声。
彩霞犯错般放下手,满眼心疼:“这可怎么办,怎么就打成了这般?”
珠珞捂着半边脸,眼神平静到可怕:“无碍,小伤养养便好。对了,采女可有说些什么?”
彩霞眼神瞬间无措,搅着手指想为采女开脱,但是斟酌半天也只说了句:“采女被禁足,对你的事怕是有心无力。我找去庆嫔那里,庆嫔娘娘说你晚间若是还不回,她便会派人去寻你。”
庆嫔有这份心,对她而言也够了。
珠珞:“你帮我去回庆嫔娘娘,就说我回来了,会记得她这份善心。”
说完,便抬脚直奔采女屋里。
屋里,采薇不知说了什么逗得采女连连发笑:“这等事你竟然也知道,我还以为宫里只有我才知道有颗老槐树成精的事儿。”
“奴婢老家与采女一处,所以对此也有耳闻,只是奴婢离家早,不知道原来那装神弄鬼的老神棍被您的父亲赶出了县城,您父亲当真是百姓的好父母官!”
她们的笑声,在珠珞进门那刻戛然而止。
采女脸上顿时收起笑容,有些不悦地看向她:“珠珞,听说你被郡主叫了去,可是犯了什么错?”
采薇看了眼双颊红肿的珠珞,开口道:“采女,你看珠珞姐姐的脸,怕是在郡主那受了刑呢。”
采女这才将正眼落在她身上,但脸上不悦更甚:“珠珞,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我如今被禁足,你好端端地怎会去招惹郡主?”
珠珞的心凉了半截,但仍带有最后希望地开口:“采女,您当日让奴婢给皇上送香囊,正巧那日郡主派人送桂花糕,要晚上与皇上叙话,却不想皇上来了您这里,她便迁怒于奴婢,今日将奴婢唤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是掌嘴二十下。”
采女听到二十下的时候,眉间动了动,叹了口气:“也怪你运气不好,怎生那日就碰到了郡主?若你运气好些,今日也就不会受刑了。”
“是啊,珠珞姐姐,好在你没有连累到采女,若是因为你惹得郡主不喜,从而连累采女惹得皇上不喜,这罪过可就大了。”采薇适时插嘴。
采女闻言,深觉有理地点头:“是啊,你脸也破了,便许你休息三日,就不需要你近前伺候了。”
采薇:“珠珞姐姐放心,我会伺候好采女的,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
看着眼前这主仆俩的一唱一和,珠珞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来:“谢主子恩典。”
她嘴角是弯的,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