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其明深吸一口气，耳朵贴到冒出“怨灵微光”的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来窸窸窣窣地细微声响，像是老鼠门牙啃木屑的声音，间或伴随着叮叮咚咚的轻轻碰撞声。
只听声音什么也没听出来，她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抬手敲上了房门。
“咚咚咚——”
伴随着敲门声，房间中的动静瞬间消失。
房门外，路其明身后的几人也都捂着嘴，屏住呼吸，一丝声响也不敢发出，这一片空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只能听见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路其明眉心一跳，当机立断抬脚狠狠踹上房门。
砰的一声之后，令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反映最剧烈的是诡文文，它在看清房门内景象的一瞬间，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嘴唇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诡家宁连忙搀扶住诡文文，看向房门内，脸上也有掩不住的惊色。
诡文文哆嗦着开口：“你们，你们……”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在诡文文悲愤的大吼声中，顺着它手指的方向。
只见原本不大的房间中，密密麻麻摆放着画架和颜料涮笔筒，上面有起型起了一半的草稿，中间见缝插针竖起蜡烛照亮房间，微弱烛火还在晃动，也是路其明看见的所谓“怨灵微光”的源头。
房门中的诡闻言，底下头偷偷对视一眼，心中莫名其妙升起了些心虚之情。
它们都是和诡文文同画室的诡，集训时同吃同住，炭笔橡皮相互借了不知道多少，早就结下了够挖对方一坨白颜料都不会生气的深厚战友情。
和诡文文最相熟的几个诡站出来。
“文文，你听我们解释……”
诡文文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前，昏黄的烛光打在它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清神情。
它的声线平静的诡异：“解释吧，我听着。”
“呃——”
开口的诡还以为诡文文会大喊着“我不听我不听”的和它们纠缠一番，没想到它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一时被噎住。
诡文文见它哑口无言顿时冷笑出声，“怎么，不解释了。”
它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当初，我们一起在石膏模型前发下了誓言，说好学成什么样算什么样，绝不内卷，哄抬成绩！"
“说好了现在学的东西，在工作的时候根本用不上，没必要无效内卷，结果呢！你们现在倒好，凑在一起半夜挑灯夜画，瞒的严严实实。”
“如果我今天也没有来这里，恐怕直到考试结束也不知道这事吧！”
有诡试图解释：“我们这样做也没几天，而且是有原因的……”
但在气势汹汹的诡文文面前，它的声音越说越小，根本敌不过诡文文。
诡文文被画室同学们这突如其来的背刺气的浑身发抖。
“好好好，学吧学吧，你们就学吧！”
“学的分数线越来越高，录取比例没一点变化，学的校领导赚的盆满钵满，我们没多得一点好处，老子无非陪你们玩命就是了！”
说到最后，平日里一向温文的诡文文难得爆了粗。
试图解释的诡缩头缩脑，好半天才把话说出来：“因为大家都这样啊，不止是我们，其他同学都是这样干的。”
诡家宁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其他同学，是多少同学？”
“大概得有个全年级的五六成吧，没细数过。”
诡家宁声线颤抖：“不可能，我们这一路都没有见过门缝里跟你们一样透光的。”
“其他同学都是走文化的，往被窝里一钻，打个手电筒拿根笔，铺个练习册就能开始刷题了，又不像我们还得摆颜料摆画布，当然不容易被发现了。”
诡家宁眼前一黑，忿忿不平：“我靠！我就说为什么这段时间其他同学成绩都在涨，还天天顶着个黑眼圈总是睡不醒的样子。”
“只有我的成绩一直原地踏步！”
“黑幕啊！太黑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事。”
诡文文尽管被气的火冒三丈，但事已至此，就算再气也改变不了多少结果，它勉强收拾好心情。
“行了，不说这种晦气事，我们到这里还有其他要事。”
诡文文直截了当问道：“这层楼公用卫生间水龙头里的红色水流，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方才给诡文文解释的诡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什么红色水流？”
“我们自己寝室环境好，寝室里还有上届学长留下的挂钩，自费装的电灯什么的，卫生间可都是一代代学长一点点修起来的豪华卫生间，用外面环境差的要死的破烂卫生间干嘛。”
一直用“破烂卫生间”的诡家宁，诡文文，诡月感到膝盖中了一箭。
“再说了，咱宿舍楼有规定，11点之后就是熄灯时间，我们也不敢出去啊。”
听到规定一词，林琪的dna动了，她状似不解，借机追问道：“熄灯和出去宿舍没有什么关系吧？”
难道，晚上11点过后，宿舍将会熄灯这条规定是条假规则？
这条规则实际上是宿舍11点之后就不能出门。
“怎么没有，熄灯之后出去宿舍，黑灯瞎火的，神经病才会放着宿舍里的独立卫生间不用，跑出去上公用卫生间。”
“哦。”林琪一脸冷漠。
说话的诡又道，“而且，宿管诡有时候会巡视我们，看我们有没有按时熄灯，保持安静。”
林琪又嗅到了破解假规则的机会，“那它们是不是也检查垃圾筒，桌子之类的。”
“那倒没有，桌子上不能放书，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有学生虽然也是宿舍规则，但是根本没有诡放在眼里，别说床上不能睡学生这种神经规定不会有学生遵守，每天从教学楼回来累的要命，哪有精力收拾宿舍。”
林琪闻言，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笑容中隐隐透出胜券在握的得意。
猝不及防之下，看着林琪又破解了一条假规则的路其明：……
算了，反正她自己又不会主动提交，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就当没看见好了。
这时，身后房间中有一道声音响起，靠近门旁边的一个瘦小诡举起手,“我知道原因。”
诡家宁眼前一亮，连忙凑上去。
瘦小诡弱弱开口：“这层包括更上面的楼层都是扩建的楼层，自来水系统和下面的楼层不是一个系统。”
诡家宁点头：“我也听说过，跟宿舍楼一起扩建的还有学校自用试卷印刷厂和办公楼。”
瘦小诡点点头道：“办公楼用水是单独抽调的，我原先在试卷印刷厂当过志愿者，知道它们和宿舍楼用的是同一个扩建的蓄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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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咱学校那时候一直提降本增效，所以咱的蓄水井不像其他蓄水井一样，生活用水和污水单独处理，而是循环利用。”
“什么？！”
这次惊呼的是宿舍里面的诡。
一个个都变了脸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这岂不是说——我们喝的水里面——”。
有诡已经开始干呕起来。
“会净化的，净化工序很多。”瘦小诡连忙解释。
“学校花大价钱买的净化机器，一台将近7万生存点，净化能力不用担心。”
不知哪个诡吐槽道：“一群神经病，咱宿舍楼上上下下一年的水费才不到3000生存点。”
瘦小诡说回正题，“但可能是因为常年失修，里面有些净化模块损坏，几年前开始，从试卷印刷厂流出来的有一种水很难被净化。”
“那种水刚刚流出来的时候跟普通水没什么两样，但是放一会儿就会变成红色。”
路其明听到这里突然一愣，转身回去又拧开水龙头，手指蘸了一点水放在鼻子下轻轻嗅闻。
林琪探头看了一眼，纳闷道：“但是这里面的水不用放，流出来就是红色的。”
路其明轻叹一口气，“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
林琪习以为常的点点头，“路姐，这是什么情况。”
“含酚废水。”
路其明侧过身，示意林琪过来闻闻水龙头里水的气味。
林琪愣了一下，随即正色走了过去，蘸水在鼻子下面，果然闻到了一股刺鼻气味。
再仔细看流出的红色水流，和血水也有很大区别，不似血水般粘稠，呈现些许透明质感。
林琪在学生时代就是出了名的学霸，此时回想起课堂上的知识点依旧清晰，含酚废水就是里面含有酚类物的工业废水，在造纸行业常见。
“是试卷印刷厂里流出来的废水重新流入蓄水井吗？这样原本就是红色的水流重新流入蓄水井，污染水源，再流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是红色的了。”
“不对，那为什么宿舍里面的卫生间没有发现红色水流，它们明明是一套系统。”
路其明眉头拧起，缓缓道：“因为寝室里面的卫生间都被历届学生装修过，十有八九，也包括净水机，所以独立卫生间的水没有异样。”
林琪心下一沉，在昏黄底光下脸色显得格外阴沉，“含酚废水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像这种已经明显发红的水，浓度已经很高了。”
正说着，林琪忽而一愣，凑近路其明悄悄嘀咕，“等等，含酚废水这种明显工业社会的产物，会对诡有影响吗？”
林琪一开始觉得诡好歹也是副本生物，不至于这么脆弱，但她转念一想，诡还要上班，还要学习，还要吃东西，也会觉得食堂难吃的要命，和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有。”
路其明肯定了林琪的猜想，“诡的死亡途径除了诡核，一般只有生存点扣光这一种方式，但如果处于慢性中毒状态或者重伤状态，生存点扣除数量会增加，处于濒死状态时会强制扣除生存点，使其回到非濒死状态。”
林琪大惊，脱口而出，“那这学校不就是在谋财害命吗？”
“为了省下来的那点水费，至于吗？”
林琪想了想，驳回自己的观点。
“不对，它们折腾一圈，水费也没省下来啊。”